文/王健
房子卖了。
买它的是隔壁乡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卖房的过程，我和妻子没有参与，委托中介全权处理。
买房卖房，民间自有一套程式，我不大懂，忙里忙外倒是中介的工作人员。当我在几份契约书上签字摁下手印的那一刻，心中一阵悲凉：房子从此不属于我们了。
办理完卖房所有手续，我最后一次来到这套房子里，看一看有什么东西可以拿走。
昔日熟悉的角角落落，瞬间变得陌生起来，许多画面因我们的离去，也渐行渐远了。
老屋，经历了历史的风雨，见证了时间的飞逝。
十多年前，我和妻子倾其所有，按揭买了这套房子。
那时，两个孩子还小，安排住在同一个房间里，为了挤出空间，我们给孩子买了上下铺床架。
那天，铺好床架，两个孩子高兴得欢蹦乱跳，把上下铺床架当作滑滑梯，玩得不亦乐乎，母亲看见开心地笑了。
母亲安排在杂物房里，说是杂物房，但没有什么杂物，整理出来竟是一间漂亮的小卧室。
就这样，我们一家人住在一套不足一百平方米的房子里，三代同堂其乐融融。
那年，我们刚从乡下来到县城，又买了新房子，生活困难可想而知，每个月的按揭款对于我们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我们出去摆地摊、赶早市、开店铺……一切从零开始，一切跟着城市的节奏出发。
孩子的房间里，上下铺床架还在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然而这一次，只有我和妻子回来了，因为母亲两年前去世了，两个孩子也各自忙着各自的工作和学业脱不开身。
这套房子已有十多年没有正常使用了，自从我们搬到市级以后，就很少回到县城，每次回来感觉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本来想在卖掉房子之前，要把部分家具拿走，但考虑拆装和运输都不方便，只好放弃。
女儿书桌傍的墙壁上，仍挂着她小时候的奖状，奖状上金灿灿的光环闪烁着她小时候的故事。
我把奖状一张一张地取下来，连同记忆轻放在盒子里。
“再苦也不能苦孩子……”铿锵有力的话仍提醒着我。所以，我一路勇往直前，披荆斩刺跨越层层障碍。
日子虽苦，但为了孩子为了明天，我们省吃俭用给女儿买了自行车，买了溜冰鞋……
房子里的一切也因我们离去而显得颓废与无助。
我默默地走到杂物房，那是母亲曾住过的地方。母亲在世时，跟着我们来到县城里，很快适应了环境，一个人去买菜，一个人到河边洗衣服，一个人收拾整理家务……
母亲在的那些年，生活上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平日里红白喜事均由母亲打理。而且每天我们收工回来，就能闻到香喷喷的饭菜等待着我们。
这是令人难以忘怀的一幕，它永远刻在我的心里，每次想起就要掉眼泪，我不知道那是缘于思念，还是什么，可能更多是缘于感动。
如今，在这套房子里，我们再也看不到母亲的身影了，再也听不到母亲讲的故事了。
看完房子，我捡起该拿走的小物件：小孩奖状、相片、日记本……然后把门轻轻关上，身后的这套房子便成了一部历史。
它曾经承载着我们老老少少的快乐与梦想，我们也曾把它当作人间天堂。直至今日，我们却忍痛割爱背负着它易主他人了。
恍然明白：我们都是红尘的过客，那些老屋，那些时光，一旦离开，再也回不去了。
在梦里，这套房子下面的槐树，仍然撑开着一片浓绿的树阴，门前的那条河，仍然诉说着悠远的岁月……
作者：王健，壮族，供职于广西百色市右江区第一建筑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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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已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