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兵文苑2024年第46期(总第22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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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江口的小红军
文 / 黄政芳
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刮着,大雪漫天飞舞。从梵净山下的江口闵家场通向罗江、石阡方向的小路上,一支头戴泛白红五星,身穿破旧褐黄衣服的红军队伍斗志昂扬地向远方走去。
场外路口,一个面容慈祥、目光坚毅的首长紧紧握住榨油匠杨老伯的手,郑重地说:“仕喜就交给你了,请一定照顾好他!”杨老伯全身衣服满是补丁,却干净整洁,无情的风雨在他脸上写满沧桑。他坚定地向首长保证:“请首长放心,有我在就有仕喜在。”杨老伯紧紧地把仕喜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无声地温暖着他。仕喜看着渐渐远去的红军队伍眼里淌满了泪水,心里是多么的不舍。
1936年1月,长征经过江城的红六军团在闵家场进行短暂的休整。部队没有进场,而是在场外的河道边搭建简易茅屋和帐篷居住。红军打击土豪劣绅,分田送粮,得到了当地穷人们的拥护和爱戴。他们把穷苦百姓当作自己的亲人,看病诊疗,扫盲识字,宣传北上抗日的方针。队伍中一个十三岁名叫周仕喜的卫生员,每天穿着破草鞋深入到闵家场周边的鱼粮溪、张寨、提红帮百姓看病、治疗,自己的双手双脚却长满了冻疮,没有及时治疗导致冻疮溃烂化脓,不能行走。当首长把部队要及时开拔需把他留下的消息告诉仕喜时,他心里痛苦极了,他多么希望跟着自己的队伍一起走啊。可是,作为一位红军战士他深深地懂得红军要行军打仗,自己不能拖累部队。他毅然含泪接受了留下。
把仕喜交给谁?部队经过慎重考虑,选择了杨老伯。
杨老伯把仕喜安顿在榨油房,为避人耳目,他让仕喜白天上山放牛夜晚帮着在油房榨油,困了就睡在油房牛圈上面用稻草铺就的床上。杨老伯买来昂贵的冻疮药,用热水把他手脚清洗干净后再涂上药膏。经过精心治疗,仕喜的冻疮逐渐结痂愈合。
红军走后,昔日晴空朗朗的闵家场上空又布满了乌云。国民党地方保安团大肆抓捕受伤掉队的红军,迫害支持、帮助红军的穷苦百姓。杨老伯收留小红军的消息不胫而走,保安团隔三差五地前来查探情况。他与乡亲们暗暗拧成一股绳,团结在一起保护仕喜。一旦获悉保安团的人来,就想尽一切办法将仕喜转移出去,保安团在东家搜查,群众就将他转移到西家,保安团到西家搜查,群众就将他藏在东家,有时还将他藏在深山老林里。杨老伯暗下决心:绝不让保安团的人抓住仕喜!
到了五月,闵家场周边的油菜喜获丰收,场上的大户纷纷把收购的黄油菜籽拿到油房榨成菜油,“闵家场黄菜油”通过辰水、沅江这条水运航道远销到麻阳、常德、汉口等地,成了响当当的土特产品牌。榨油是个很费体力的重活,忙不过来的杨老伯请了几个帮工,日夜不停地加工,劳动的号子响彻闵家场:“闵家场呀山水好呀,黄菜籽哟出油高啰,弟兄们呀加把劲呀,使劲撞哟榨金油啰……”
大家汗流浃背,专注地榨油,仕喜也忙着装油、添柴。没想到保安团突然来了,将正在油房的仕喜堵了个正着。“就是这小子,今天终于逮到你了。”保安团的人叫嚣着要上前捉拿一身油污的仕喜。危急时刻,只听见杨老伯一声大吼:“搞哪样?恁可可小娃娃,是哪样子‘红军’、‘绿军’?他是我家请的长年(帮工),是我家亲戚,来帮我榨油的,你们拿他做甚!”看见杨老伯及几位帮工手中各自握着一根茶树棒子,眼里满是怒火,保安团没了底气。领头的扔下一句“你给我小心点,让我们找到证据,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然后灰溜溜地走了。生怕引火烧身的堂弟明秀对杨老伯说:“还是把小红军交出去吧,不然有杀头的风险。”他一顿臭骂:“仕喜是为老百姓看病被冻伤留下的,人没了良心猪狗不如。红军有一天一定会再回来的!”仕喜不想让他因为自己受到连累,他来到杨老伯的面前说:“伯,我还是走吧,不能害您。”杨老伯搂着仕喜,心疼地说:“红军已经北上走得远远的了,白匪到处在抓人,你一个小孩子到哪里去找队伍。”从此,仕喜名正言顺地成了杨老伯家里的长年(帮工)。
这天,杨老伯与仕喜正在油房榨油,一个放牛娃跑来焦急地喊:“三毛被毒蛇咬了。”三毛是明秀的儿子,两人一听,连忙跑出油房向山上奔去。三毛瘫坐在路边,疼得直叫唤。仕喜用小刀划开三毛被咬伤的腿,然后拼命吮吸里面的毒血再吐出血水,一口、二口、三口……突然,仕喜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等他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他不顾肿胀的嘴唇,着急地问:“三毛呢,情况怎样?”杨老伯心疼地说:“他没事了,可你呀差点连命都没了。”一旁的明秀红着脸,狠狠地抽自己的嘴巴。仕喜身体刚刚恢复些,就又上山采集草药给三毛治伤。
汛期很快来临,闵孝河发了大水,这是打捞山乌龟这个特殊药材最好的时机。他提起打网就奔向山脚岩码头,河水浑浊湍急,打渔的拉柴的络绎不绝。仕喜一网下去,立马收上来两只山乌龟和一条大草鱼。他信心大涨,向着湍急的河水又把打网一抛,鱼网散开成一个大圆。正待收网,一阵浪头打来,仕喜一个趔趄,坠入滚滚洪流中。“仕喜掉河中了……”人们焦急地喊。正在岸边搬运木料的杨老伯听见喊声,猛地甩掉肩上的木料,一个猛冲跃入河中。洪水很猛,激流中夹杂着树木枝丫和乱石,杨老伯顾不上疼痛,奋力游到仕喜身边拉住他使出全身力气往岸边游。快到岸边,杨老伯把仕喜奋力一推,有人拉住了他。他自己则被洪水卷入漩涡,水太急了,杨老伯在河中挣扎着浮浮沉沉,眼看就要发生危险,两个青年小伙冲过来把他救上岸。醒过来的杨老伯依然担心的是仕喜,母亲流着泪说:“孩子没事,你呀,为了一个外人差点连命都丟了。”杨老伯埋怨道:“娘,仕喜哪是外人呀,他就是我们的亲人,我答应了红军首长的话就一定得好好保护他。”
仕喜深深地融入了闵家场这块土地,只是在夜里经常会梦见慈祥的首长与和蔼可亲的战友们,醒来泪水早已打湿了枕巾……
后来,杨老伯还帮仕喜成了家。1976年,闵家场的乡亲还帮他联系到了吉安老家,仕喜离开生活大半辈子的闵家场回到故乡。
仕喜走了,闵家场的乡亲挂念着他,大家经常讲起仕喜给乡亲看病以及杨老伯和乡亲舍命保护他的故事……
作者简介:黄郑芳,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
投稿邮箱:styjrswtzcfg@163.com
(省退役军人事务厅政策法规的拼音首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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