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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头书法:陈宜浩先生作品
当代佳篇
作者简介:
李满勋,男,山东诸城人。笔名,散人,东武散人。华夏精短文学协会会员,北京精短文学协会理事,山东省书法家协会会员,河南省商丘市诗词协会会员。喜欢诗词,小说,散文,杂文等,并有一定数量发表。
尊重祖国文化,秉持传承发扬光大之理念。以一小草之力,披荆斩棘,奋力前行!
命运(小说)(二)
散人
李少凡被安置在离茂源县城四十里,一个名叫葛家夼的村子里。村子坐落在山的涯坡上。四面群山环抱,只有村南留有一个出口供村民进出。山上山下,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不知经历过多少岁月的老树虬枝盘旋,铜色苍苍,就像一群群百岁寿星屹立在哪儿山前山后,比比皆是。深涧里泉水叮叮咚咚,泉水滴进清泉,泉水涌出流进小溪,常年溪流淙淙。每到夏季百花齐放,花香醉人。彩蝶翻飞,蜜蜂嗡嗡嘤嘤,真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外村人一般不称呼“葛家夼”,都习惯叫“桃花源”。人见人忘返,鸟来鸟筑巢。
葛家夼有93户人家,在这一带算作大村了。葛家夼的当家人名叫陆文明,今年33岁。他本来是可以招工进县城的,可是老父亲硬是不让去,说是要他留在家里带领老少爷们讨生活。陆文明的父亲叫陆忠怀,是早年同陈英武一同从村子走出去投身革命的。后来又在同一年回到原籍。回到原籍不久,陆忠怀一心回老家,说是他的一生,前半生尽忠,后半生尽孝。几次三番打报告要求回老家。县里的领导拗不过他,最后答应了他的要求。给他安排了一个公社党委副书记兼葛家夼支部书记的职务,常驻葛家夼不用到公社上班。这老陆一回家就扎进村里跟老少爷们干在了一起,开垦荒山野岭,增加良田面积。几年下来,村里土地增加了一千多亩。全村家家户户丰衣足食。他又带领群众发展林业,要求伐一亩林必须补种一亩幼林。否则,一棵树也不准动着,说是不能让林业资源枯竭。老百姓衣食无忧,都说老陆才真正是大山的儿子,是老百姓的当家人好干部。
儿子小陆高中毕业后,按照有关政策规定是可以招工进城,儿子也从心里做好了进城的打算,可是老陆怎么也不同意,任谁也做不通工作。为此,老伴赌气得多半年不跟他说话。为了让儿子安心在村里扎根,过了几年,他让出了支部书记的位子给儿子。老陆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谁也搞不懂。
这次少凡投奔陈英武。当时,陈部长心下很矛盾:少凡千里迢迢来投奔自己,理应给他安排个好一点的工作。可是,少凡的情况他清楚,安排正式工作,且不说有没有指标,光他的政审就过不了关。加之,当时的政治气候,称这些人一般称这些没有准迁证的人为盲流,见一个抓一个遣返一个,更不允许没有户籍的人随意安排工作。怎么办?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让少凡先到葛家夼落落脚,这儿有他老战友罩着,距离县城又远,双保险,然后再待时机。
李少凡跟陆文明一见面,就像多年不见的老友,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当两个年轻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的时候,两颗心就像融化了一样,再也不想分开,好像彼此找到了许久不见的知音。一连三天三夜闭门不出,通宵畅谈。对当前形势的看法,村子的发展,老百姓的出路等等一一进行了沟通交流,观点看法,不谋而合。
关东这地方,没来过的人都认为,这里一定是常年积雪,草木不生,人迹罕至,处处荒凉的不毛之地,其实这里,肥水充沛,土地肥美。一座座山顶上的盆地都是树叶跟尘土混合而成的腐土,很适宜大豆高粱玉米等作物生长。虽然光照比关里短,但一个季节收成的粮食就能满足一年的需要。
每年五一开冻,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泉水叮咚,绕山歌唱。关东的夏风软绵绵的,吹拂着人们的脸庞,像处子的手抚摸一样,痒痒酥酥,舒服极了。一到六七月份雨水充沛,壕沟里的草肥肥胖胖,足有两米多高,其长势一点不亚于江南。关东真是个好地方!昔年,国家积贫积弱的时候,列强们为什么要争夺关东这块地方?看到眼前的一切你就明白了!沃野千里,广袤无垠,土壮民肥谁不眼羡!
在关东农村,有两个活最考验人。一个是上山砍柴,一个是使用爬犁。砍柴学不会,存不下大量木柴,漫长的寒冬如何度过?那可是吐痰落地成冰,男人小便要带小棍棍的地方呀!最冷时零下四十多度!令人见而生寒,望而却步!别简单地认为能抡斧子就能伐木,那可是个技术活!怎么寻找该砍的树木,面对一棵树如何下斧头,采用什么角度,都需要观察研究,并经过长期经验积累。还有使用爬犁,那不是简单与复杂的问题,使用不当的话,会有生命危险,绝不是危言耸听!曾经有一个从肥城投亲来的小伙子,身高一米八五,肩宽背硕,健壮如牛。一次由于使用爬犁,下坡路时被挤在山道的一棵树上,长时间挣扎,毫无作用,最后被活活挤死,肠子都出来了,令人十分惊悚。话又说回来,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不是绝对的。这些活儿,对于我们聪颖过人的少凡来说,那可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了”。经过很短一段时间,这两样活的技巧就被少凡掌握了,后来他不但自己熟练操作,还能给生手示范呢。世界上的事情总是这样。一样的事情,有人做起来很费劲,有的人做起来就很轻松。常听有人说,庄户活不用学,人家咋着咱咋着”,让谁干谁会!有个顺口溜说的更神忽,说是“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其实在我看未必,世界上有些事,有些人还真是做不来!譬如说“哥德巴赫猜想”,陈景润能解你能吗?人造卫星,你来来,行吗?开玩笑了。
关东的农业的生产,清明开始八月十五就结束了。冬天闲下来后,人们就是打牌,搓麻,聊天,喝茶,嗑瓜子,整天玩得昏天黑地。而陆文明几乎天天跟李少凡在一起,除了聊聊当前时事政治,大部分时间就是讨论村里的发展。到七十年代中期以后,中国的政治气候开始有些转向,经济发展开始被试着上了议题。陆文明说“光靠种地,只能解决肚子问题,不能解决身子(指穿衣)问题,更解决不了兜子问题。”李少凡说“那就调整种植结构,拿出一部分土地改种能换票子的经济作物。”“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这是“英雄所见略同”了。说完二人击掌,哈哈哈大笑,笑声震动山谷,回声缭绕,久久不去……
经济作物种植尝到甜头后,陆文明又考虑上一个工副业项目,思来想去委决不下,他又来了个“外事不明问周瑜”。找到少凡后,开门见山,劈头就问,“我想上个副业项目,你看干什么好?”“咱俩各考虑十分钟,然后把答案各人写在纸上,看看英雄所见是否还是略同。”“好,”二人击掌,各自操作。当两张字条打开摆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都惊呆了,只见两张纸条,各自赫然写着“造酒!”四目相对,半天无语,突然二人同时“哇”地一声哭了,而且很嚎啕!然后,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许久不曾分开。
关东天气极寒,漫长的八个月,人们岀不了门做不了活儿,一般就是就借酒打发岁月,对酒的需求十分迫切。这里盛产高粱,高粱又是酿酒最好的粮食之一。因此,在关东造酒,一不缺原料,二不愁销路,条件得天独厚。
造酒项目由少凡牵头。少凡是个有心人,做什么事情没有十分把握他不会做。他的原则是不干则已,干则必成。在筹办项目的三个多月里,少凡吃住在工地,他先后跑了十几个酿酒作坊,取经问道。并到较大的酿酒作坊实习。直到有了十分把握,项目才开始动工。
因为准备工作充分,酿酒厂很快投入生产。从选料、摊凉、到下曲、发酵、到蒸馏,整个制作过程,少凡都亲历亲为,每道工序都严格把关,不让出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疏漏。还总结出了一套造酒技术口诀,如原料方面总结出“选粮精且净,蒸煮要适度。拌曲匀且密,发酵控温度。蒸馏掐头尾,陈酿出佳酒。”工艺方面“一泡二蒸三拌曲,糖化发酵十日酒。提香摘酒靠蒸馏,掐头去尾二锅头。”由于少凡严把道道关口,酿造一举成功。出酒后,为了打开销路,多沾人气,少凡规定,所有用户一律免费品尝。少凡酿出的酒取名“关东烧”,醇厚绵长,回甘悠悠。高度酒的口感,低度酒的劲力。不管喝多喝少,绝对不上头。酒香不怕巷子深,葛家夼的关东烧,声名远播,十里八村传得沸沸扬扬。许多人不远数十里就是为的来品尝一下“关东烧”。
葛家夼向南四十里有个村子名叫大梨树。该村有个刘老栓,曾在“四野”当过兵,还参加过抗美援朝,属于老专业军人。开始在县军干所工作,后来回了老家。据说月工资一百多块。老人有两个女儿,因为他成家晚,所以两个女儿均未出嫁。老人无甚爱好,就是好口酒。平日里只要听说哪有好酒,他就千方百计打听,无论如何要搞到手喝到口过过瘾,但一般大都让他失望。对于酒,他认为是生活第一需要。他自己总结说,“酒与我有不解之缘,早上喝点可以,中午不喝不行,晚上,雷打不动。”这次听说葛家夼酿出了好酒,打听到信口就来了。少凡对这位老革命早有所闻,也特别敬仰,给老人盛了一碗缸头让他品尝。刘老拴端过酒碗,先抿了一口,然后把两眼一闭,继而咕嘟咕嘟两大口咽下,把嘴一抹啊了一声“好酒!”又连说了三个好酒!好酒!!好酒!!!”“酿酒俊才是哪位?”少凡连忙答道“鄙人便是”,边说边两手在胸前作了个揖。“不错,是我的菜!”说完把两把军用水壶递上去“打满!”“以后我每三天来一次!”“钱,点清!”说着把一沓钱推到了少凡面前。”少凡连忙说“不用了,这次送您,欢迎常来。”“那不行,公买公卖,我不占便宜!”少凡又劝,老头把眼一瞪“收下!”“恭敬不如从命了”少凡只好把钱收下。对于少凡酿制的关东烧他有一次喝过了量,评价说“酒嘛,是好酒,喝了也不上头,就是上妈腿!”
县里的有关单位,市直企业,陆陆续续闻讯而来,小小酒坊车水马龙。少凡一般都送来的人们两瓶酒,收礼的人自然非常高兴。但少凡私下想,我不能拿集体的东西送人情的,他私下记了一笔账。第二年,他用工作之余开垦荒地十几亩,所收高粱全部无偿投入酒坊,以备酿酒所用。陆文明劝他,“你送酒是为了拉客户,算广告费用就可以了,何必……”没等陆文明把话说完,李少凡把话拦住了这是“吃大烟拔豆楂,一码归一码,我不能用集体的东西为我个人拉关系”“这也不是……”“打住,此事没得商量!”陆文明打趣道“现实版焦裕禄啊!”“哈哈哈!”二人同时大笑,李少凡猝不及防给了陆文明当胸一拳,陆文明边后仰边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满足,也带着信赖!
大约过了三个月,刘老拴雷打不动该来打酒日子却没来,李少凡正想托人打听一下,不想来了两个姑娘,自称是刘老拴的闺女,说是来要打酒,并说他爸爸还有封信要给少凡,还要求按地址给他回信。李少凡听了心里暗暗思忖,嘿,这老头儿又玩什么花花肠子。
等打发刘老拴的两个女儿走了以后,少凡打开信一看怔住了:“李少凡,我的两个女儿,你看好哪个,跟老子说,随你挑。落款,老拴。”信的内容很短,但火药味很浓。这封信来的太突然了,任凭少凡是个有主意的人,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此时他才想起,老栓“是我的菜”那句话的含义了。老栓的两个女儿来的时候,当时少凡并没正眼看两个姑娘,但是粗浅印象中,两个人都是细高挑个头,扎两个小辫子,白白净净,笑起来眼睛忽闪忽闪的,就像两只小喜鹊。少凡心想,这肯定不随老栓,大概随她母亲吧!此时此刻,触景生情,程小瑶的倩影一下子浮现在少凡脑海里:她那听故事时专注的神情,辩论时两腮微红的样子,以及婀娜的身姿,杏眼柳眉,银铃般的笑声……少凡心动了,后悔离别时没跟她告别,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我……这算什么?这就算大丈夫了,就豪气干云了?哎,少年轻狂!少年轻狂啊!!想到这,少凡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少凡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给小瑶写了一封信。信中介绍了自己一年来的工作变化,抒发了别后相思之苦。顺便也给老栓回了信。只有寥寥数语:“感谢拴叔看重自己,两个妹妹都非常优秀,只是自己眼下一心创业,无暇儿女私情,万望理解。”这就是委婉拒绝了,不知老栓看了信会怎样骂娘。自此以后老栓没来打酒,两个女儿也没来,一次也没来。
人的命运是个奇怪的东西,有时候你想的事无论如何努力也没法实现,而有些时候有些事你不去想,它倒不期自来。命运啊,你这捉弄人的家伙!
早上,太阳还没爬上山坡,少凡就接到了陈英武叔叔的电话,今天他要来葛家夼。自从少凡来葛家夼,陈叔是第一次来。少凡想,不会有什么大事吧,不然陈叔怎么会亲自来?他既盼陈叔来,又担心有什么事发生,矛盾的心理使他略有忐忑。
陈叔给少凡搞到了一个进国有企业的名额!咋听到这消息,少凡根本不敢相信,这是做梦吧!他迅速在自己的手臂上恨掐了一下,有感觉,不是梦。因为在当时的背景下,以少凡的政治背景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后来,少凡才知道那是陈叔做了大量工作才争取来的啊。
自从少凡到了葛家夼,陈英武就没闲下来,一再为少凡的前途奔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共产党人也是父母所生,也讲感情的啊。应该说,以他的身份搞个招工名额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他一贯坚持原则,从不搞不正之风。这次名额是有关领导听了少凡父亲大义救陈部长的故事以后特批给他的。少凡家的特殊情况他知道,政审这关很难过。为此,他专门去了一次关里,到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跟当地的党组织专门打了招呼。由当地党组织带帽安排到少凡所在的村,特事特办,事情才得以顺利解决。估计,量老枪等人,胆子再大也不敢阻拦吧!
很快,李少凡就到茂源县轻工业机械厂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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