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300万B站观众的见证下，他用嘴吹气通关了《黑神话》
体娱
2024-09-20 23:00
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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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民专访脑瘫玩家阿铭：我身无拘
被《黑神话》包围的你，近期可能刷过这样一条“用嘴吹过虎先锋”视频：一位残障少年，用嘴连续吹着奇怪的设备，对着《黑神话》前期最强BOSS之一虎先锋发起挑战。他的气息时而急促时而深沉，连绵的气声与不甚连贯的言语构成了直播的所有内容。一次、两次、三次、十次……直至第六十一次挑战成功之后，他激动地喘息着，向着所有人高声宣布着自己的成功。他的名字叫阿铭（B站/某音id@阿铭铭丶）。在互联网已将“脑瘫”二字异化成攻击词汇的当下，他的自我介绍是“不属于传统定义的脑瘫少年。”两年前，我们游民的柴王和八云猫车老师曾前往他的家中（如果你对上一篇文章也有兴趣的话，可以在公众号后台回复关键词“阿铭”）；如今，我们又一次联系到他，并对其进行了专访。借这个机会，那些台前幕后的东西，我们也将向你一路娓娓道来。不同于那些可以勉强使用键鼠的轻度脑瘫患者，阿铭无法有效操控自己的四肢。所以他用的，依旧是两年前我们曾介绍过的QuadStick设备。对于特殊人士来说，这洋玩意儿算是一种福音：三根吹管和一个嘴控摇杆组成了控制器的主体；不同吹管的呼吸结合，可以实现三十多种按键效果的映射，基本可以覆盖所有主流游戏的常规操作。阿铭将对QuadStick设备的使用心得制作成了专门教程，以供其他特殊玩家使用——QuadStick的官方甚至还曾为此帮忙宣传之。在阿铭的操作设置中，吹中间的管子，是为轻击；吸中间的管子，是为闪避；慢吸中间管子，便是重击……至于法术，则分别被安排在两侧的管子上。但这些设置，并不是游戏天生适配的，需要使用者一点一点去手动设置。它需要阿铭彻底理解整套操作逻辑，然后再根据其逻辑编译对应代码做对应适配——光是这一步，就花了阿铭两个晚上。《黑神话》难度本就不低，且操作包含多段棍式变化、法术与变身。想要重走西游，简单的吹吹打打又怎能通关得了。吹错管子、用错力度……都有可能引发致命的失误。因为很难实时调整视角，所以阿铭很依赖锁定机制，面对诸如小黄龙/二阶段石猿等BOSS时显得十分折磨；因为其他棍势容错较低，所以阿铭常常青睐更安全、更易命中的立棍……在这些debuff下，你会看到一个又一个惊人的挑战次数：当我问阿铭“感觉哪个boss最折磨”时，他十分激动地表示必须是小黄龙他不止要用嘴打，还要在直播中用嘴去“说”，还要承受打BOSS紧张时的气息不稳等问题，种种因素使得阿铭的嘴部负担极大。吸气呼气的高频率，很容易导致后面上气不接下气。有一位自称医生的观众甚至表示，阿铭这样会导致嘴部过度通气，引发呼吸性碱中毒。如果你看过他的直播/视频就会知道，别人的“喘口气”是让自己稍微休息一下，他的喘口气，是真的让自己“喘口气”。坦白来说，这种气息会让人听着有一丝难受（生理心理双重意义上）。有位水友曾说，阿铭发出的声音，就像是溺水之人挣扎的喘息，又似抗争的不屈、似灵魂的高歌。这堆比喻虽然略显尴尬，但倒也合适非常。毕竟，有人曾让阿铭开修改器，不要折磨自己。他一口拒绝，并说“开什么，主播菜就多练呗”。有人也曾让阿铭洗点走“轮椅流”，他则表示“主播现实里坐轮椅，游戏里还坐吗？”这段时间里，阿铭每天中午、晚上播两场；在播完之后，他又要马不停蹄地剪辑视频，有时动辄熬到凌晨四五点钟，然后在一觉醒来之后再度投入直播的循环。我一直觉得，魂系以及其他高难动作游戏的直播氛围，是很“可爱”的。当你直播卡关、反复挑战boss时，有人讥讽你的菜B、有人感叹这一战的可惜；有人发SC教育你莫要贪刀、有人则提醒你，可以试试其他诀窍。有些好事者会记录着你的死亡次数，让你在一次寻常死亡之后，对着那0-38的弹幕瞬间破防（这表示你打boss死了三十八回）；有些人则在一觉醒来后发出疑问，问你这游戏是不是只有一个boss。可无论怎样，当你提棍挥刀将boss斩于马下的那一瞬间，直播间只会被一种积极而喜悦的声音覆盖：这些弹幕本无声音，可无声之处却似有惊雷，你能听到许多人发自内心为你欢喜、为你欢呼、为你见证这一个瞬间。就这样，阿铭在受苦与喜悦的循环中一人一嘴一路西行，从虎先锋到寅虎，从小黄龙到二郎神，从黑风山到黄风岭再一路杀到花果山……直至取经路上的一切，都被他纷纷攻克，直至最后的大圣残躯，都向着他投来赞许的目光。正如游戏科学所说，踏上取经路，远比到达灵山更加重要。看着阿铭的努力，再看看我在Steam上留下的某些差评、那些我红温时气急败坏给游戏打出的差评，我一时有些沉默。——当然，上面这些，是比较励志的版本。在接下来，你可能会看见阿铭更加不一样的一面。这次采访中最遗憾的，就是未能在线下见面，未能亲眼见见柴王口中的那个“帅哥阿铭”。毕竟，眼前活生生的人，与互联网上交流的“人”，终归是有些不同的。除了疾病之下交流的不方便、采访时线上语音对音质的减损之外，我与阿铭老师的文字交流倒是异常顺利。毕竟阿铭内心的表达、他的思绪、他日常的文字沟通，都和正常人并无两样。而当我提出想看看阿铭的房间时，他发来一张照片，并表示之后的晚上再给——现在家里没有人，除了他自己。阿铭的房间看起来，与一般宅男似乎并无太大区别。墙壁上高高摆放着他朋友赠送的乐高，桌上摆放着书籍与灭霸的手办，桌子右边的设备上则插着几朵显眼的假花。阿铭似乎对这几朵花代表的小情调情有独钟。他曾在某个安静的深夜独自播放音乐，将目光流连在这花之中，让思绪与夜色共舞——不得不说，还颇具浪漫主义气质。他本人一直与八云猫车和柴王有着密切沟通——尤其是前者。往近了说，在《黑神话》操作这方面，猫车给了阿铭不小帮助；往远了说，在阿铭对签约MCN迷茫时，猫车亦给了不少建议，甚至摇来了游民的律师专门帮忙解答……他想去《艾尔登法环》的交界地里转转、想去《巫师3》体会刀剑与魔法、想去《大表哥2》感受枪炮与尘土的气息……只不过，每一款游戏，可能都要耗费不菲的精力。他也深知，做这些东西，未必能引起多少的关注。而在与阿铭交流的过程中，我也开始逐渐思考一个问题：特殊群体打游戏这个话题，除了在主流舆论中饱受赞誉之外，亦存在着一些相对锐利的声音：诚然，如果不客气不顾脸面地说，特殊群体可能是一种先天的流量密码buff，其无非便是借助特殊群体自带的吸睛效果(还有或悲伤或激昂的BGM），引起他们的共情。在我看来，这种互联网内容，是阿铭作为特殊人员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东西。而事实上，阿铭自己也是个互联网搞子。和那些天天找乐子的观众主播也没啥不同：比如当游戏行至终点，他弟弟表示“你都用嘴吹一路了，最后一把要不坐个轮椅吧”。再比如，锤黄风岭那只青蛙时，阿铭一边打一边吐槽观众“快别叫我大圣了，连只青蛙都过不去，还大圣呢。”阿铭一直想追求的，是一种打破刻板印象的平等待遇——毕竟游戏面前人人平等，健全玩家也好、特殊玩家也好，哪个最开始打《黑神话》时，不都得高呼一声“广智救我”？在《黑神话》这个流量密码的加持之下，更多默默无闻却身手不凡的人开始短暂破圈、并被更多圈外人所看见。比如失明up主“诺子喵呜”，她依靠听声辨位与弹幕提醒，在千辛万苦之后终于打过第一个BOSS以及之后的广谋——阿铭曾坦然，面对前者这样百万粉体量的UP时，自己有些小小的自卑。这位喵呜老师在打过广谋之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赢了……而另一位高手“阿喵的小生活”，也曾嘴叼着筷子一路打过二郎显圣真君——作为和阿铭同分区的“永劫无间”UP主，二者的交流相对而言更为密切。他们于互联网中的存在，就宛如花果山天真顶上的石中卵一般——看起来破损渺小、不引人关注，可透过这泥土般的外壳、再深入其中的灵魂时，你会看到他们一生所历的江河湖海，以及水之尽头那名号“大圣”的坚韧残躯。我难以言说这一切的林林总总，亦无意渲染这其中的折磨。毕竟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更多不过是同理心作祟的自我表达与过度矫情——除非真的痛他所痛、感他所感。在古龙等武侠作者的笔下，那些身体残缺的江湖中人，最后往往都会与强者二字挂钩。而看过这群人的经历后，你可能会对更加理解这一规律：原来那名为“大圣”的意根，其实并不存在二郎神的天眼中。而在《黑神话》的热度与讨论逐渐褪去之后，阿铭的生活又开始渐渐地回到了正轨之上。而现在的阿铭，正在完成着自己曾经的“未竟”之业：不久前，阿铭出了一套《永劫无间》的无尘cos——那天，阿铭的母亲和几位朋友陪他折腾了一天，最后才僵僵在面部不紧张的那一瞬完成了拍摄。我问阿铭，这张照片能不能放文章里，给脸打个码的那种。屏幕那边的阿铭，好像有点哭笑不得——他说，你还是把码给去了吧。“这张图是高P、特P”——前面这句话是阿铭让我给加上的编辑部有位手部存在少许缺陷的编辑，我知道这事后的第一反应，是跑去问他这只手能不能搞OGC。但我一直觉得，对于特殊群体来说，给予其“尊重”要远胜于施舍“怜悯”。就像电影《触不可及》中那样，黑人男主推着残疾老头的轮椅当滑板车狂飙；或者是像余华对史铁生那般，让他去守足球门，不把他当残疾人也不把他当人。我想，对于阿铭和更多特殊人群，也理应如此。更何况，单论游戏实力来说，如今千锤百炼的阿铭，差不多等于十个游民主编八云猫车。平心而论，阿铭可能是比较幸运的那位。他的家庭条件颇好，家人也在全身心照顾之。他的母亲会帮他回日常的微信，弟弟则时不时会帮他剪剪视频。而上次八云猫车和柴王去面基阿铭的时候，他的母亲还给做了一大盘锅包肉——我很馋这玩意儿，所以我和他说，之后有机会一定要狠狠蹭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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