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转,亲情永恒。一次目送、一场团聚、一个电话、一盏明灯……都是亲情往事的密码。
打开往事,体味岁月的深远、亲情的浓郁。
——编者
亲情(外一首)
背影
致儿子
爸爸的棉坎肩
目送
那盏油灯一直亮在我心中
我欠奶奶一场升国旗
岳母的故乡
对岳母的记忆,停留在她失忆以前。
谈恋爱时,向妻子询问,你妈妈姓什么?妻子说姓李。我脱口而出问她是不是叫李秀兰,她说是。我没有提前打问过,在她说姓李的时候,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位勤劳朴实善良憨厚的中年妇女形象,她是我们村的一位邻居。
妻子带我上门探望。院里院外站着许多人,有亲戚,也有附近的邻居。一位穿一身蓝布衣裤,梳剪发头,中等个子,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农家妇女站在门口,看我俩走进院子,走上前来对我说,我是她母亲。声音不高也不低,短短几个字,感觉有一种为母则刚的威严和力量。
那时候,娶媳妇娉闺女是一定要耍新人的,我们也不例外。新娘子的嫁衣和鞋子、袜子被藏了起来,得一件一件地找、一件一件地赎。一群人堵在门口,先是不让进,后来抱着新娘子要出门,又不让出。好不容易通过重重关卡来到车前,发现车子开不动了,每个车轮下放着一只青花大碗,碗里盛满了酒,得全部喝完才能走。可这几碗酒下去就真走不了啦,偏偏糖发完了,怎么办呢?计无可出时,岳母拎着满满一包糖,满把塞给一帮半大小子,帮我解了围。妻兄妻嫂常说岳母护女婿,最早便源于此。
妻子生小孩时,有岳母看护,我省了很多事儿。每天下班回来,岳母已将饭做好。吃完饭,岳母又去洗锅洗碗。一日,不知怎么,炉子忽然不旺了,怎么加炭,怎么用火钩捅,都没用。正是三九隆冬,我非常着急。岳母说,我有办法。第二天清晨,炉子熄灭了。岳母先清理炉腔和火桶,把能够得着的炭灰全部刮干净。然后找来几个蛇皮袋子,用一根长绳打结拴起来。又从屋后邻居家借来木梯,架在屋檐上,蹭蹭几下攀爬到屋顶,把绳头从烟囱里垂落下来,喊我抓紧绳头使劲儿拽。上下拉扯了几次,听到有东西在蛇皮袋子的摩擦下簌簌往下掉,之后竟然清扫出满满一大簸箕烟灰。再生火,炉子又旺了起来。
孩子大一点儿了,岳母要回家种地。我骑自行车送她去车站,二八自行车,前面有大梁,后面有车座。出了门,等岳母往车座上坐。以为她上车了,一蹬车,却感觉很轻。这时,后面传来“咚”的一声,原来岳母竟摔在了地上。地上有冰,很滑,生怕她摔坏了。好在岳母没事儿。我扶正车子,等她坐稳了,再骑车。
岳母回家后不久,我们搬家了。这次搬家是大喜事儿,新房子交工了,简单装修一下就能住了。这处新居,岳母没来过。一天傍晚,下班回家,发现岳母来了。原来,岳母早上出工,与村里人一起锄地,一位老太太说外孙在城里,想外孙了。岳母说,我也想了。村里每天只有一趟车到城里,天不亮就开走了。这个时间进城,只能到公社坐车了。于是,两位老太太骑着自行车往公社赶,连续骑行十公里,赶上了进城的车。我们买的是5303工厂对面的新楼,岳母没来过,但是知道地址。下车后她拦了一辆三轮车,一路寻找过来。
虽然一直在田间劳动,但是岳母对读书非常重视。经常听她讲,我的几位妻兄不好好上学,她怎么用棍子打。她连续娶了三个儿媳妇,四儿子重病,到女儿读书时,家底空了。岳母说,好不容易有个爱读书的,无论如何我也要供。妻子常说,那几年家里很困难,怕她开学带不上钱,岳母早早地借好钱,放在柜子里。
有次,带岳母和母亲一起看大戏,演的是粤剧,她俩一句也听不懂。母亲看得懵懵懂懂,岳母却看得津津有味,还一边看一边给母亲讲解,说两边有字幕呢!方才知道岳母识字。她们那茬人,农村很少有识字的,女人里面就更少了。岳母说,她是在城里长大的,上到小学六年级时才随大人回到农村。
2008年,我们举家搬往广东。路途遥远,经常不在一起,平时只能打电话联系。后来有了微信,时常打视频。家里人老说,岳母话越来越多了,可我从来不觉得,每次打电话也感觉不到什么异常。最近,妻兄说岳母病重了,我打视频,她管我叫外孙的名字。国庆回家探望,发现岳母非常苍老,头发花白,神情木讷,眼前常见的人,一个都叫不上名字来。问你女儿叫什么名字,说不知道。问你女婿叫什么名字,说不知道。但是问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她双眼闪亮,毫不迟疑地说叫李延昭。再问一遍,还是说李延昭。妻嫂见过这位老人,说就是叫这个名字。
回想起来,岳母之前同我讲过,她老家在北京通州,她父亲原来是照相的。妻兄也说小时候经常在姥爷家玩,时常能看到很长很长的胶卷和好多相片。
“父母在哪里,故乡就在哪里”,以前感受不深刻。岳母平时留给我们的印象是好像把生命全部寄托在了儿孙身上,没想到在记忆即将褪尽的时候,牢牢记挂的居然是她的父亲。我忽然想起来,岳母多次同我讲过老家的情形,可我从来没想过带她去通州看看。
编辑:杨岚凯
校对:崔瑨
编审:吕珂慧
审核:王剑
终审:韦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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