凳子·位置·品质
作者：何红波
我在大厅里原本是有位置的。仅仅是一次出差空档，有人竟然偷走了我的凳子。我的屁股置于何处？我的脸面置于何地？
我强压住心头之火，登门拜见大厅上层管事者，先理论，后求情，进而低三下四做承诺，管事者这才在上层大厅那里，给我协调了一把凳子。
我终于有了凳子，也找回了一些面子。当我庆幸屁股又有凳子可放时，惊异发现，就在我去上层大厅拿取凳子的间隙，别人的屁股已经坐在了我的位置上。
原来在我感慨出差如此顺利、风光如此美丽、购物如此阔气之时，人家已经做好了排兵布阵的局。他妈的，我这是得罪谁了？一会儿动我的凳子，一会儿动我的位置！可恶的出差！可恶的眼界！可恶的心机！
重要的会议马上开始了，我得找个位置。我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大厅里急头怪脑。可惜转来转去，发现这里席位已经爆满。许多人都十分谨慎地捍卫和守护着自己的位置。
我寻寻觅觅，在茂密的人性丛林里被挤来挤去，在诡异的三十六套心机里被算来算去，不幸在茫茫人海中又挤丢了刚刚得到的凳子！我站在风中气急败坏。
无奈之下，我跑到一个档次错一级的大厅。这里，前排和中排已经被人占据，只有右边靠墙靠后不显眼的地方还有空隙，但没有凳子。我退而求其次，只想拥有一把能让屁股安放的凳子，不再奢望有一个好的位置。毕竟屁股决定脑袋，有了凳子，还愁没个位置？
我继续寻找凳子，但无凳可寻。我从大厅里跑出来，试图在厅外寻找一把凳子。即便是这样，找到一把普通的凳子也很不容易。我找呀找，心里越来越急，步履越来越乱，手里的提包在我癫跑时荡来荡去。
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像一只迷路的小鹿，突然撞进我怀抱，不偏不倚，提包的棱角正好戳到她的眼睛。小女孩愤怒地瞪着我，一只眼睛清澈明亮，一只眼睛被戳撞的发红流泪。我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快速推开她，逃离她的视线，继续寻找我心心念念的凳子。小女孩站在原地无助地呜呜哭泣。
重 要
会 议
重要的会议马上开始了，我仍两手空空。我心情沮丧地走着，结果在一个拐角处，我又碰到了那个被我提包戳伤眼睛的女孩。小女孩的眼睛很大，泪汪汪的，只是左眼眶已经变得发紫。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又想快速逃离她的视线。久坐大厅，我的心早已与市井有了距离。这时小女孩主动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的眼睛，乞求说:“阿姨，我找不到我妈妈了，我很害怕，你能帮我找妈妈吗？”
我不忍心看到小女孩发紫的眼眶和充满泪水的眼睛，不由自主拉起她的手，说：“走，我帮你找妈妈！”在拥挤的人海里，我们手挽手找妈妈，我竟然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会议马上召开，忘记了我的凳子还没有找到，我手拉着孩子护着孩子，找到了存在感。
我们窜大街走小巷，越广场过胡同，费了很大周折，终于找到了小女孩的妈妈。小女孩见到妈妈扑上去，哇哇大哭。小女孩的妈妈在为孩子擦泪时，注意到了小女孩受伤的眼睛。她心疼地询问孩子眼睛是怎么回事？小女孩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对妈妈说：“妈妈，是这位好心的阿姨帮我找到了您，但我好像在哪见过她？”
女孩妈妈高兴地说:“是吗？这么巧!咱们得好好感谢感谢阿姨。”
我赶忙掩饰着心虚，用求救似的眼光看着小女孩。小女孩看着我的脸，对她妈妈说:“妈妈，我的眼睛没关系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木桩上弄伤的，过几天就好了。”
我欲说又止，终是没有勇气说明一切，也不敢正视他们的眼神，赶紧抽身向她们告别。女孩妈妈在后面喊:“她大姨，你别慌走，我还没有留下您的信息，怎么去感谢您呢！”
我没有回声，也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去，只想在她们的视线中迅速逃离。在回往大厅的路上，我的心亦不再慌乱，也不会在意凳子和位置。我的脚步和心情一样轻松，耳畔仿佛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因果循环，好自为之。
主 办：召陵区委宣传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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