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圆圆:站在史前城址触摸历史真实

乐活   2024-09-21 21:31   山东  



 站在史前遗址上的梅圆圆(王立群/摄影)


     大雨没有让天气变得哪怕有一丝清凉,随之出现的夏日骄阳反而把工棚变成了“蒸笼”,尽管考古工作队已经把“上工”的时间变成了清晨5点半和下午3点,但依然无法逃脱酷暑的“掌控”。频繁搞“突然袭击”的强对流天气更是打乱了梅圆圆的工作节奏……

      重启临淄桐林(田旺)遗址发掘工作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梅圆圆每天穿过玉米地和樱桃林,走进这片早在20世纪60年代就被发现的龙山遗址。半个多世纪以来,桐林遗址在每个时期的发掘对山东考古而言均意义非凡。今天,接力棒传递到第三代桐林考古队手上,梅圆圆希望能够在前辈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去探寻并还原海岱文明最多的真实模样。


俯瞰整个桐林遗址考古挖掘现场(杨超/摄影)


时隔20年重启的遗址发掘


      “早在1965年,就在这里采集到非常高等级的黑陶陶片,当时老师们就意识到,这里是一处非常重要的龙山文化时期的遗址。”桐林(田旺)遗址的两座国家级、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标识碑,就立在淄博市临淄区凤凰镇田旺村和桐林村之间的农田间。

      “1982年,当时的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在这里进行了一次试掘,清理一处大型灰坑,出土了成列式组合的大量陶器,目前省内体量最大的‘甗王’就出土于此。”对于1989年出生的梅圆圆来说,那段历史有些久远。“20世纪90年代,已故的张学海先生带领团队在这里进行了一次相对简单的勘探,发现这里存在龙山文化城址。到2000年左右,北京大学与山东联合进行了大规模的考古调查勘探与发掘,最终确定这里有面积分别为约15万平方米和30万平方米的大小两圈城址。以此为核心,还围绕分布有八片聚落,整个桐林遗址的面积达到了230万平方米。并且在城址的核心区域发现了高等级建筑区的线索。”


探索历史真相(王立群/摄影)

夏日的工棚内闷热异常,满负荷运转的风扇起不到太大作用(王立群/摄影)


      2022年,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原考古研究所)联合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决定重启桐林遗址的发掘工作。从那时起,梅圆圆就来到凤凰镇,勘探、发掘、分析、写工作日志……日复一日,这些田野工作梅圆圆再熟悉不过,她希望能够发掘出“能够阐释遗址价值,甚至整个龙山时期城址价值的信息,为整个海岱地区文明进程的探索,提供更多补充材料”。


被“大牛”震撼的年轻人


      从1965年开始,桐林遗址的考古工作中,一直就有北京大学的身影。如今考古领域的聚落考古系统理论方法,就是在桐林遗址得到有效探索和实践,并形成了完整的技术规范和工作规程。

      与重启桐林遗址发掘同步,北京大学山东临淄田野考古实习基地在2022年落成。对于梅圆圆和她的团队来说,实习基地的落成,不仅为她们提供了更好的生活和工作条件,更使她们有了与北京大学这样的国内一流考古研究机构共同工作和交流的平台。


北京大学临淄田野考古教学实习基地,承担起为山东培养考古后备人才的重任(王立群/摄影)


      “北京大学新石器组的老师们给我们带来的是理念上的冲击和震撼。”在梅圆圆看来,这种震撼来自两方面,第一种朴素的震撼,来自他们自始至终扎根考古工地,与学生们一起刮面、做边、画壁。“这些‘大牛’在田野中依然这样踏实,我们年轻人还浮躁什么呢!”另一种震撼来自北大团队对聚落考古田野理念的实践运用和新时期多学科视角下的考古发掘与研究思路。她直言在以往的田野工作中常沉陷于某个遗迹本身,对遗址的整体把控却往往力不从心。跟从老师学习的过程中,她真正意识到如何从堆积过程中去尽可能复原当时的人类行为,如何将各种遗迹现象联系起来去理解一处聚落的演变历程。此外,“多学科与田野考古如何更好地结合,是我们一直探索的,北大的几位老师让我们看到了最好的实践。”


对出土的人体及动物骨骼进行监测分析(王立群/摄影)

对修复的陶器进行测量绘图(王立群/摄影)


      对于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而言,实习基地建设的另一重意义是借助桐林遗址丰富的遗迹为山东培养更多优秀后备人才。2023年,省第八期田野考古技术培训班、省考古院勘探技术培训班先后在实习基地举办,一大批基层文物工作者和考古新人在这里得到了宝贵的学习机会。


“焦虑”的完美主义者


      北京大学的“大牛”们带来宝贵经验和思路的同时,似乎还给梅圆圆带来了“焦虑”。“前辈老师们已经对很多问题有了系统的认识和思考,但他们依然在努力探寻。那些有天赋的人,还比你用功!我得怎么样?只有不停给自己‘打鸡血’。”梅圆圆笑言。


只要走进遗址,梅圆圆就进入心无旁骛的状态(王立群/摄影)


      但在日常工作中,这个处女座的女孩似乎真的是一个让人“焦虑”的完美主义者。“在发掘现场,你感觉已经尽力了,好像该取(的样本)都取到了。但每进行一处发掘,想法就会比前面多一点,再反思之前的工作,就会有很多遗憾。”“反思”这个词经常被她挂在嘴边。


在荒野中寻找完整的地层剖面(王立群/摄影)


      “每一处遗址不一样,每一个时间段也不一样。每处遗址的功能性质也不一样。每次发掘感觉都在接触一个新的领域,如果事先把预案做得好,留下的遗憾就会少一些。”在桐林,即便是最基本的土层画线,也要反复多次。队员画一遍,梅圆圆刮掉重新画,“有时候一片很小的区域,可能会反反复复很多遍,直到我们找到一种折衷的,在逻辑上看起来最合适的,也可能相对来说最接近真实的状态。”也正是这种略显“焦虑”的状态让她不断鞭策自己深入田野,触摸自己渴求的历史真实。


用心探寻海岱文明进程


      历史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在梅圆圆看来,与文献等史料相比,考古资料更接近真实历史。


考古现场出土的陶片,琐碎中寻找有价值的历史信息(王立群/摄影)

这里有“宝贝”吗?(王立群/摄影)


      对于桐林遗址,梅圆圆有太多疑问想去解答:城址内部的空间布局是怎样的,是不是有高等级的建筑,是不是有大墓,是不是有相应的高端物质文化遗存?城址外围的聚落有怎样的联系,遗址经历了怎样的发展演变历程?此外,她还关注以桐林遗址为代表的龙山社会分化到了怎样的程度又是怎样体现的,在这些表征背后的龙山社会是怎样组织运转并且逐步演进的?就以厚度只有零点几毫米的精致黑陶的生产来说,当时是否已具备了专业化、标准化的生产分工,控制社会分工的上层体系是怎样设计的?精致陶器上的特殊符号又蕴含着什么信息?种种问题的解答都需要回归到考古情境中去寻找线索,桐林遗址或许就会成为解读龙山社会的一把钥匙。

      “在鲁北地区,城子崖、丁公、桐林、边线王四座龙山城遗址,恰好位于济青高速公路一线,是当下山东最重要的经济走廊。这种态势是早在龙山时期就已经形成了吗?这四座龙山城之间又是如何沟通,如何进行资源交换或分享的呢?”在不断的追问和探索中,梅圆圆越来越深切地体会到考古的魅力,“虽然很焦虑,但是我依然很自信,我们会越来越接近真实。”


梅圆圆与她的团队在桐林遗址“国保”单位的石碑前合影(王立群/摄影)


      如今,梅圆圆是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仅有的两名年轻女领队之一,“这要感谢孙波院长,他给我们年轻人提供很多机会,让你在田野上去摔打、去锻炼,到各种会议上去听取汇报,去很多的地方去参观、学习,去感受不同文化的面貌,感受不同的学术氛围。”

      对于桐林考古的价值和意义,她觉得自己依然没有能力去评论,“我只是其中一个很小的环节,希望能够在这里做点事情。”未来能够像孙波院长一样,以聚落考古不断深入探寻海岱文明进程,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文丨王立群

实习编辑丨田爽

复审丨王立群

终审丨张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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