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4日凌晨,神舟十八号载人飞船返回舱成功着陆。5天前,10月30日凌晨,神舟十九号发射成功。在西北大漠,中国航天事业迎来了又一个高光时刻。
千人一枚箭,万人一杆枪。成都日报锦观新闻记者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感受到了团结的力量。全国各地的航天人会聚于此,其中,也包括很多来自千里之外的四川人。
10年、20年、30年,他们用青春浇灌这片沙漠戈壁,用智慧与勇气诠释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只有荒凉的大漠,没有荒凉的人生,在他们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返回舱开舱手冯毅:
不止于开舱的“六边形战士”
待神舟十八号载人飞船返回舱降落在东风着陆场,四川南充人冯毅便穿着橘色搜救服、背着10多种装备,第一个奔向返回舱。作为返回舱开舱手,他是航天员返回地球出舱后看到的第一个人。
“四川人迎接四川人!”对于叶光富的回归,冯毅有些激动。这是他第二次担任开舱手,上一次是3年前,冯毅打开了神舟十二号飞船的舱门。
用开舱手柄顺时针一转,舱门便打开了。在大家看来,开舱门就像拿着钥匙开家门一样简单,只有冯毅知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开舱是个“考手艺”的技术活。返回舱在返回地球过程中,与大气发生摩擦,外壳产生高温,导致舱内气压和舱外气压不平衡。开舱时,泄压是关键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如果泄压太快,航天员身体适应不了,泄压太慢,又会耽误航天员的出舱时间。
“我们平常会用高压锅来模拟训练,提起放气阀,让气体缓慢排出。后来,我们又找到了车胎放气的方法。”冯毅说,开舱要的是一种感觉,为了找到这种感觉,他一个动作一天要反复练习上百次,手酸得经常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为练好这个动作,曾磨断过钢制的门栓,练坏了好几把开舱手柄。
然而,这些训练只是冯毅面临的“冰山一角”。
“在空中,要经过抗眩晕、索降等训练;在水下,我们要学习潜水、救援、打捞等;在地面上,还有50公里沙漠徒步、戈壁滩徒步……”冯毅说,必须学习训练的科目达40多种,以保证在各种情况下都有应对的能力,“无论是高温、雨雪、大风、暗夜,还是沙地、湖泊、荆棘、密林,只有想不到,没有练不到。”
“不是多厉害,是多能吃苦。”冯毅是航天搜救队里年龄偏大的一员,但每一次训练他都没有错过。一直怀揣好奇心,冯毅永远把自己当成一名“学生”,拿下了潜水证、无人机操作证、吊车驾驶证、装载机平拖证……现在的冯毅,是个货真价实的“六边形战士”。
“把平凡的事干到极致,就是不平凡,把简单的事做到极致就是不简单。”这是冯毅的师傅李涛常常挂在嘴边的话。驻扎西北大漠18年,冯毅越来越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返回舱吊车驾驶员兼吊装
操作手万川:
不简单的“搬运工”
神舟十八号搜救回收任务现场,吊车驾驶室里,来自四川达州的万川紧紧盯着返回舱。
作为地面搜救分队返回舱吊车驾驶员兼吊装操作手,万川需要将成功着陆的返回舱吊到吊车上,运出巴丹吉林沙漠。
这次搜救工作因为在夜间增加了难度。“光线不好,天气寒冷,我还需要为搜救工作提供照明,同时也要注意车辆的保温,提前预热车辆,以保证搜救工作顺利进行。”万川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每一个细节。
这已经是他第7次执行神舟返回舱吊装工作,从神舟十二号开始到如今的神舟十八号,返回舱吊装操作手都是万川。
“返回舱非常精密,扶正、起吊和移动的时候都不能出现大的晃动,更不能有磕碰。”万川说,这份工作主要的要求就是平稳精准、一次到位。
看似简单,实则不然。
着陆场经常会遇到大风,这对万川是不小的考验。为了让自己的技术经得起考验,万川一次次向前辈请教,不断加练反复摸索,他常常出完任务还到训练场上加练“水桶操”。
将装满水的水桶吊起来,万川的目标是保证桶里的水不洒。从最开始吊起水桶洒一半到后来滴水不洒,万川也渐渐成了搜救大队里的“定盘星”。
“开吊车就要能吃苦,吃得了苦才能开得好。”吊装工作,万川干了15年,从开始的火箭转运吊装操作手,到对操作技术要求更高的返回舱吊装操作手,万川说,人生上了一个新起点。
守在茫茫大漠,难免身不由己,对照顾家里的欠缺,让万川感到难免遗憾。“能坚持下去就是因为心中的信仰吧!”万川说,“开上吊车吊回我们国家的返回舱,很自豪。”
“一直干下去,再多带两名徒弟。”谈及未来,万川说出了质朴的愿望。
火箭加注系统负责人刘华兵:
直面危险的“输血师”
10月30日4时27分,神舟十九号冲上云霄,奔赴天宫。
此刻,离发射塔架约1公里处的应急保障车里,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火箭加注系统负责人刘华兵看着神箭一飞冲天。
这是刘华兵最后一次参与神舟系列飞船的发射工作。今年年底,他将退休回乡,阔别大漠。
1994年,刘华兵从四川绵阳来到酒泉卫星发射中心测发部门,从事火箭推进剂加注工作,这一干就是整整30年。从神舟一号到神舟十九号,刘华兵参与了每一次发射,将38人次、24名航天员送上太空。
30年间,刘华兵有换岗的机会,也不缺换岗的理由。
为火箭加注推进剂是一项让不少人“闻风丧胆”的工作。推进剂是火箭的“血液”,但对人而言,易燃、易爆、有毒、强腐蚀,“偏二甲肼的毒性会对人体造成损害,如果不小心被四氧化二氮冒出的烟熏到,会损伤皮肤。”刘华兵说。
“不怕吗?”面对记者的提问,刘华兵只说了一句“我喜欢挑战。”
面对工作,勇气是一部分,严谨是另一部分。
火箭推进剂对洁净度要求极高。很多年前,刘华兵曾发现推进剂贮罐内有大量的铁屑焊渣,便和同事一起,每天钻到密闭的贮罐内,用高浓度的酒精擦洗、清洁。有些铁屑焊渣残留在只有5毫米的焊缝内,刘华兵便用磁铁吸、用镊子夹、用棉签掏,最后用面团才彻底粘出来,这样的清理工作持续了半个月。
长时间在高浓度的酒精环境中工作,刘华兵和同事全身皮肤发红,嗓子熏得吃不下饭,双手脱了一层皮。
“以前的条件艰苦,现在好多了。”刘华兵细数着他和火箭“捆绑”在一起的30年,眼神变得坚定。
“现在有了远程智能值班系统,可以随时了解推进剂在库房中的情况;火箭加注时段的危险系数高,正在调试的无人值守系统可以更好地保证工作人员的安全;智能软管清洗系统也已投入使用,非常快捷方便。”刘华兵说,每次发射前都需要清洗烘干软管,以前全靠人力,200多根软管光清洗就需要16天,烘干需要8天,而现在清洗烘干都只需要1天。
看着这一切,刘华兵感叹:“我可以放心地离开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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