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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Yinanaa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微信公众号:环行星球(ID:huanxingxingq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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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搞了一个旅行群
加群方式在文末,不要错过
六七年前在北欧时,我被当地朋友们按头安利了约会软件。他们人手至少一个——可能没有领英页面,但一定有Tinder页面。
人们口耳相传着那些从没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听起来缠绵悱恻的“Tinder爱情故事”,典型如“两个重度社恐长篇大论发了一个月消息后终于决心见面,一见如故,修成正果~”大家相信,再小众的癖好,再古怪的脾性,再腼腆的人,也能在大数据和算法的指引下找到属于ta的那半个圆。
从前,人们说“我们相遇在斯德哥尔摩,阿姆斯特丹,雷克雅未克……”现在,人们说“我们相遇在Tinder!”——听起来也不戳。
浪漫的雷克雅未克
图:Shutterstock
看脸的世界,算法的歧视
欧洲几乎人人都用约会软件,所以不需要感到羞耻或遮遮掩掩。
Tinder是用户最多的,可以划到同学、老师、同事、老板、房东……以及你曾经在电影、综艺节目、甚至小红书恩爱贴见过的某个人。如果你还没刷到,那是他们暂时使账户不可见了。Tinder也因此是最随意的,大部分人的自我介绍不超过两行。
另一软件Bumble,主打“女性选择”——在match(匹配)后只有女方能主动发起对话。还有OkCupid,有着标志性的长长问卷,从宗教信仰到性癖好,将人拷问个五体投地,灵魂颤抖。它会根据答题情况给出例如“76%”的匹配度,并将匹配度高的用户推到你面前。
一些主流Dating Apps
图:Shutterstock
也有更严肃的软件如CMB (Coffee meets bagel)和Hinge,但因为严肃用户反而少些。
它们的共同点则是,没有任何门槛,小孩都能操作——左滑是“不感兴趣”,右滑则可能匹配。
Coffee meets bagel
图:Shutterstock
Hinge
图:Shutterstock
相比而言,Tinder是最看脸的。人们经常会在社交媒体上看到用户抱怨——我在Tinder上遇到了男神/女神,但TA没match我。我只好删除账号,重新上传我最完美而又毫无ps痕迹的照片,划划划~,希望再match到TA。
Tinder的算法也是最残酷的——男性开通会员的月费永远比女性高。在使用一段时间后,Tinder会根据匹配情况为用户筛选出一个群体。算法捕捉的不是“你喜欢哪种”,而是“哪种会看上你”。这也直接意味着你match对象的质量永远不会更高了。
呐,Tinder用户在被潜在约会对象歧视前,已经先被算法歧视一通了。
开通会员会拥有更多权限
图:Shutterstock
男性用户抱怨着他们绞尽脑汁想出不老掉牙的pickup line(开场白)发给匹配的女孩,而女孩甚至不会回复。女性用户则吐槽着那些上来就是“Netflix and chill?”(过夜的隐晦说法)和“coffee or sex?”(咖啡还是睡觉)的约炮男孩。
一些人诚实地在主页写明只寻找约炮(hook up)和短期约会(short-term dating),少数人勇敢地写自己要严肃(serious),大部分人一言不发,来者不拒,把肌肉照、泳装照和海马体证件照扔在Tinder上,希望某天真爱降临。
基数太大而奇葩太多,很多女性用户会抱怨刷Tinder就是屎里淘金。
图:Shutterstock
约会软件就像个放大镜,把人的优点和缺点在残酷的对比中无限放大。有时,和北欧朋友聚会时,我们会坐在一起刷Tinder。
看到我99+的match时,我的男性朋友会酸道,这个看脸的世界对我们男孩子实在是太残酷了。拿过他手机来看时,只有个位数match。我调侃他:你也是190+身高,相貌堂堂,成绩优异,心地善良,怎么只有个位数?他愁眉苦脸说,可能是我不够有趣(fun)吧。
是的,Tinder是一个比现实世界还金字塔的金字塔。那些现实生活中的赢家——运动健将,商业精英,旅行达人……在Tinder上依然无情收割,而社恐青年则无情被拒。
于是他们学会了不看照片和介绍统统右划——广撒网,总有匹配的。
在或长或短的寒暄后,终于进展到了见面这一步。北欧年轻人习惯在初次约会时喝咖啡或啤酒而非在餐厅吃饭,以避免稍高的经济投(损)入(失)。
在喝咖啡或啤酒时,通用的做法也是双方各买一轮,达成实质AA。尽管流行话语里总有“西方人喜欢AA”的印象,但Tinder约会时的AA与其说是文化使然,更像是一种避免尴尬的约定俗成。
对性有瘾,对爱无能
见面后,大部分match都无疾而终。或者见面后双方默契地就此沉默,或者无意的一方在某天突然便不再回复~就此消失~这便是男性用户和女性用户共同吐槽又试图弄懂的现象——ghost(消失)。
除非你住在某个与世隔绝的小镇,否则约会软件上的新人永远源源不绝。因此ghost是没有成本的。国外版知乎和豆瓣上充斥着被ghost的冤魂的呐喊。而“过来人”则教导ta们:这就是速食时代亲密关系的规则。直至冤魂们也成为ghost好手,大家齐齐奔向下一个match。
第一次约会没有“见光死”的,还可能有第二次,第三次……根据“约会文化”,这期间双方可能发生亲密接触,但同时也能继续约会别人,直到有一方提出“我们exclusive(排他)吧”。而从一对一的排他性约会到确认男女朋友关系,还可能拖延一阵儿。
原因无他——首先提出确认关系的人好像就不那么“酷”了,好像就暴露“需求感”(needy)了,就可能在关系中处于下风了。
谁不想有人陪伴呢
图:Shutterstock
上述这套“约会文化”在本世纪初通过美剧进入中国观众的视野,被誉为自由、自主、平等的恋爱关系。如今在约会软件的数字化加持下,更是老少咸宜。
但对于从十几岁开始把这一套玩得熟稔于心的北欧人来说,约会软件让亲密关系变得简单高效的同时,也加剧了爱无能——他们熟练地ghost别人,又在被别人ghost时感到挫败,甚至恼羞成怒;他们能高效地把身体和心灵分开,有时却会搞不清其中的边界;在宽容的社会风气中,在福利国家的供养下,他们的亲密关系不需要婚姻的保障,生育代价也极小。
但硬件的自由并不通向人与人间深刻的联结。在冬天日照不足6小时的北欧,谁不渴望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抱枕?人非工具,但在实践中并不如此。
我的一位男性朋友曾经抱怨,某次他约会了一个女孩,天雷勾动地火后迅速滚到床上——然后,女孩请他离开,说自己要温习明天课程的阅读材料了。我的朋友说:以前都是女生想多cuddle(拥抱)一会儿,现在变成我了!
而另一位男性相识在五年时间里通过线上Tinder和线下party睡了快200个男男女女。他经常自嘲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清醒时已经在厕所里了。”他承认自己渴望爱情和陪伴,却无法停止猎艳,并对每个match都缺乏耐心。在和一个Tinder上的姑娘“serious”了三个月后,他痛苦地发现自己爱无能,索性分手,回归Tinder。
最终让数字定格在200以内的是身体的报警——他怀疑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虚惊一场后,开始养生。
我的女性朋友,普遍比我高快一个头的北欧大妞们,可以潇洒地谈论一夜情对象的尺寸,却依然会在夜谈中惆怅心仪对象不主动提出排他。直到我们达成共识:表达需求并不羞耻,正如渴望爱情并不羞耻。——不过,在快餐时代,这样的坚持主要看运气。
于是,几乎所有人都会表示,ta们在用Tinder一段时间后感到疲惫、庸俗和无聊,需要转为不可见一阵儿。而一阵儿后,孤独又会袭来,Tinder的小心心又开始闪烁了。
告别Tinder,告别约会文化
约会软件重塑着现代社会的亲密关系。人们也可以选择不被约会软件规训。
让Tinder为我所用吧。你也可以免费利用Tinder的流量找工作,找生意,找房东,找导游,做自我营销,做田野调查,做社会实验,做“低质量人类观察”并吐槽。这些活动都比被Tinder的弱肉强食逻辑改造要来的有趣,何况有时还有意外惊喜——在外国人一房难求的哥本哈根,有人用Tinder找到了市中心的湖景房和靠谱室友。舞蹈演员、平面模特、餐厅创始人……他们照片下方的商业邮箱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越来越多的约会软件使用者也在反思甚至告别约会软件和约会文化——停止划划划,停止让那个match数的小红点定义你的魅力,停止容貌焦虑、身材焦虑和“算法焦虑”,停止刻薄地judge(评判)别人和被别人刻薄的judge。跑步,散步,划船,探险……到真实的世界中去,感受真实的人,而不是几张照片和几行字。
去到真实的世界里
图:Shutterstock
而女性主义者则更进一步。她们指出,约会文化是西方男性发明出来规训女性的话术:
当男性声称不排他的约会关系给予了男女双方同等的自由时,他们有意或无意地漠视了一个事实——男性和女性在性活动中面临的风险是不对等的。女性的生理结构注定了更易感染性传播疾病;避孕套不能防止hpv传播,而hpv的长期反复感染是宫颈癌的元凶;更不用说可能的妊娠、生产或终止妊娠的风险……
女性主义思潮和运动风起云涌,约会软件为了吃饭当然也要革新。它们拓展出“朋友模式”等功能,拓展“交友”的定义,抢占以兴趣而非脸为主导的社交市场。
图:《新奇》剧照
好莱坞也观察到了约会软件对现代爱情的塑造,并推出了《新奇》(2017)、《真爱向右滑》(2018)等电影探讨人们如何在约会软件和快餐关系中迷茫。
像所有骗取女性观众眼泪的笑声的小妞电影那样,这些电影的结局都大同小异的美好——恨嫁的女主摆脱了弱者思维,重建了自信,并找到了真命天子。而约会软件和现代科技辅助了她的转变。
不过,我们都知道,现实没有电影那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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