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拉 · 哈内尔,《燃烧女子的肖像》女主演,在去年因“抗议法国电影界对性侵者的不作为”退圈 1 年后,又出现在了公众视野里。她出庭作证对电影导演克里斯托弗 · 鲁吉亚 · 索拉的审判,指控他在拍摄电影《Les Diables》时对未成年的自己的性侵犯。眼神坚毅,步履不停,退圈后再回归,实在是有戏剧性的一幕。今年阿黛尔 · 哈内尔才 35 岁,她曾经是法国影坛最有张力和前景的女演员,而她也把自己真的活成了电影中的角色,烈性而坚韧。宣布退休之前,34 岁的哈内尔已经是全球知名的法国女演员了。即使没有听过她名字的人,应该都听过那部在戛纳获得大奖的话题电影《燃烧女子的肖像》。
哈内尔饰演一位富家小姐艾洛伊斯,与前来给她画像的女画家相爱。禁忌的暧昧情愫,情感共鸣,在同为女导演的瑟琳 · 席安玛的掌镜下,显得美不胜收。当然电影最打动人的还是两位女主对平等的追求,哈内尔的角色看见了传统家庭架构下女性的痛苦和创伤,所以反抗母亲、婚事,还有那些凝视着她的画师。哈内尔当时也凭这部电影,获得了欧洲电影奖最佳女主和法国凯撒奖最佳女主的提名。事实上,哈内尔一路以来的角色,都有种很“刚”的气质。她的处女作是 2002 年的《恶魔的孩子》,那年她 13 岁,演绎一个在捆绑,输液,无限压抑的环境下生长的女孩。后来 18 岁的哈内尔又和《燃烧女子的肖像》导演瑟琳 · 席安玛合作了长片《水仙花开》,这是两人的第一次合作。少女间的隐秘情怀如诗。之后的《苏珊娜》让哈内尔斩获了第 39 届法国凯撒奖最佳女配角,接下来是《初恋战士》中如题所述的丛林战士,刚勇韧性,哈内尔也凭此赢得了第 40 届法国凯撒奖最佳女主角。和老牌法女的优雅或是“又癫又美”不同,哈内尔的眉宇里总有着一种孤高,她的那些女性角色总是如此叛抗,反常且有力。正因如此,她在反性侵事件上的表演显得合乎情理;而也正因如此,了解她所遭受的一切,才更觉不易。哈内尔的处女作《恶魔的孩子》,为她打开了电影之路,但同时也让哈内尔本人受到创伤。电影拍摄期间,13 岁的哈内尔曾遭到年近 40 岁的导演克里斯多夫 · 卢基亚的性侵。哈内尔回忆,最初卢基亚只是搂肩膀、说悄悄话、亲吻脸颊等行为,虽当时也有人曾质疑他的行为不妥,但后来总是在卢基亚“给小演员说戏”的缘由下,一切被掩盖过。被法国媒体报道后,卢基亚被警方拘捕,也被法国导演协会除名,这是历史上第一位。之所以隔了十多年才说出这段过往,是因为这段经历对哈内尔的伤害实在太大了。在拍完《恶魔的孩子》后,作为影坛新人的哈内尔一夜爆红,被视作法国影坛的明日之星。但为了逃离卢基亚的控制,她选择了中断自己的电影事业,事业在退圈 5 年后重启,拍摄了那部涉及性侵的影视作品《水仙花开》。她和瑟琳 · 席安玛,是最好的拍档也是情人,在电影中诉说着关于女性的这些故事。哈内尔一直走得坚定,或说激进,但始终是不计代价且不妥协的,哪怕堵上旁人认为最能引以为傲的事业。
2019 年法国凯撒奖颁奖典礼上,“最佳导演奖”被颁给了拍摄《我控诉》的波兰名导罗曼 · 波兰斯基。才华横溢但也频频深陷性侵儿童争议的波兰斯基,在领奖后引起了巨大的舆论争议;当时作为女性主义电影代表的《燃烧女子的肖像》主创纷纷离场,而当中最坚决的就是主演之一的哈内尔。她离席时愤而说,“丢人!恋童癖万岁,恋童癖真棒!”并在场外对所有人形容“这是对全世界的女性吐了一口痰”。自此,哈内尔没有出演任何电影,她反抗被男性统领的法国电影圈,并在自陈里说,“除了我的身体和我的正直,我没有其它武器 ——你们有钱,你们可以沉浸钱权之中,但你们没办法让我成为你们的旁观者。我把你们从我的世界中取消。我离开,我罢工,我加入我的同志们,ta们比起追求金钱和权力,更追求意义和尊严。
再看哈内尔上庭的这张,与昔日场景映照。
哈内尔的这次抗议被视为 Metoo 的开端,自此以后开启了女性电影人更踊跃表达诉求的年代。
法女们无论行动力,还是表达的能力,在影坛都是标志性的存在。
阿佳妮之前谈到男导演拍摄时“歇斯底里”的表现时,曾经说“你必须非常年轻,或反女权,或艰难生存,才会相信被操纵或殉道的好处”;
之前蕾雅 · 赛杜也在访谈中谈到了作为女演员的生存困境和法国电影界的权力结构问题:
- 有时候你会觉得这份工作很暴力,很艰难,你必须全副武装才能完成 —— 我从来没有天真过,也没有上当过,即使在有操纵的情况下,我也是如此在伊朗妇女因为“佩戴头巾”方式不正确而意外死亡后,50 余位法国女性艺术从业者纷纷断发,为她发声:
这是自由意志和不从众的勇气。
当然任何行动和议题,总会有着一体两面,如今 Metoo 也面临着极端和概念空壳的危险,但那些发声的法国女演员的故事和哈内尔一样,从来都是完整属于她自己的:一个 13 岁的女孩被影响了一生,而 30 多岁的她勇于把这一切说出来,并且撬动了一角,帮助了那些曾和她有着相似遭际的人,并且正在回振着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