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在当时属于偏远穷苦的少数民族地区,而王恩茂一扎根就是40年,主政新疆最长的一次有20年之久,迄今无人出其右。
一、用坎土曼砸碎别人的预言
美国驻迪化(乌鲁木齐)副领事马克南在撤离时预言:“共产党的军队会饿死在新疆。”
说实话,当时进驻新疆的20多万军人确实面临很多困难,最大的困难就是粮食问题,北疆方面的13万军人和2万匹军马有上顿没下顿,最困难的时候需要国内汇款给苏联为新疆地区采购粮食。
长此以往肯定是不行的,中国共产党的军队不怕困难,也不会被困难打倒,新疆军区当即下达命令,要求驻疆部队全部投入到劳动生产中,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第二军是由八路军时期的三五九旅逐步扩建而成,王恩茂本人更是南泥湾大生产的模范,他在部队给战士们做动员的时候说:“兵无粮则散,民无粮则乱,我们要发挥南泥湾光荣传统,用坎土曼砸碎别人的预言!”
这里说的坎土曼就是新疆当地的一种农具,形似铁锹,可锄地可挖土。
南泥湾大生产的场景在新疆重现,广阔无垠的荒原上,十多万解放军战士扛着坎土曼走上新的战场,展开了轰轰烈烈的3年大生产运动。
在这场大搞生产的运动中,王恩茂是指挥者也是拓荒者,每天他和战士一起在荒地里挥舞着坎土曼,天不亮就下地,天黑了才回营房,一干就是16个小时,手上的血泡染红了锄柄。
身体上的疲惫让这些年轻的指战员们珍惜每一刻的休息,有人趁着午饭的工夫打瞌睡,被叫醒后赶紧捡起馒头往嘴里塞,却没想到捡错拿成了土疙瘩。
驻疆部队指战员们的辛苦劳作没有白费,开荒第一年就通过新播种的80多万亩地收获6580多斤粮食,到了1952年粮食收成更是达到惊人的7.5亿斤,开荒播种800万亩。
这些粮食保障了部队的军粮供给,也缓解了当地各族人民的缺粮困境。
王恩茂白天开荒极度劳累,晚上还要拿着纸笔走街串巷询问当地百姓做调查,他用自己走访得来的一手资料写下《新疆社会调查》一稿提交给上级。
1951年夏天,王恩茂调集了两万余名地方干部和解放军指战员,组建联合工作队,分别进入58个县开展减租反霸斗争。
“历时10个月……收获粮食1.228亿斤分给约40万户农民,每户得粮256斤。”
减租反霸效果喜人,农民群众听到王恩茂的总结后纷纷高呼:共产党万岁!人民政府万岁!
二、团结才能打开新局面
新疆地处祖国西陲,幅员辽阔,民族宗教情况复杂多样,维护社会稳定的任务艰巨,王恩茂深切体会到当好一名“封疆大吏”的不容易。
1969年王恩茂离开工作20年之久的新疆,回到内地工作,一直做到吉林省委第一书记、吉林省军区第一政委等职务。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央视察新疆工作,了解到新疆当时的实际情况,在视察中很多干部群众请求中央调王恩茂回新疆工作,因为当地经历过数年动乱后,干部队伍人心不稳还因为民族问题出现了一些不安定因素。
王恩茂这位在新疆地区扎根近20年的“老将”,是党中央和新疆各族人士急需的“定海神针”。
1981年9月,王震副总理正式向中央提议,调王恩茂回新疆主持工作。这时王恩茂年近古稀,血压又偏高,但他二话没说直接领命。
王恩茂表示努力做好工作,不负中央的信任与重托。
10月王恩茂重返新疆,他根据党中央的指示精神,针对新疆当时的实际情况,确定了自治区党委、政府的工作重心。
即解决遗留的一些民族问题,促进民族团结,坚决打击民族分裂主义,稳定队伍,大力发展生产振兴经济。
就在王恩茂回到新疆的第六天,喀什出现受到分裂主义煽动的恶意事件,差点酿成动乱。
经过缜密调查分析,王恩茂果断发表对事情的看法和后续处理意见,他的话在广场广播,群众一听这是王恩茂回来了,马上安心等待政府处理。
在一位维吾尔族大娘的指认下,煽动闹事的分裂主义头子被绳之以法。
维护新疆社会稳定,是当时王恩茂要面对的头等大事,而增强民族团结是新疆稳定的基础,他亲自主持起草下发关于增强民族团结的文件通知,要求在每年5月份开展“民族团结教育月”活动,集中进行民族政策和民族团结的教育。
王恩茂创造性地贯彻中央提出的“两个离不开”理念,并逐步完善、增加了“各民族互相离不开”的理念,形成处理少数民族问题重要的“三个离不开”思想。
自此,王恩茂总结并完善成型的“三个离不开”思想,成为新时期中国处理各民族关系的一项重要原则。
1986年王恩茂当选全国政协副主席,很多人觉得王恩茂要离开新疆去北京过好日子了,却没想到他不顾自己年迈的身体北京、新疆两头跑,直到去世仍然坚持把自己的组织关系留在新疆。
三、情系新疆魂归西域
王恩茂对新疆浓厚的感情,从他对待父亲和子女的几件事情上可略见一斑。
1949年10月,正当王震将军率领人民解放军第二、第六两个军驻扎于甘肃酒泉,随时准备挺进新疆时,王恩茂妻子骆岚与其他指战员的家属一起,带着4岁的北离、2岁的北会和尚不足两个月的北新,自西安启程与王恩茂相会。
浑身狼狈不堪的王恩茂看着骆岚母子四人傻笑,心里满是团聚的喜悦,骆岚内心难免有些心疼和生气,生气王恩茂对他们一路上的艰辛很少问及。
“你就一点没考虑到我才出月子不久啊,也不知道安排人过来帮忙一下。”
王恩茂一边认错,一边开导妻子、向她解释,骆岚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随着王恩茂一家人在新疆逐渐定居下来,有一天在商量着该给进疆后所生的头一个孩子取什么名字时,王恩茂向妻子提议。
“要不这个孩子就叫北长,长期建设新疆的意思,再生一个刚好叫北建,你觉得如何?”
王家8个孩子里面老五、老六的名字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王恩茂第二次主政新疆时,大量的驻疆汉族干部和知识分子想回内地,人心浮动。
王恩茂到且末县调研,一位县委副书记把调动报告交给他,王恩茂看完后沉默许久,他在县委扩大会上透露了一件鲜为人知的事情。
1964年王恩茂84岁的老父亲在新疆病重,弥留之际他对王恩茂提出唯一的要求,就是回江西永新老家安葬,落叶归根。
王恩茂理解父亲的心思,他反复斟酌后劝父亲说:“新疆是我的第二故乡,新疆人民也是我们的亲人,您老百年之后留在新疆也是一样的。”
老父亲摇摇头,执意要回江西安葬,不管王恩茂如何劝说都不听。
王恩茂最后深切地对父亲说:“我是要为新疆百姓服务到底的,将来我死了也埋在新疆,就埋在你的身边守着你陪着你,您老人家就放心吧。”
这位忠厚本分的老人家,看着身为党的高级干部的儿子那期盼的眼神,心里多少有些理解和释怀,他紧紧握住儿子的手理解地点点头,几颗浑浊的泪滴渗出眼眶。
王恩茂感人肺腑的讲述,使得在场的人沉默不语,几位女同志眼圈红了。
一位60年代进疆,这次也想回内地的副研究员诚恳地表示:“在我困难的时候,新疆人民接受了我,养育了我,现在我却想离开他们,这个想法不对。”
在王恩茂和各级党委、政府的努力工作下,汉族干部和知识分子情绪逐步安定下来,他们继续工作在自己的岗位上,为新疆的建设发展作出贡献。
四、四代人的坚守
在王恩茂子女眼中,父亲是一个非常讲原则、却很温和的儒将,身上有文人特有的气质,比如在兄弟姐妹几个人取名便各有各的含义。
长子取名王北来,原因是王恩茂是南方人,一路跟随毛主席长征到了北方。
老二叫王北离,为了纪念当时王恩茂南下离开延安,不得不与妻子骆岚暂时分离。
老三王北会是为了庆祝夫妻二人在杨家会相会,而老四王北新则因为他是在王恩茂进军新疆的路上出生。
老七王北难是唯二的女孩,再生一个女孩太难得了,最后的幼子取名王北城,意思是任务完成了,不要再生了。
王恩茂的8个子女现在还有7个尚存于世,老四王北新在动乱年代里不幸被炸死。
长子王北来自1949年随父亲进入新疆后,先后在喀什、乌鲁木齐读小学和中学,后来因为成绩优异考入哈军工学习弹道导弹技术,毕业后分配到航天部,为两弹一星工程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退休后便定居新疆,在家里收集整理父亲的相关资料。
老三王北会是兄弟姐妹里唯一一个从军的,长大后除了在南京、长春工作了几年,其他时间基本在新疆上学、当兵、生活。
王北会曾有一段时间,因为在新疆工作实在不顺心感到烦闷,就想通过父亲的关系调离新疆去内地工作,为此受到王恩茂严厉批评。
“新疆是个好地方,你的爷爷和弟弟都埋在新疆,我死以后也要埋在新疆,我们要求别人艰苦奋斗扎根新疆,如果我们不带头还怎么说服和教育别人。”
在王恩茂的教育和鼓励下,王北会坚定了自己要在新疆工作、生活一辈子的信心,一直工作到新疆军区副参谋长,最后以副军级退休。
2000年王北会的儿子从北京军校毕业,因为军事成绩出色本来他可以留在驻京部队工作,他非常心动这个机会,但是考虑到爷爷王恩茂浓厚的新疆心结,孙子犹豫了。
听到孙子犹豫是服役在新疆还是北京时,王恩茂不顾自己病重的身体打电话给孙子做思想工作。
“回新疆吧,一家三代从军再三代戍边,这样多好多光荣。”
于是王恩茂的孙子回到新疆部队服役。
老七王北难巾帼不让须眉,凭着优异的学习成绩获得美国微生物学博士学位,回国后长期负责微生物和免疫重点实验室的工作。
2020年王北难出席电影《红军沟的故事》历史研究座谈会,当她讲述到怎样传承好红色基因问题时,王家几代人的坚守引发在座许多人深思。
如今王恩茂一家三代四口人都长眠于天山脚下,兑现了当初王恩茂的诺言:热爱新疆永远守在新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