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工文苑】卖“码儿”

楼市   2025-01-20 19:24   江西  



在我的故乡,过年供奉先人或神灵的“年画儿”叫做“码儿”。我七八岁的时候就做过此物的“买卖”。

“供奉三代宗亲之位”的“码儿”,正中间是祖宗爷爷、祖宗奶奶的画像,往后的画像按辈分依次变小。但成批量印刷这种“码儿”,老百姓的祖宗岂非千人一面?似乎太不严肃了。还有“码儿”印着财神爷爷、财神奶奶,土地爷爷、土地奶奶或者灶神爷爷、灶神奶奶,都是身着古装正襟危坐。灶神“码儿”配有一副对联叫做“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吉祥”。故乡还有“腊月二十三,打发灶爷上天”“二十三,黏糖官儿”的习俗。吃灶糖,灶糖又甜又黏,意在黏住灶王爷的嘴,让他“上天言好事”。上天就是向玉皇大帝汇报工作,各家柴米油盐酱醋茶及冷热饱暖、有无浪费情况都在汇报之列。这样看灶神爷管得也是细致入微。只是在那个年代物质匮乏,纸张、颜料、印刷技术都不行,“码儿”的质量实在粗劣。

不知道我大爷是哪里找的门路,搞到几大包袱“码儿”,成本价是每张2分钱。当时我们兄弟两个、堂弟兄弟两个都放了寒假,他动员我们出去零售,赚到的钱归我们——买鞭炮。在那个缺钱的年月,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我们小哥儿四个分成两组,挎起装满“码儿”的书包满怀信心地出发了。路上还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假如每张卖到5分钱,就能赚3分,每天卖100张,就是3元,那将是一笔“巨款”啊。要知道供销社里最贵的鞭炮“大白皮”才三角八分钱一挂,家里过年买鞭炮的预算也就一两元,加上过年串亲戚磕头拜年挣来的鞭炮也没多少。燃放时都是拆开整挂放在兜里,一个一个数着点。就这样也不经点,还没过瘾,兜就变得比脸还干净。如果挣到钱,到供销社买上一堆鞭炮,痛痛快快放一场,那该是多美的事啊。想着好事,我们根本不顾寒冬腊月朔风扑面、冰雪路滑。

但是现实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很多人家对我们的“货”并不认可,也许是他们舍不得花几角钱买几张“码儿”——毕竟如果是花几分钱买张大红纸,写完对联,用剩下的边角余料,托人写上供奉“某某”之神位,比买“码儿”更划算。我们一庄一庄地转,一家一家地推销,虽然很卖力气,但是“生意”实在惨淡。

记得在某旮旯村——一个绵延一二公里、居民分散如星罗棋布的小山村,一家男主人不愿意听我们聒噪,不耐烦地说:“我们不买,你们去里面那家吧。那家肯定要买。”我们满怀希望,艰难跋涉了一公里,来到“一户人家”——一个山洞。洞里只有朝外一面石墙,一个男人拿着锤子、凿子正在岩石上整修“墙壁”,算是“打扫房子”。当得知我们的来意后,他粗暴地将我们轰了出来。那是我平生见过最寒酸的家。若干年后那个地方已经开发成风景区,我路过时特意向石洞看了看,那唯一的石墙早已坍塌。

还记得在一个村庄,我饿得实在走不动了,正好一家的年糕刚出锅,我哥跟人家说:“我弟弟饿了,给我们一块吃吃吧。”那家女主人很大方地给我们切了一块。至今我还记着那热腾腾、糯软的米香。

我们终于无法忍受刺骨的寒风和惨淡的“生意”,干了两三天就草草收场了。卖了多少“码儿”、挣了多少钱,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但印象中那年玩的鞭炮似乎比往年多些。

斗转星移,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每到过年时,我常想起卖“码儿”那些事,想起风雪路上,瘦弱的小哥儿几个艰难前行。虽然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尝试了人间的艰辛,并经历了生意场上的“小试牛刀”,但我们兄弟终究没有成为“买卖人”。尽管如此,我们也都在努力着,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制作/袁橼 编审/谢红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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