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民救灾事宜疏
明 钱如京 / 钱奕珠 荐稿
近准兵部咨，为强贼白昼杀人、劫虏子女拒敌支解民壮事，该本部题内开河南、山东、北直隶民穷盗起去处，相应作何赈以救垂死之民，有可该施以消未形之变？应施行者，查照便宜施行十分重大者，明白具奏定夺等因，题奉圣旨：“卿等说的是这流贼，便行各该抚按等官查勘的有若干，并在何处流劫，即今曾否擒斩尽絶，各地方官有无隐匿、激变重情？若果贼势重大，便量调附近官军民壮，刻期平定，勿得流祸他方。安民救灾事宜，着抚按官便宜施行，事情重大的奏来定夺，其余依拟行。钦此！钦遵！”备咨到臣，除地方贼情行处直隶、真定、河间等府，各申称所属并无前贼入境为害，亦无隐匿激变情弊，及处大名府申称：查得长垣、东明二县，流来强贼，先于嘉靖八年八月二十八日、九月二十一日擒获追散，以后再不曾有贼入境等因，前来巳经咨行兵部查照外，臣会同巡按、直隶监察御史蒋暘、谭缵议，照抚属畿辅地方，古为燕赵之国，其民勇敢，其俗扩悍，驯之则易以向化，激之则易于生变，迩年以来连遭荒歉，而去岁为甚，蝗旱霜灾相继荐臻，遂成大饥，人至相食，困惫艰难，莫可名状。其灾重地方，臣等自去冬十月以后，已将本处仓库所有钱粮委官分投赈贷，勉强支持，幸以卒岁。
自入春以来，米价益贵，民食愈艰，不逞之夫所在相挺，少者三五为群，多者数十相聚，昼夺夜劫，往往有之。臣等虽即行处捕，然皆饥贫民，宁甘一饱以苟旦夕之命，随捕随发，势莫能止；况经冬愆阳弥旬，岁事未占，则将来事变大有可忧者。兹者荷蒙天语叮咛，以安民救灾事宜责之臣等，又令具事情重大者以闻，诚加志于穷民而弥患于未然。虽古圣帝之仁如天，智如神者不是过也！顾臣等抚巡无状，既不能导引和以魇宵旰之忧，又安忍坐视民患以贻后来之悔？凡安民救灾事宜，仰遵圣谕，应施行者随宜施行外，其事情重大不敢自便者，臣等谨博采民情，条列四事：曰：急请内帑，以救民命；曰：暂宽赋敛，以安民心；曰：量行拳宜，以广储蓄；曰：预饬武备，以防奸宄。谬陈管见，仰渎宸聪，伏望圣明轸念畿辅重地，首宜安辑，敕赐允行以救倒悬之厄，用消意外之虞。畿辅安则京师安，天下安，实宗社亿万年无彊之休也！臣等不胜激切，俟命之至。
一急请内帑，以救民命，切惟灾伤非账贷莫救，赈贷非钱粮不行，往岁如川陕河南之灾，俱尝请给内帑官银数十万两以施赈恤，方保无虞，惟畿内之地连年积荒不减，诸处屡行赈贷，皆于本地曲处，未尝敢有他请。不意加以去年之灾，六郡皆有，若真定、河间、顺德三府被灾独重，尤为狼狈，竭力处账，又复数月，即今公廪官库所在空虚，饿口以待哺，官司束手而无策。若不早为区处，则穷极之民群起为盗，势苟不已，必将动调官军，日费千金，所损不赀。流贼之祸，足为明鉴。故臣等先议请给内帑银两，固非经常之道，亦姑纾目前之急，诚非获已。乞勅该部府从臣等前议，速发太仓银五六万两前来，听臣等酌量通融于灾重去处，急为账恤，庶以活亿兆之命，而植万年之基。若臣等敢干誉病国，宁甘罔上之诛，无辞矣。
一暂宽赋敛，以安民心。切惟国以民为本，民以财为心，伤民之心则伤国之本矣。在平居之时，赋重犹足以伤心，至饥困之际，敛急宁免于为变。查得抚属圮方，嘉靖八年灾伤已经臣等覈实具奏，本年税粮荷蒙圣慈特赐宽免，照例递减，止于存留粮内除豁。臣等以灾重地方输纳不前，乞免起运。又该户部议将嘉靖七年扣回删削余银补解，务足起运。缘前项地方起运数多，而扣回删削余银亦因该年存留灾免多，已动支补给师生、官吏、孤老军士俸廪月粮之费。见存在库者，岂能补足起运之数？此外，又有各部岁派坐派果品、牲口、胖袄皮张、柴炭、夫价等料，又马场余地租银征敛不一，文移督并，急如星火。夫以垂死之民而加以无筭之征，椎肤及骨，实不堪命，如之何其不亡且盗也？乞勅该部再加详议，将臣等覈实灾重地方起运秋粮，止尽见在删削银两，随数截解，其余不敷者，并一应敷科各项钱粮，俱尽数停免，或候丰年带征，庶民心得以稍安，而国本为之永固矣。
一量行拳宜，以广储蓄。切惟救荒以赈恤为先，而尤以储蓄为本。臣等抚属地方，节年赈贷，仓库俱竭。纵蒙赐给内帑数万，仅可以济一时之急。倘后天灾流行，万一今岁二麦不登，秋田无继，彼时公私告急，内外俱困。虽有智者，莫之善后。查得救荒旧例，有生员纳银入监者，有吏典承差知印纳银办事当该入选者，有农民纳银参充各役者，有军民人等纳银授以典膳、阴阳、医官及冠带者，有僧道纳银入选授官者。虽各等第，多寡不一，亦足以广储蓄而赈济。以今计之，除生员纳银恐坏士习，不敢议开外，乞勅该部议处，将各项事例于畿内地方查照开纳，俱至嘉靖九年年底为止。但恐岁饥民贫，所得不多，仍乞开中两淮并河东运司，引盐数十万，召商于畿内灾重各府上纳，总以四五十万为限。听臣等通融会计，一以饥民赈济之需，一以补存留灾免之数。庶官民不致两困，而地方有所仰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