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欧研究】北马其顿政坛变动将给《普雷斯帕协议》带来不确定性
民生
2024-09-03 21:10
匈牙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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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北马其顿的总统选举和议会选举均已尘埃落定，由新任总统戈尔达娜·西莉娅诺夫斯卡-达夫科娃（Gordana Siljanovska Davkova）和“马其顿内部革命组织—民族统一民主党”（VMRO-DPMNE）领导人米茨科斯基（Mickoski）领导的新政府表示，希望使用该国的历史名称“马其顿”，而非2018年与希腊签署的《普雷斯帕协议》所确立的“北马其顿”国名，引发了争议。表述的转变引发了人们对《普雷斯帕协议》继续执行的变数以及对潜在的外交和政治后果的质疑，其中希腊的反应最为激烈。2024年5月8日，达夫科娃在总统选举中获胜，以高出竞选对手两倍的选票击败了现任总统斯特沃·彭达罗夫斯基（Stevo Pendarovski）。5月12日，达夫科娃宣誓就职，成为自20世纪90年代独立以来北马其顿的第一位女总统。然而达夫科娃的总统任期从一开始就充满争议。在她的竞选纲领和整个竞选期间，在提及国家名称时均省去“北马其顿”的 “北”字。在宣誓就职典礼上，她也刻意避免在国家名称中使用“北”一词。她的原话是：“我宣布，我将认真负责地履行马其顿总统的职责，尊重宪法和法律，保护马其顿的主权、领土完整和独立。”对此，一些国际观察员和国内政治人物对此做出了公开回应。希腊大使当场离开仪式以示抗议。希腊外交部发表官方声明：“该行为公然违反了《普雷斯帕协议》和北马其顿宪法以及北马其顿的国际义务。”希腊明确表示，希腊与北马其顿双边关系的进一步发展以及北马入欧盟进程取决于《普雷斯帕协议》的全面执行，重点是该国宪法名称的恰当使用。 希腊表示“现任希腊政府尊重《普雷斯帕协议》，并将其作为一项已批准的国际协议”。希腊总理基里亚科斯·米佐塔基斯（Kyriakos Mitsotakis）称，达夫科娃的演讲是“非法和不可接受的行为”，违反了《普雷斯帕协议》。他在接受希腊电视频道“Alpha”采访时进一步表示，他正密切地关注着“内革党” VMRO-DPMNE官员的声明，同时也非常感兴趣地等待新总理持何种官方立场。米佐塔基斯称：“尽管我个人并不同意《普雷斯帕协议》，尤其是所谓‘马其顿民族’和‘马其顿语’等术语，但我在国家连续性的框架内接受了该协议”。他承认说，虽然我对协议有不同看法，但我必须尊重它。他希望党派选举前发表的声明不会成为选举后新政府的官方立场，否则两国关系将面临问题，即威胁要阻止北马其顿加入欧盟。新政府的外交压力不仅来自希腊。欧盟委员会主席乌尔苏拉·冯德莱恩（Ursula von der Leyen）隐晦地（subtly）批评了北马其顿新总统使用“马其顿”而非 “北马其顿”国家称号。冯德莱恩在社交媒体平台X上的一篇帖子中写道：“北马其顿如果想继续顺利加入欧盟，最重要的是，该国要致力于改革并充分尊重其具有约束力的协议，包括《普雷斯帕协议》。”欧盟对外行动局也发表声明：“欧盟对北马其顿新总统达夫科娃在今天的宣誓就职典礼上没有使用该国宪法名称表示遗憾。”欧盟强调了充分尊重现有的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协议的重要性，包括与希腊签署的《普雷斯帕协议》。美国大使馆也就达夫科娃就职典礼的用语发表了简短声明，指出：“美国仍然坚定地致力于《普雷斯帕协议》和北马其顿的欧洲—大西洋一体化进程”。声明称：一旦新政府成立并选出总理，我们将继续强调尊重国际协议的重要性和该国顺利成为欧盟正式成员所带来的优势。4月，美国国务院发言人表示，美国希望北马其顿坚持《普雷斯帕协议》的精神，希望公开发表的言论以事实为基础。北马其顿国内也出现了批评的声音，即将离任的司法部长克雷纳尔·洛加（Krenar Lloga）认为达夫科娃的就职宣誓无效。洛加在社交媒体脸书上发表的回应中表示：“无视国家的宪法名称，使达夫科娃的就职宣誓无效”。他补充说，在这种情况下，要么需要重新宣誓，要么由议会议长约万·米特列夫斯基（Jovan Mitrevski）作为代理总统接任国家总统一职。多家媒体引用了洛加的观点。国内和国际的初步反应表明，西方国际社会强烈支持《普雷斯帕协议》及其继续执行。这种支持表明，如果VMRO-DPMNE试图破坏或创造性地重新解释该协议，将会面临严厉批评和重大压力。尽管这种批评没有考虑到《普雷斯帕协议》本身缺乏正当程序、合法性及对北马其顿民意的尊重，反映了西方国际社会在该地区的国际政治表现。![]()
对于北马其顿新总统在就职典礼上使用该国历史名称“马其顿”一事，并不是所有人都持批评的态度。许多人，特别是大多数北马其顿人对达夫科娃表示同情。 前欧盟驻北马其顿大使埃尔万·福埃雷（Erwan Fouéré）发表文章称，欧盟在处理（北）马其顿问题上存在双重标准。福埃雷指出，鉴于欧盟未能应对希腊和保加利亚的挑衅，欧盟对达夫科娃的批评是可以预见的，但也令人遗憾。他强调，虽然达夫科娃使用历史名字的风波掩盖了她在这个长期“父权社会”中成为第一位女总统的成就，但没有迹象表明新总统或新政府不会尊重《普雷斯帕协议》。他指出，北马其顿已经履行了该协议规定的多项敏感义务，例如修改宪法、更换个人证件以反映新国名。与此同时，福埃雷批评希腊却未履行《普雷斯帕协议》规定的义务，例如目前仍有三项议定书尚在希腊议会审议中。他认为，欧盟的声明中没有指出希腊的拖延和不作为，表明了欧盟的双重标准。福埃雷还谈到了保加利亚在北马其顿入盟谈判中的否决权问题，他认为这是由保加利亚国内政治推动的。他强调，欧盟对保加利亚的支持开创了一个负面先例，要求北马其顿修改宪法，将保加利亚少数民族列入其中，而保加利亚却没有采取对等行动。福埃雷正确地指出，这些要求加剧了北马其顿的种族间紧张局势，尤其影响了马其顿族裔社区。因此，他认为欧盟及其成员国未能理解西巴尔干地区的复杂性，因此推行的政策加剧了种族间的紧张局势。福埃雷总结说，新任总理赫里斯蒂扬·米茨科夫斯基（Hristijan Mickovski）必须表现出消除腐败和全面执行《普雷斯帕协议》的决心，以避免给希腊不遵守协议提供借口。她的对手、左翼党总统候选人比尔亚娜·万科夫斯卡（Biljana Vankovska）也表示支持。她支持新总统在国家名称中省略“北”的行为，认为他们应该更进一步，要求希腊终止《普雷斯帕协议》。左翼政党莱维卡（Levica）在其2024年议会选举的政治纲领中明确阐述了这一立场，“废除所谓的《普雷斯帕协议》，从宪法中删除贬义名称‘北’，以符合人民在两次公投（1991年和2018年）中表达的意愿”。莱维卡党及其总统候选人比尔亚娜·万科夫斯卡是唯一在选举期间公开主张废除《普雷斯帕协议》的政党和政治人物。VMRO-DPMNE和其新当选的总统被指责不遵守《普雷斯帕协议》。然而，由于他们的选民反对该协议，他们不得不在西方国际社会和选民的期望之间取得平衡。选举后立即采取的行动反映了这种平衡行为。他们对《普雷斯帕协议》的抵制似乎更多是为了安抚国内的民众，并未制定长期终止协议的计划。这也正是被莱维卡党议员所指责的地方。北马其顿议会新议员、来自莱维卡的雷泽普·伊斯梅尔 (Redzеp Ismail) 认为，对于议会选举的获胜者VMRO-DPMNE来说，《普雷斯帕协议》已成定局。他认为：“该党不仅没有改变或完全拒绝该协议的意图，而且实际上正试图完全遵守该协议。”![]()
事实上，新总统内阁发表的声明证实了这一点。对于希腊和欧盟的反应，北马其顿总统达夫科娃的内阁表示，达夫科娃有权在公开场合使用“马其顿”这个名字，这是她行使个人自决权和自我认同权的行为，尊重基本人权和自由，符合欧洲的价值观和原则。声明表示，尽管如此，总统达夫科娃仍会使用该国的宪法名称。根据宪法，达夫科娃已使用国家的宪法名称签署了就职誓言。声明总结道：“在过去五年中，马其顿机构几乎完全履行了《普雷斯帕协议》规定的义务，总统希望所有马其顿的合作伙伴都能履行对该国的双边和多边义务。”此外，达夫科娃强调，她将尊重《普雷斯帕协议》和所有国际协议，因为作为威尼斯委员会的成员和宪法学教授，她十分清楚双边和多边协议的适用范围和处理方式。为落实《普雷斯帕协议》，北马其顿修改了包括宪法在内的多个重要法律要素，其他重大变化包括重新命名机构和更新官方和个人文件。反观希腊，没有遵守协议中的规定却并未受到批评。具体而言，希腊没有在本国执行《普雷斯帕协议》，因为其未批准该协议产生的相关议定书。此外，希腊未将任何路标更换为北马其顿，甚至仍将该国称为前南斯拉夫马其顿共和国（FYROM）。希腊的这种不遵守行为表明其无视国际公法下的双边协议，而西方并未对此提出同等程度的批评。北马其顿的最新事态发展为希腊提供了进一步推迟这些进程的机会。米佐塔基斯表示，在斯科普里完全遵守2018年签署的《普雷斯帕协议》之前，他的政府不会批准与北马其顿签署的三项合作备忘录，这些备忘录涉及北马其顿的入盟程序等问题。米佐塔基斯说：“我们的北马其顿同行需要认识到选举期已经结束。斯科普里是孤立的，而不是希腊。我相信他们会适应将要面临的压力。”同时，米佐塔基斯还向巴尔干国家的领导人发出了一个信息，“认真履行自己的责任，停止不必要的政治伎俩。”希腊现在正在观望北马其顿候任总理赫里斯蒂扬·米科斯基将如何称谓其国名。米科斯基表示，虽然他承认该国法律名称的现实，但在公开场合只会使用“马其顿”。他在斯科普里对记者说：“如何称呼我的国家是我的基本权利。”“如果他们（希腊）认为我们违反了《普雷斯帕协议》，可以向国际法院提出诉讼。”虽然预计国际社会对新政府的压力会有所增加，但民众可能会妥协，支持新政府的立场。以欧洲—大西洋一体化的名义先后向希腊和保加利亚做出让步，经历了多个痛苦的过程之后，该国民众已经对欧盟深感失望。事实上，如今只有大约三分之一的北马其顿民众认为欧盟严肃认真对待扩大进程。在欧盟怀疑论日益加深、北约支持率持续下降的社会背景下，那些仍坚定支持该国加入欧洲—大西洋联盟的政治人物可能会面临公众支持率的下降。新总统达夫科娃没有表明其立场将不同于前任。在总统上任后最初参与的会谈中，总统新闻办公室避免使用“北马其顿”或“马其顿”，而是使用形容词“马其顿的”（Macedonian），这并不违反《普雷斯帕协议》。这反过来表明，VMRO-DPMNE将继续沿着其前任制定的外交关系路线前进。因此，预计该国的外交政策将与欧盟和北约保持一致。总之，尽管最初出现了一些波折，可以预见的是，VMRO-DPMNE最终将遵守《普雷斯帕协议》，因为他们对西方伙伴（美国、欧盟）忠心耿耿。因此，预计 VMRO-DPMNE在与希腊的双边关系中会做出进一步让步，在外交政策上会继续与欧盟和北约保持一致。然而，这可能会影响民众对VMRO-DPMNE的支持，因为他们的传统选民基础对欧盟和北约越来越失望，进而对VMRO-DPMNE本身也更加失望。这种日益增长的幻灭感，再加上几次痛苦的让步和西方社会明显的双重标准，VMRO-DPMNE在未来几年在维持其支持基础方面可能面临重大挑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