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一部西游满卷香

文摘 2024-11-17 12:14 江苏

《西游记》不仅是一部充满奇幻色彩的神话小说，也是一部反映社会现实和多元思想的文化巨著，香文化是其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书中关于香的描述以宗教用香为主，也有很多对民俗用香和生活用香的描写，囊括了草木之香、香料香品、香事、香器、服饰佩戴用香、香食香饮，以及诗词文藻对馥郁馨香的描述等，彰显了明代用香的仪式仪轨和社会各阶层的用香风气。据统计，在一百回的《西游记》中，只有八回没有提到香，真可谓“一部西游满卷香”。

《辞源》说：“凡草木有芳香者皆曰香。”在《西游记》第一回中，猴王要辞别花果山猴众，远涉天涯，求长生不老。原文提到：“我等明日越岭登山，广寻些果品，大设筵宴送大王也。”“次日，众猴果去采仙桃，摘异果，刨山药，劚黄精，芝兰香蕙，瑶草奇花，般般件件，整整齐齐，摆开石凳石桌，排列仙酒仙肴。”芝兰香蕙、瑶草奇花皆是香草，而宴席之上的香桃烂杏、脆李杨梅等，均为草木之香。当猴王寻到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时，“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草喷香”，也是描写草木之香。此外，书中还有对香楠树、香桧树、香藤、香兰、瑞香花等花木的描绘。

《西游记》中多处提到自汉代以来便被奉为“四大名香”的沉、檀、龙、麝。沉、檀、龙、麝历来是名贵香料，在书里也为王公贵族和富贵人家所使用。第七十一回中，金圣娘娘与悟空商量借酒宴之时偷走赛太岁的法宝，唤贴身侍婢来“点纱灯，焚脑麝”，这里的脑即龙脑香，麝指的是麝香。第七十九回中，比丘国王摆素宴，提到沉香和檀香：“宝鸭内，沉檀香袅；御筵前，蔬品香馨。”第九十六回中，寇员外喜侍高僧，也有关于沉香和檀香的描写：“古铜炉内，常常不断沉檀；古铜瓶中，每有莲花现彩。雕漆桌上五云鲜，雕漆盒中香瓣积。”第十二回“玄奘秉诚建大会观音显像化金蝉”中提到“瓶插仙花，炉焚檀降”，檀降指的是檀香和降真香。还有唐玄奘取经成功后得了正果，被封为“旃檀功德佛”，旃檀也是檀香，多指白檀。除了这几种名贵香料，《西游记》中还有不少其他香品，比如唐王前往长安城化生寺听玄奘讲法时銮驾中焚的“御炉香”，济孤榜文中提到的“永寿香”，万寿山五庄观香几上放着的“方便整香”等。

《西游记》里有天庭地府和众多宫观庙宇，自然少不了香火供奉等香事。香火一词，原本指的是供奉神佛和祖先时点燃的香薰和烛火，后也泛指香火银钱、香烛果贡等。中国传统文化中，香火永续寄托着家族传承与兴盛的美好寓意。第六回中悟空大战二郎神时，有这样一段关于香火的描写：“那大圣已至灌江口，摇身一变，变作二郎爷爷的模样，按下云头，径入庙里。鬼判不能相认，一个个磕头迎接。他坐中间，点查香火：见李虎拜还的三牲，张龙许下的保福，赵甲求子的文书，钱丙告病的良愿。”

《西游记》关于侍奉香火的描述非常多，焚香、烧香、炷香、拈香、侍香、奉香、添香、司香等词汇，在不同情节里分别表达着不同的意义。第二回中，美猴王每日“与众师兄学言语礼貌，讲经论道，习字焚香”，这里的焚香，属于日常用香仪轨的代指。书中其他地方提到的焚香，更多用于礼仪，如二郎神迎接玉帝剿除猴王的旨意时“焚香开读”；泾河龙王“焚香接玉帝旨意”；观音菩萨在大唐寻得取经人后现出真身，“喜的个唐王朝天礼拜，众文武跪地焚香”。还有章回写到“沐手焚香”“沐浴焚香”“顶礼焚香”“满斗焚香”等，出现最多的是“撮土焚香”——这是指在野外没有香炉等焚香器具时，撮土成形代替香炉，以表虔诚和敬意。

《西游记》里还有很多关于香器的描写，其中最重要的当属香炉，比较有名的是博山炉和雀尾炉，还有琉璃香炉、流金香炉、宝鸭、兽炉、兽鼎、龙文鼎以及宝鼎、石鼎等，也提到了提炉和炉瓶，如万寿山五庄观里供着天地二字的香几上就摆着“一副黄金炉瓶”。香盆也是香炉的代指，香几、香案是摆放香炉果供的桌子，香盒是盛放香料的，香纸、香花、香烛、香油等指的是供奉神佛时用到的各种物品。

《西游记》里的生活用香，涉及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第五回“乱蟠桃大圣偷丹反天宫诸神捉怪”中写到，蟠桃宴上，琼香缭绕，瑞霭缤纷，“忽闻得一阵酒香扑鼻，忽转头，见右壁厢长廊之下，有几个造酒的仙官，盘糟的力士，领几个运水的道人，烧火的童子，在那里洗缸刷瓮，已造成了玉液琼浆，香醪佳酿”。这是关于酒香的描述。第九十六回中，描述寇员外备下的筵宴，也有“素汤素饭甚清奇，香酒香茶多美艳”的句子。除了酒香茶香，还有蔬品香馨，如书中提到的香蕈、香橙、香芋、香桃、香椿等，荆棘岭更有“茯苓膏”和“香汤”。书中还提到烹饪时的调料花椒、茴香等。其实，古人最早将花椒作为香料而非调料，并赋予其丰富的情感寄托和祭祀表达，比如《诗经》有“视尔如荍，贻我握椒”，《离骚》中也有“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的诗句。在今天，花椒其实也是非常好的和香香材。

古人生活中常会佩戴香包等饰品，《西游记》里与香有关的服饰配饰也不少，比如香囊、香袋等，还有描写观音菩萨穿戴的“砌香环珮”以及“缨络垂珠翠，香环结宝明”。另外，玄奘与母亲相认一节，其母给了他香环一只，这香环应该是香料雕琢或是香泥压制而成的一种香饰。第七十八回中还出现了一件服饰“筯顶梅沉香绵丝鹤氅”，是比丘国的国丈、下界为妖的寿星白鹿出场时的穿戴，可以反映香材在服饰中的应用。

住和行方面，《西游记》中有住的“香房”、坐的“香车”、做饭的“香积厨”，许多楼台亭阁也以香命名，如锦香亭、木香亭、凝香阁、烧香殿、披香殿等。沐浴时，则有“香汤”，比如唐僧师徒到了灵山脚下的玉真观，金顶大仙“即命看茶摆斋，又叫小童儿烧香汤与圣僧沐浴了，好登佛地”。

古人在描绘美好事物、寄托美好寓意时，常常以香修饰。《西游记》中，除了上述相对具象的用香场景，还有一些偏于写意的形容，比如描写环境时的香雾、香霭、香烟、香尘，描写香气馥郁时的幽香、异香、清香、喷香，描写味道时的兰香、甘香、花香，描写仙家时的真香、白香、天香、宝香、仙香，以及神仙腾驾的香云、香风，妩媚女妖的香肩、香腮，挥毫泼墨时用的香毫、香翰等。更有许多涉及香的诗句，比如“琼香缭绕群仙集，宇宙清平贺圣朝”“兽鼎香云袭御衣，绛纱灯火明宫扇”“含笑与师携手处，香飘兰麝满袈裟”等。

从草木之香到名贵香料，从宗教用香到生活用香，从王宫贵族到市井百姓，从香食香饮到诗词歌赋中的馨香意象，香在《西游记》中无处不在。最近国产游戏《黑神话·悟空》风靡全球，游戏中激活存档点的方式即是角色单手上香。借此契机，我们也不妨再次翻阅《西游记》这部经典名著，以香为线索，细细品味满卷的芬芳，感受跨越时空的文化韵味。

来源：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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