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赵瑞龙独自坐在别墅的长廊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高脚酒杯。杯中红酒早已喝干,只剩下一圈干涸的痕迹。
他举起杯子凝视着,陷入了沉思。这是一只价值上万元的水晶杯,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做工考究,在灯光下折射出令人迷醉的光泽。
可惜现在这杯子里已经空空如也,就像他赵瑞龙此时的内心。
赵瑞龙轻轻叹了口气,放下酒杯,抬头仰望着夜空中一弯新月。这个本该属于他的夜晚,似乎有些过于冷清和寂寞。
他不禁想起今天中午,自己邀请高育良来家中的一一番交锋。
为讨好这位省委三把手,赵瑞龙特意让人从法国空运来了几道正宗的法国大餐。金黄的炖鸭胸,香脆的乳鸽胸,菜单上那些连名字都难以拼读的精致佳肴,足以满足最挑剔的味蕾。
可高育良面无表情地切割着餐盘中的食物,不时用餐巾擦去嘴边的油渍,丝毫没有露出享受的表情。
“高书记,这些菜式可是从巴黎的米其林三星餐厅专门请来的大厨精心烹饪,可否合您的口味?”赵瑞龙试探地问道。
“味道不错。”高育良淡淡地回答,“只是比起这些油腻的肥肉,我还是更喜欢清淡些的家乡菜。”
赵瑞龙的心微微一沉,但仍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既然这样,改天我一定请您尝尝道道地地的汉东菜,保证不辜负乡愁!”
高育良没有接话,自顾自地吃着盘中的食物。
就在这时,侍者端上了最后一道甜点——冰淇淋蛋糕。这是一整个造型精巧的Eiffel tower,冰淇淋在灯光下闪耀着动人的光泽。
“书记,请品尝这最后一道甜点,这可是赵家珍藏多年的1982年拉菲,我特意取出一瓶来与您分享。”赵瑞龙恭敬地为高育良斟上了一杯深红色的葡萄酒。
“多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戒酒多年了。”高育良微微一笑,抬手拦住了侍者,“一杯茶就好,今晚得工作。”
赵瑞龙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心中涌起一股没来由的怒火和恼怒。可面上仍挂着谦逊的笑容,强自压下心头的不快:
“书记说笑了,我们只是举杯,并无影响工作的意思。既然您不喝酒,那我也随您一起品茶好了。”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各自品着红茶和点心。赵瑞龙心不在焉地咀嚼着蛋糕,脑中却飞快地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正当他要开口说些什么时,高育良已经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赵董事长,今天的午餐我吃得十分愉快,再次感谢您的盛情招待。只是时辰不早,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做停留了。我们改日再叙。”
“书记这就要走了吗?我还准备带您参观一下我新买的收藏呢。”赵瑞龙忙站起身来,殷勤地将高育良送到门口。
“改日吧。”高育良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句,转身坐进了专车,很快就驶离了赵家的大院。
目送车子远去,赵瑞龙的笑容终于崩塌。他重重地关上了身后的大门,狠狠地踹了一脚门框。
“该死,这个老头跟我装什么清高?!”
赵瑞龙恨恨地回到屋内,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直到烂醉如泥才停手。
第二天清晨,赵瑞龙抱着宿醉的脑袋在床上辗转反侧。昨晚喝多了的他难受得很,满脑子仍回荡着高育良冷漠的话语和离席的背影。
正当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时,管家敲门进来,面带歉意地说:“少爷,侯局长来访,等在会客厅了。”
赵瑞龙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忙不迭穿戴整齐,擦把脸,这才稳步走向会客厅。
侯亮平早已在沙发上坐定,一脸严肃地等待着。见赵瑞龙来了,他站起身微微颔首:“赵董事长,打扰了。”
“哪里哪里,侯局长亲自来访,实在是赵某的荣幸。来来来,请坐请坐。”赵瑞龙殷勤地让侯亮平落座,自己则坐在对面。
很快,侍者端上了热气腾腾的红茶和点心。赵瑞龙拿起茶壶,亲自为侯亮平斟上,笑吟吟地说:“侯局长请用茶。我特意让人从泰国进口了最高级的乌龙茶,请品尝。”
侯亮平抬手制止:“多谢好意,我已不饮茶。来意就是和你谈谈大风厂的事。”
赵瑞龙脸色变了变,笑容有些僵硬:“大风厂的事?我记得已经妥善处理了,给工人增加了一些补偿,大家都比较满意吧。”
“满意?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侯亮平眯起眼睛,“我得到的消息,工人们对你的处理非常不满,正打算推选代表进京申冤。”
“申冤?他们有什么好申冤的?”赵瑞龙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我已经给了他们应得的一切,剥削他们?不存在的事!我看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想让我难堪!”
“难堪?”侯亮平冷笑一声,“赵董事长,你也配和难堪沾边?你手里掌握的财富,不知道折合了多少人的血汗!可笑你还想装出一副慈善家的嘴脸!”
“好你个侯亮平,没个知趣!今天是谁派你来的?我告诉你,赵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爸随时可以让你丢官!”赵瑞龙猛然起身,怒视着侯亮平。
“赵家已经风雨飘摇,凭什么让我丢官?更何况,我侯亮平向来只知法律,不认人!”侯亮平也毫不畏惧地站起身来。
“你!”赵瑞龙一时间语塞,气得浑身发抖。可还没等他发作,侯亮平已经毅然转身大步离去。
目送侯亮平离开,赵瑞龙重重跌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许久,他才拿起茶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侯亮平,高育良,你们都给我等着!我赵瑞龙迟早让你们跪下来乞怜!”
这一天,赵瑞龙经历了两个失败的社交。无论用金钱还是权势,都无法打动这两个人。赵瑞龙恼羞成怒,却也无可奈何。
他重新审视着自己所处的环境,豪宅、名车、金钱在这一刻似乎黯然失色。他需要的,是真正的权力和地位。
而要获得这些,仅靠他老子的余荫是不够的。赵瑞龙苦笑着,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