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最美是清秋】胡民强 || 秋天的旷野（组诗）

◎太行的炊烟

太行的炊烟，不是向西，就是向东，

成为我记忆里的乡愁，也是我一泪两行的诗句。

是你让我像爱惜自己的羽毛一样爱惜你，

是你在青少年时代打开我思想的花朵。

一切都那么自然，需要开花就开花，

需要结果就结果，都挡不住吹过来的风。

在华北平原的正中央，就是类似故乡的小村子，

应该也是这样的天空和黄昏，和我一样

无意间的抬头，成为了漫天星辰一样击中的人。

把心底最后奔涌，都化作了深深的叹息。

我时时与之相视，想必你已是一朵云，

仿佛人间的爱都落到低处。你坐在屋檐上，

光线在你的视野里，越来越稀薄，

越来越安静，你像一个孩子，被我深深爱着。

你的纯洁和痛苦，一如你的本身，都是

白色的，寒冷的，带着好听的方言。

都是我喜欢的。使你成为落叶的一部分，

落雪的一部分，炉火的

一部分，也是故乡的一部分。

◎红枣

风穿上云赠的衣服走了，只遗落了两枚扣子。

在风霜里，慢慢变红。这红色的

果实，像那朵笑容，让我拥有了很多年。

从类似的记忆里，我从未获得什么，那枝头

真切的空荡，仍让我颤抖。午睡的红枣树，

不觉中掉了一片叶子，仿佛坠落的心。

我知道世态的背后，还站着他乡的酒杯，

远方，已在寂然无声中做好了准备，而我没把

十月消化，已伸手去扶瑟缩发抖的冬日。

在日子之间奔波，不觉间已染上红枣的秋色。

在一个同样偶然的十月，我们窥见孕育

生命的另一种姿态。妥协与放弃，

都来自于一颗被理解的心。所走的路都是

自己的，今朝有露水，已斟满了一杯。

你看见时光注视什么，在一阵风上，

看见所有的红枣都是被命运吻过的。是的，

无论是叶子，还是果实。无论是飘落，还是跌落。

没有一种笑是铁打的，甚至眼泪也不是……

◎秋日，回望少年时

和以往一样，你穿过那条街，夕光落在你的

后背上，风把树木拨响，有叶子落下来。

我轻轻地爱着你，也爱那不可跋涉的未来和曾经

什么也不因为，就像秋水中的落花，就像

草叶上的露水，那时只有影子懂得，

只有在少年、在阳光斜照里，保持最初的美。

人生如梦，一时繁花似锦，一时落花满地。

此刻，阳光清和，微风拂过白色的窗纱，一漾

一漾的，脚步走出很远，我的心依然

靠在那个窗帘上，一颗心也被温柔地照顾着。

从少年开始，我们就从一粒米唱起，因我与秋风

无所不谈，那时。父亲有健硕的身体，

母亲有好看的鱼尾纹。

酡红色夕阳，在小院落里久久不肯离去

它带着丰硕无比的秋色，和我最喜欢的月亮，

一个颜色，和我最喜欢的花朵，

一个颜色，和我最喜欢的白雪也一个颜色。

少年时遥望尘世，看上去像一块铁，像一块石头，

也像一块冰，更像一个秘密，却不知从何谈起。

◎秋日里的暖阳

秋日里的暖阳跌落在平原的农家院里，那白色的

栅栏爬满落寞的蔷薇，夕阳很美

关窗的时候，一片枯叶跟着进来，天气有些凉了。

秋日里的暖阳，更多的时候是寂寞，寂寞

保持了最隐秘和纯真的部份，此刻，你在惋惜

流水慢了，也更清了，带我们望穿双眼。

人生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走过来的。

我所关注的是暖阳蒸发黄昏的落寞，风将

你的文字吹乱，有些笔画被消化成

一声叹息，谁将成为下一个忧伤的载体。

秋日里的暖阳，我愿意今天不谈故友、不思

故乡，终于见证了弱小的美，每次都

准确一些，放肆一些。慢慢地，温暖一些，

幸福一些，像你的眼睛，有不知疲倦的柔情。

秋日里的暖阳，那声音既好听又悲伤，

因为，和风带来的声音一下子传到我的心里，

我知道多深的爱，都不能惊动这样的黄昏。

◎秋风里的那一抹黄

秋风里的那一抹黄。让我们的黄昏延长了

一些。当大雁的叫声传来的时候，秋天抖动了

一下，让我在无边的旷野里，感受孤独。

秋天发白的阳光，滴落在明亮的瓦上。

成为秋风里的那一抹黄，我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秋色微凉，洁白而美。再次

听到大雁的叫声，寂寞就落在脸上。

秋风里的那一抹黄，还来自于古城那一盏盏

亮起的灯火，我们又莫名的惆怅，

像风吹着风。此时，正好有一匹白马路过，

卸下背上驮久的夏天，草跟着枯矮一寸，我的腰也弯

一寸，原野上的秋也俯身了一寸。

所有的往事，就像此刻秋风里的那一抹黄，

我身边茫茫的芦苇也开始变黄，这就是生命

本身，好像有什么梗在喉管。

我感到，秋风里的那一抹黄，是一种让人

断肠的颜色，可以省略所有的语言。

◎站在窗口望故乡

时光修改着大雁的叫声，我倾听它从记忆的

门缝里塞进来的声音。站在窗口望故乡，

看到秋日的黄昏里，母亲投下张望的身影。

秋日里不安的声音，把季节分割，把日子虚构

成永恒，认定人生的榫与卯，在无尽的旷野

寻找每一棵植物的意义。还有一些风，

一些阳光，于是，让我们的回忆有了重量。

此刻，只有风在动。却对我们视而不见。

还有一条细流在我的体内，变得那么磅礴、那么

浩荡。就像衰草尖上的那滴露珠，在凝聚着

湖泊。在我的视野里此起彼伏。

让我从那时起，穿过黄的、红的、淡蓝的寂静。

将故乡孤零零地留在河边，当我们从窗口

望过去，右边是菊花，左边是刚刚播种的

小麦，一对灰喜鹊穿梭期间，还有薄薄的炊烟。

◎在深秋的祖国，一路向南飞

在深秋的祖国，一路向南飞，把所有鸣叫挂成

一滴寂寥的露珠，在叶尖和草尖上，

把大多数的秋风、秋月，弥漫成一种宿命。

我们的飞行，一会儿飞成人字形，一会儿又

飞成一字形，一会儿就变成了小黑点，

渐渐远去，一会儿就不见了。我们经常侧头交谈，

反复感叹不可预测的命运。

深秋的颜色，淡淡的悲喜。按住内心的不安，

从迟疑的鸣叫里，析出一粒粒的信仰。

不同的颜色，舒缓了秋色里一寸寸的忧伤。

被染黄的一层又一层的风暴，

什么也不会消失，什么都在慢慢消失。

那些滴落的鸣叫，把时光敲打得有些凸凹，

也让今年的十月多了一份

不舍，我的一次次回眸，温柔了时光。

所有的事物都在净洁自己，遇见的泪滴，

不一定是悲伤。那簇横过石桥的野菊，

那时断时续的香气，让今年的飞行有了新意。

◎秋天的旷野

2022年的寒露又一次降临到我热爱的事物

之上，让这一切都显得着自然地

神性和禅意的幽光，尤其是秋天的旷野。

秋天的旷野，我来了，连一棵棵草也在一点点走向

成熟，那衰败的草尖上，都走动着细小的灵魂。

菊花也在抖动柔艳的花朵，让我们又一次

看到它们眼角浸着的一滴滴泪水。

仰望一颗颗红柿子，在叶片间若隐若现的样子

像星星，也像一盏盏小灯笼，在点亮季节的时候，

也把我们的心底照亮。在我们打量野花的

瞬间，芦花也白了。大雁的翅膀高过风、高过

旷野的黄昏，使得此刻的月光像雪一样干净。

风在奔跑着，叫嚣的声音开始隐退。不再讨好妩媚，

只和落日拥抱，还有鸟鸣的忧伤，还有

一颗颗种子的希望，还有关于季节无数的童话。

旷野里，无边无际的黑与白，它们随大风一起

光临人间，在吹过无数秋色时，发出嘹亮的回声。

◎秋天的阳光

我是在秋天发白的阳光里，认出它全部的形状。

两行泪，一直犹疑在自己的无限里，

不丰美、不绚烂，有的只是长久的滚落和接续。

而今年的秋天就这样准确的悄然而来了，叶子还在

树枝上斑斓、翻飞，那未知的

秋色仍在远处闪烁，令我依然向往。

在必须的流逝中，两行泪是其中重要的部分。

在所有的悼亡、欣赏、敬畏里，同样需要

仪式感。就连秋日的呼吸也流动在

诗行里。树木间残留的花朵仍然

忠于自然、忠于色彩、忠于真理。

只有灵动的麻雀还在越过饱满的谷地和稻田，。

那是去看看那条小路吧！今夜骑着月光就能

抵达。它和我的归乡路就是我的

两行泪。那路两侧的白杨树上的

鸟窝，就像一个个堡垒，在紧盯着我们。

此刻，秋风再一次拂过树梢，又一次把白云

缝进蓝天。我的两行泪和那朵枯萎的菊花一块儿落下。

◎一束光

在秋日的黄昏里，那一朵一朵盛开的野菊花，

成为一束光，照耀着我的忧郁也一朵

一朵的开着。世界正通过这分行文字从身边呼啸而过。

有太多的人和事，都在秋天和月光下远去，

这时阳光和鸟鸣滴落屋檐，寂静己是它的全部。

一束光只用明亮的色彩拨开万物，让我对

树木、土地、奔流的河水，都充满想像和敬畏。

走过风雨，连同饱满的植物都成为柔软的

部分，为曾经的过去和现在都铭记得那么深，

所有细小的事物，都那么温暖，比如月光在树上筑巢、

牵牛花嗅了嗅古老的窗格，我只是不再关心结局，

其中一份小小的忧伤为你收藏。

在一束光里，感觉世界比我看到的更大，

在麻雀的起起落落里，秋色正渐入

佳境，望一眼披着秋风的庄稼，在这个黄昏，

饮一杯秋凉，再饮一杯，山河无恙。

◎清光

九月的星星异常的明亮，令秋天一切也显得

异常辽远。阳光和月光也显得异常的白，

覆盖逐渐丰硕的田野，让它巨大而饱满，令人感动。

在这样的日子，我常常想起过去的那些

颜色，那些声音，那些形状，让一片叶子从

枝间飘落下来，像一枚成熟的

果子，记录着季节和人类的简史。

是的，一切都在红肥绿瘦，一些哀愁也似乎

开始结果。神也在菊花的凋落之前，抵达这里，

那时庄重的九月在上妆，在为我们

奉献更加朴素、更加丰满的秋。使无边的

秋色也从梦里渐渐浮上来。

没有痛，没有血，也沒有悲怨，就让我

如此贴近我的故乡，在这里我可以和一棵棵

芦苇一起白头，也可以是一杯酒，

让故乡的天空一饮再饮。

◎凉到秋色深处

在凉到秋色的深处里，一半装着耀眼的阳光，

一半装着跳动的月光。这些人间的

景色，越来越清晰，像我即将老去的样子。

我已经交出了全部的花朵，包括形状和颜色，

都是你满意的，还有香气。又在秋风下

放飞许愿的灯盏，此刻，没有什么

可以给你了，慢慢地只剩下那些偏旁和部首。

我不敢随意做一个推陈出新的叛逆者，

时间跌宕怀想，也牢记安祥。是谁在秋色

深处的红尘里，又被摁回泥土，

那些挣扎、沉浮、飘零、固守、包容，

都是命运本来的样子，每一个节点都是一盏灯。

风又一次吹过黄昏，吹过遮盖生命的三分暇疵，

有一截暗色，成为它最初的记忆。

◎秋天的云朵

白杨树白光的叶子拂过家乡的面颊，所有的

词语都在这时成为可能。但我相信

秋天的云朵比风还美，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我乐于使用这些词语，并常常拿来炫耀示人。

这时我看到了秋天的犁铧经过原野，

飞鸟的翅膀，举着秋色在飞行。我欣喜发现的

这一切，却没有人注意我内心的阳光。

我必须接受这样的一个世界，我就像秋天的

云朵，包括我的离开、漂泊、回归还有

我的秘密……我还没有停下来，还高举着满是

豁口的砍刀，用力地挥向生活的荆棘。

我仍然爱着这个世界，沉默的面对生活。

秋天的云朵和风，把我们吹打到一起，我们带着

明亮、疼痛、名字和诗歌，沉入

无边的秋色，回响有如明月般澄澈。

◎无言的告白 

秋雨，又飘落了下来，作为回应，最后的叶子也

落了下来，在我的仰望里，对事物有了季节的

耐心，我想起了你，和那次无言的告白。

芦苇再次白头，披着月光的惨白。

被迁徙的大雁带走了千言万语，天空多辽阔，

我们只剩下无言的告白。

其实，静默是把一片片雪花压下，而我要用

新买的骨瓷杯，把一朵朵雪花唤醒。

在这初冬的日子，也是一种无言的告白。

我知道在杏花的花蕊里，笑容也含着泪。这些

季节的骨肉越走越近，它们总是一片片归来，

那小小的身体在阳光下，就是无言的告白。

故乡的那排白杨树上那白光的叶子，在我的

凝望里熟睡着，像一片片轻轻的雪花，染白我

稀疏的头发。在一阵风里，进行无言的告白。

枯枝上落满了雪，一朵、两朵、无数朵，

有熟悉、陌生的，不管是飘飞，还是坠落，

都怀惴着一个村庄与无言的告白。

◎一念起

一念起，滹沱河的芦花飞逝，总让人不知身在

何处、将去何方。月色一遍遍擦拭

你的目光，我在黄昏的河边写下滔滔河水。

一念起，让我想起故园，有浅草滩、老树和

鸟窝，矮墙下里开出一蓬野菊花。

在这沉沉的秋里，看它怎样撕一页星光、

念一句诗。遍地夜霜，像绷带缠在灵魂上。

一念起，看那只鸟野心勃勃的要飞过无尽的田地

和黄昏，灰色的羽毛被风轻轻卷起。

落日正在落，这遥远的美，才最牵肠挂肚。

像这秋天慢慢成熟的大地。更多时候，

我们像零落的蔷薇，怀抱无涯。

一念起，轻轻撩起河水，荡着一圈又

一圈的涟漪，那一片又一片的水花，

在一朵又一朵的姗姗来迟。就像

那年，我等一封信，等高墙上的月光绽开。

◎守候

风在枝头呜咽，落叶纷飞。为这隐秘的悲伤，

我们不在讨论爱，直至草木。钟声刚好

敲响，一声，两声，都是我的守候。

就在此处止步吧，虔诚的心已然皈依尘世的

霜，真的和月色一样。这一切，

我时常在没月亮的夜晚默念给你听，

那里有一条河流的出处和流向。

日子一天天数过来，卧听滴下的鸟鸣，

此刻的草木大多失去了颜色，只有稀薄的

炊烟还在屋顶守候着，默念你的名字。

所有的岁月都是你布的局。人世间总有太多

相似的守候，只是，风有些薄凉。

那时，恰巧你也在这儿，时光，总是那么安静，

只能听得见它的呼吸，它的心跳。

生活，尽管我如此守候，总觉得它隐藏了

什么，比如信仰，比如疼痛。今天的

黄昏，一半在天上，一半在路上，有我守候。

◎第一缕阳光落在窗台上

第一缕阳光落在窗台上，也落在傍边

的高杆月季上。我们不时地倒向

尘埃或奔来奔去，携带季节

带来的便利，翻到秋天这一页。

此刻，除了往事还是往事。多年来，

我习惯于哪些书中的故事，

在阅读中，咀嚼着慢慢上升的秋色。

才开始以泥土和水的寒凉，使我想起

瓷器，想起寒霜降临的一瞬。

秋风中宣布蛛丝马迹而又铺天盖地

的消息。原来风在做着风的事情。

所有的树林与光线都在倾刻之间，

彰显了灯盏和风。我喜欢被他们簇拥

的感觉。渐渐消逝的钟声

留不住风，一个人在平庸的事物中间

停留太久，那应该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凋零。

在同样洁白的云朵下，我孤独的站在

草木间的样子，让我想起白发的

父亲，单薄的像一根秋草。 

◎叶飘落

毫无疑问，现在每一片叶子都是主角，

映照我们每个人的脸，锁住了岁月

的眉头。在我们的家乡等待、

遇见、错过。那么远，又那么近。

所有植物之情，都在窗外发生。

原野、秋叶，还有衰草，逐渐成为永恒

只有风和列车还在飞速穿行，那么

谁还能记住植物的眼神，

是岁月遗忘了它，还是它遗忘了自己。

终于等到这样的时刻了，让我接受

草木牺牲的事实，让我在升起

的寒意里保持沉默。在时光张开的

手臂中，我抱住了秋风的心跳，呼吸

和柔情。像母亲那时的叮咛

我从此拥有了永不消失的一分，或者

一秒，其实我只是寻找一个恰当的

位置，把自己安置进去，不让

伤痕重新冻裂。直到白雪也像叶子

一样，一片一片的飘落。

直到落进我的骨缝，成为钙，落进我的

血管，成为铁。落进我命运

深处，成为一种特质。和风一起，

飞过一切与风有关的往事。

叶飘落，像薄薄的翅膀从眼前划过去

有人抬头，遥望暮归的鸟儿，

有人弯下腰去，拾起飘落的叶子。

◎阳光落在树梢

说好秋天就回来的，阳光落在树梢上

每次仰望，一些怀旧就从秋风中

走出来，照亮各自的生活。

有些往事，我得带上，放在身后。

让沉淀的时光，再次沉淀……

那一刻，我的心中涌起久违的温暖，渴望

和感动。生命的通透达观都在

那一递一句的话里。

我爱过的事物里，还有童年的那片

绿草地，放飞的纸鸢和无力牵回的线。

多少年了，我努力想找回来的，如今

也都默默苍老了，很多事情，真的

回不去了。就像阳光落在树梢上。

在一个个被阳光遗忘的地方，

我就想雨水一样一点点流淌、远去。

忧伤成册。我用手指清理着落花

一遍又一遍地叨念自己的名字，仿佛

那有着许多小石桥的江南。

我哪天会经过，如同经过心怀红尘的

爱和另外的滚滚力量。成为时间

最卑微的标本。想念那些细碎的颗粒

般洒落的阳光，落满树梢。

我想念它们的温度，像一条河沿着

我的眉心，慢慢流下来。

阳光落在树梢，如同用崭新的语言，

复述这星辰与寒霜的光辉。

◎霜降

这样的时刻，一粒霜比一滴雨表现得

更彻底，懂得沉默是最好的。

而你说，飘落是一种呈现。

那就飘落吧！哪怕只是一种象征。

把所有的句子都砸在心里，偏僻的小路

绕着那寂静的湖水。它的安静低于

天空，为使它的孤独显得就更有

味道，比如思念、比如爱情，

也像一首写了半截便仍掉的诗歌，

它就是其中尚未表达的那句。

这时的树叶，深请地拥抱着清清白白的

月光。我喜欢植物这份情怀和寂静，

它们萌动时寂静，抽枝也寂静，

盛放寂静，凋落也寂静。

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完了自己的一生。

所有的原野都失去了明艳。把一季恍惚

还给了秋风，还给了一片衰草的

咀嚼。谁在咬着深秋的尾巴？

我家的小麦已长出了嫩嫩的胡须

尖尖的，利利的，就像一个人的乡愁。

是的，我还会爱这个世界。

我爱过了一遍，我还要把它再爱一遍。

我相信，冬天即将来临，

晶莹的雪花，会再次照亮孩子的眼睛。

之前，我爱它朝向我的那一面。

现在，我爱它缺失的那一面……

◎银杏树下

此刻，在我们的凝望里，银杏树有着

无限的美丽。在风中它的飘落，

成为秋天的一个细节，

也是一个人在暮晚时分憔悴的细节。

接下来，顺着它细微的纹路，我似乎

看到了它的灵魂，陌生、

沧桑，似乎也有疲惫。我在想

接踵而来的还有霜与雪，经层层磨砺

与沉淀，让我比平静还要充实。

太多的生死，只是记录，等着时间去

做评判或抛弃。我用我的一生

去确认，还是有很多错误不停地在发生，

追不上的时间，争不过的命。

提笔，用我所有的河流写下门牌，

不时地给自己重新命名，故事里只剩下我。

懂我的人，不提叶落归根，不提叶上

题诗，不提叶脉上有一种向往，

不提秋霜中有秋水的痕迹。

年年秋风覆盖雨水之后，

就变成了霜，变成了生命里的一部分。

月光有多遗憾，声音就有多沉重

手指缓缓打开，一个音落在

月光里，夜色已知它多么轻多么重

内心这根弦多想颤抖啊！

一棵树所有的叶子，有时候可能像

回忆，银杏树下，有谁比秋风

更凄凉，有谁比秋雨更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