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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的门灯
文/陈书文
一看董医生的表情，小婉眼泪就下来了。
董医生说：“位置不太好，这个小手术有点麻烦。钱带够没有？”
小婉赶紧表示：“钱不是问题，手机转账也就分分钟的事。”她顺手摸出一个红包，揣进董医生白大褂的衣兜里，手隔着衣服，就势在那个小肚腩上按了一下。董医生的两个眼镜片，一前一后上下翻飞左顾右盼就地一闪，給那个总像赌气似的护士递了个眼色，说一声：
“准备手术。”
小婉常来，和那个护士已经很熟了。她不理解，护士对她的态度为什么一直不好？鄙视的目光含着一团深深的愁怨，每次带丽丽来她都表现出一种排斥和反感。
天色已晚，走廊上安静下来。小婉給妹妹打了个电话：
“小清，你再辛苦几天，姐不能去换你了，妈今天咋样？不行就多打几支杜冷丁或吗啡，到这时候了也没啥太好的办法，别让咱妈遭罪就行。我知道有规定，給医生多上个红包，钱不是问题。”
“这回丽丽病得不轻，不是姐邪乎，一天一宿没正经吃东西，做了CT，说胃里进去个东西。你姐夫又不在家，我都快崩溃了，正跟大夫商量手术的事呢，分分钟也离不开。”
“小清你放心，姐知道你家孩子小，妹夫是送快递的，拼死拼活也挣不了几个钱，姐会补偿你，不会让你吃亏受委屈，妈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姐心里这点数还没有吗？咋算计也是快递小哥，你们要是能发家天理都不容，你姐夫挣这俩钱也就分分钟的事。”
“不是，小清，不能那么说，一奶同胞，分什么你我？雇人不也得花钱嘛，花多钱能有你这个亲闺女侍候得精心？跟姐客气啥，打过去你就点收，跟姐见外你就是傻子。”
“行，不和你聊了，我看看丽丽咋样了，但愿能挺过这一关，你姐夫在国外天天和丽丽视频，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他交代？我还有什么脸去国外定居？不是我溺爱娇惯，这孩子从小体质就弱，分分钟也离不开我。”
收了手机，小婉趴门缝瞅了一眼，董医生和那个赌气的护士正在“刀光剑影”下紧张有序地忙着。她明白现在不是添乱的时候，自己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她摸了一下衣兜，掏出了烟和火机。
老公走后，她学会了吸烟。她和一般的吸烟者不一样，她能透过缭绕的烟雾把自己的思念之情像火箭一样发射到国外。
晚上，把丽丽安顿好，小婉总想，真像赵本山大师说的：幸福是什么？答：幸福就是遭罪。一想可不是吗？丽丽来了以后，耗费了她多少精力？那个护士就是去的次数多了才烦的，从不拿正眼看她。
老妈本来就是老年痴呆综合症，去年又添了胃癌。自己两头忙，两头都没照顾好。她早就看出来妹夫不高兴，有一回当着小婉的面和小清发了脾气，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老妈那妹妹一家照顾得太多了，让她有更多的精力照顾丽丽，小婉不忍，只能明里暗里多給她们一些钱。没想到妹夫非常反感，索性赌气不来医院了。小清似乎也委婉地告诉姐姐，这不是钱的事。小婉就不明白了，妹夫每天疯子一样抢单为了啥？自己老公去国外发展为了啥？董医生不管谁去都强调麻烦为了啥？
“医院不能抽烟！”
护士一脸怒气，手指着小婉。小婉走神了没注意她是啥时候出来的，忙把手里的烟掐灭，问护士咋样了？护士说：
“刚缝上，本来也没多大事，让你一邪乎天都要塌了。”
小婉长出一口气，开门躲到室外，又点了一支烟。氤氲的烟雾中，宠物医院的门灯一直亮到半夜。
END.
- 作者简介 -
作者，陈书文，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会员，《作家地带》签约作家。先后在《北方文学》《中国铁路文艺》《楚风》《今日作家》《青年文学家》《新青年》《东西南北》《北疆文艺》《作家文学》《白桦林》《人民日报》《工人日报》《黑龙江日报》等报刊发表中短篇小说、微小说、散文等420多篇，36次获省、地、市文学征文一、二、三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