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字专访 | 研会学生代表工作背后的故事

文摘   2024-10-02 14:26   澳大利亚  


最近收到很多同学的反馈,想多了解SUPRA的学生代表工作。我们采访了SUPRA原主席、现任Education Officer 伟宏同学,为大家解读维权服务背后的故事。


整篇文章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中,伟宏梳理了研会维权工作的内容和流程。第二部分中,他通过一些具体的事例,阐述了学生代表工作的难点。第三部分介绍了学生组织是如何在学校中发挥作用的,并探讨了学生运营学生组织的重要性。


国际生百年展工作人员合影 


第一部分:学生工作是什么


Kate你会怎么定义学生工作这个词呢?


伟宏:澳洲也许不存在“学生工作”这个概念。国内会把高校分成“学生工作”和“教学工作”,会有负责学生工作的一套团队,有团委、辅导员等老师。


但在澳洲,特别在悉大,这个概念可能是由若干个词汇构成的。一是Student Representation,学生代表。二是Peer Support,同辈支持。三是Activities,学生活动。最后可能是Wellbeing,Support,或者Student Affairs学生事务。我现在想,应该是有这么四类,综合起来,才是国内讲的“学生工作”。


在悉大,学生主要参与前三类,最后一类可能更主要的是由学校来。当然对于悉大研会来说,最后一类中我们也提供两项重要内容,一个是casework个案咨询服务,一个是leagal service法律援助服务。


Kate:你觉得一个好的学生代表是什么样的,他需要肩负一些什么样的责任?


伟宏:我觉得,作为学生代表,最重要的是,应该能代表一部分同学,或者一类学生群体的声音。如果不能代表群体的声音,就不是合格的代表。


一个群体,对于某一件事情的态度,或者对于群体的普遍需求,需要有人替他们发声、讲出来的时候,代表就要发挥作用。


我个人认为,代表不是一种身份性的职位。我是国际学生,我就是一个国际生代表吗?不一定。如果说我是国际生,我就是国际生代表,这个就是一种身份性的判断。


更关键的,代表需要去跟学生产生直接联系。如果跟学生没有直接联系,怎么说能代表同学呢?要直接联系一大批同学,并且能够总结出群体面临的困难、挑战等情况,能把这些情况,去跟要对话的人表达清楚,能为大家的伸张权益,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学生代表。其实这个要求是比较高的。


Kate:学生代表是怎么发挥作用的,具体的工作流程是什么样的?


伟宏:代表的工作,如果进行总结归纳,分成两类。一类是由代表主动发现问题,然后发起某个行动。首先是要把学生模糊的“困难”,识别成一个具体的“问题”。另一类,是学生找到代表,希望你帮助解决一些问题。这时候你需要弄清楚,是集体的所求,还是个案问题?可能需要找出一群同学来交流,作出判断。


随后,需要开展针对性的调研。可能是一个问卷,可能是召开一个小型的会议,可能是直接具体和同学进行沟通,也可能是在社交媒体提问。最后弄清楚一件事,到底是什么问题,导致学生不开心?


然后,带着问题去咨询专业意见。比如像研会,我们有专业的caseworker团队,有律师,他们会有专业建议。我们也会做一些比较研究,看看别的学校是怎么做的,或者同一个学校,不同学院是怎么做的。最后形成一个正式的提案。


接下来,把提案跟当事方做沟通,那么在沟通过程中可能会产生讨论,可能会产生争执,可能会对最初的方案有所修订,最终形成一个结果,再把这个结果反馈给你所代表的群体,这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工作流程。


SUPRA悉大研会志愿者培训


第二部分:学生代表案例簿


Kate:可不可以说一些具体的事例,让我们感受一下学生代表工作的流程?


案例 - 弹性毕业时间政策修订


伟宏:我们推动悉大提供弹性毕业时间。这个问题,其实是始于同学的诉求,这不是学生代表自己想出来的。


2022年时候,有热心同学找到我,说遇到很大的困难。悉大把S2毕业日期定在了9月,很多人因此无法参加当年的校招。进群一看,好家伙,好几百人在群里。大家都很着急。


我一边安抚大家,一边赶紧召集团队做了一些研究,发现之前悉大的毕业时间,就是颁发毕业证的当天。一般是10月到11月典礼。2022年就此做了修订,改成了全年不同时段的5个固定日期。其中下半年的就是9月。


学校更新了网站,但没有做特别提醒。因为他们并不觉得这对学生有太多影响。学生们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依照过去的经验做的校招规划,等到发现时候,已经很迟了。


这就是一个很典型的,因为学校工作的缺失,导致学生集体受到影响的案例。我就赶紧联系几个积极的同学,把他们叫来开一个会,问大家对毕业时间是什么看法,有什么诉求,然后要尽量的站在第三方的角度去思考,有什么影响。


9月份毕业会怎么样?10月份会怎么样?11月份会怎么样,12月份会怎么样?如果今年拿不到,会怎么样?这几个同学就逐一回复,因为他们正在找工作,最能感同身受。你如果9月份拿,有些校招就无法参加了。但是你今年拿不到,可能就被当成课程延毕了,等等。


然后,我们根据这些信息,做一个表格,就发现增加一个11月份的时间,对于没找到工作的同学,是最好的,他们会被认为是应届生,可以完整的参加秋招和转年的春招。


那好,到这里,就把诉求搞清楚了。现在就进入到对话沟通环节,我给学校写信,说有一大批同学找到研会,认为校方安排9月毕业时间,导致他们就业出了问题,现在就业这么难,需要尽量地帮助同学。能不能给同学一个选择的机会?他们就说,不能。


那就再约开会,讲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什么情况。很多次的沟通之后,学校最后说,好吧,开一个EOI的表格,想要延迟毕业的,会给他们一个12月初的时间。这是第一次有这种设置,我赶紧反馈给同学,大家都很高兴。


当有了一些成绩,信任增加了,同学又来找我们了,说延长毕业的政策弄得挺好,但是7月毕业的学生怎么办?那时候,如果6月考完试,7月出成绩,最早8月份才拿到毕业证。大家原来不觉得这还能改,找到工作了,单位要求7月拿到毕业证入职,延期不候。


我又再次找到大学,还是同一个办公室,给他们仔细的讲。最后大学认为有道理,就又加了一个7月26号拿毕业证的选项,让我们收集受影响的学生,填表,他们根据SUPRA的表格进行手动处理。


这里面其实看出来,大学还是希望尽量帮助到学生的。从22年、23年实行了两年以后,学校发现,这确实是一个固定的诉求,经常性的有学生在咨询、在填表。所以24年,弹性毕业时间,就被正式挂到官网上了,成为悉大服务的一部分,固定下来了。


这是很典型的一个,怎么从汇总学生的诉求,到与学校的沟通,再到跟学校一起努力,去修订政策,完成试点,掌握数据之后,进行了系统化改进。


我认为悉大这个改变做得很好,整个澳洲,据我了解,可能只有悉大提供弹性毕业时间。对于诸多回国的同学来说,这是很好的一个政策,也是很典型的学生代表工作的案例。


梁伟宏同学在迎新典礼上


Kate:在这个工作的过程中,有什么难点吗?


伟宏:这个过程中,有两个难点。一是怎么把学生的诉求搞清楚。当同学都找过来的时候,好几百个人在群里,有的人说这个,有的人说那个,怎么把它找清楚?这很考验学生代表的经验和业务功底。我们的办法是,不管群里有多少人,必须要找出来几个积极的,有代表性的同学,一起总结共性问题。

 

第二个难点,就是需要坚持。第一年给学校提了,做了试点,如果后面不去继续跟进,不再追问,可能试点结束,就结束了。它不会自动变成一个固定政策。开始找了他们,下学期又找他们,再下学期还找他们。找多了,大学就觉得,这事儿不做,总找我,总要做。他们就多迈一步,政策就固定下来了。

 

Kate:我明白了,就是说大概有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收集学生的意见,第二阶段是和学校进行沟通。这两个阶段还有一些什么其他困难的地方吗?又是怎么解决的?

 

伟宏:除了刚才讲到这两个小困难。最大的困难,是你到底怎么看待学校,怎么处理研会作为一个学生运营的学生代表组织,跟大学的关系。我们是有不同意见,但是也可以合作。因为学校把我们当做平等的工作伙伴,这个过程中相当于是两个机构之间的交流。

 

你要判断,现在这个节点上,是应该采取合作的态度,还是应该采用更进取的手段,去进一步的敦促甚至施压。这个度是很难把握的,这也是一个建立互信的过程。所以跟学校进行沟通的时候难点其实是在这儿。

 

学生代表也好,学生组织也好,它并不掌握直接的权限。如果你不能跟学校建立起互信,也不能够保持好彼此功能的平衡,最后可能口号喊得很大,很漂亮,但是结果上,就什么都没有,对吧?

 

所以我和我的团队,可能一直都在试图寻找一个平衡。就是在学校和学生,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去尽量地给同学多拿回一些东西,而不是去追求必须拿到一个理想模型,我们是要尽量接近的理想模型。

 

还是以弹性毕业日期为例。如果在和学校沟通的第一天,我就强硬坚持,你必须弄一个7月的,弄一个12月的,学校根本就不给干了。其实第一次做弹性时间的时候,是通过悉大中国中心和研会的公众号发布的。这对于悉大来说,不算很正规。如果我那时候,我非要跟大学纠结,你这不正规,是不是只想弄这一次,你是不是将来就不改了?你这样弄,会不会漏掉一些学生?这样的话,这事根本就不可能做成,后边的改进就无从谈起。

 

包括第一次大学同意提供7月毕业时间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申请,不知道人工修订时间,会不会完成不了工作量。我们就想了个办法,由研会收集人员名单,提供给大学,大学以我的名单为准。

 

这时候你就要判断,是不是要承担这个责任呢?如果我就告诉大学,我不承担责任,你自己找名单去吧,那就很难搞了。得判断,到底责任边界在哪。我们这么做了,同学会不会不满意?我的想法是,能帮助多少是多少,总比帮不到强,尽量地去推动它。



梁伟宏与悉尼大学校长Mark Scott


Kate:等于说跟学校沟通的阶段中,如果要避免出现问题的话,还是要在第一阶段上面多下功夫?

 

伟宏:需要把握好这学生群体的大的诉求到底是什么——80%以上的人要什么,60%以上人要什么,30%的人要什么——你得把它分出来,最后我们尽量的让更多的人得利,也尽量尊重少数者的权益,不要让他们受到损害。换句话说,我们不管做什么,不能损害学生利益。

 

维护大多数,但是不能损害少数。这其实是两种情况,就是两种模式,一种是80%人高兴,20%人受损了,还有一种是80%人高兴,20%是没有得到支持,但他们也没受损。我们只能做后边这种。哪怕是99%的人高兴,有一个人受损,我们也不能让同学受损,我们不能去做让学生受损的事。

 

2023年初,做留服佐证材料维权的时候,其实是有一个案例的。如果学校做了某种政策改变,有一些同学的利益就可能受损。这种时候,学生代表必须坚决反对。我觉得,研会这几年,大部分维权行动,都帮助一部分同学获益了,只是获益同学的比例不一致。但是咱们从来没有做过让同学利益受损事。这是底线,绝对不可以。

 

当做学生代表的时候,我们要去最大限度地综合学生们的声音,但是也要尊重少数群体的声音,不能去损害少数群体的利益为代价。换句话说我们不能变成谁声音大,谁联名信的学生多,我们一定就直奔着这个方向走了,这不行。

 

怎么实现这件事呢?研会有一个专业的政策咨询团队,他们一面直接给学生做个案支持,另一面也是一个专业智库,或者说是政策与战略咨询师。他们会做专业的政策研究,考虑其他学校的案例,政策的历史的沿革,以及可能获取的声音,提出专业建议。

 

既不是谁签名多,谁声音大,就听谁的。也不是说,谁是少数,谁就需要被照顾,就要特殊对待。而要作出尊重大多数人的声音,考虑少数群体的利益,同时要去咨询专业的建议,综合起来的一个考量。


有80个同学说想往东走,20个同学想往西走,我们不能简单的说就都跟着80个同学走了,要去考虑所有的建议。无法形成共识,我们宁可不行动。很多时候,学生代表的工作,都是一个默默收集信息,试图找到一个比较清晰的共识的过程。


交通打折卡两万签名联名信线下宣传的最后一天

 

案例 - 应对485签证政策变动,提前发放完成信


Kate:有这么多的难点要考虑,看来做学生代表是很考验人的。可以讲讲你觉得压力最大、最有挑战性的一次工作。


伟宏:在做学生代表的工作中,也会有委屈。学生不理解你在做什么。


悉大学生数量很多,同学们的主业是学习,大部分人不会主动了解学生代表在干什么。他们也没有义务必须了解研会的每一个方方面面,去知晓你在干什么。很多时候,当一个突发事件发生,我们都是仓促地介入进来,学生跟代表,也不完全是一种很信任的关系。


举个例子,比如2024年5月份左右,澳洲政府宣布485签证改革。如果在7月1号之前,不能提交完成信的,就要用新的签证政策,就会损失签证时长,从5年变成3年,甚至35岁以上的学生,可能拿不到签证。很多学生给学校写了联名信,也拉了群,邀请我进到群里,去帮忙解决这个问题,呼吁悉大提前发完成信。


这件事,我在一开始介入的时候,最大的感受就是“心里没底”。我并不知道学校能不能发出完成信,学校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悉大从来没有在6月份发过完成信。我深知,判分、核准、发信,涉及很复杂的过程。有些问题,学校做了决策,可以简单调整一下,有些问题,它的决策很复杂,调整的过程更不容易,但是同学又很需要。


我还是给校长写了信,在参加委员会讨论时,发表了意见。后面又给副校长写信,给管这个事情团队写信,想方设法,用一切的场合去呼吁,最后也只获得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大学说在关注,会去想办法,但是能不能找出办法来,没有确切的答案。


这时候,作为学生代表,就很被动。怎么办?我只能说,“还在努力争取”,有的朋友会问,为什么不把做维权的过程都给它公开出来,实时直播,同步公开。我们虽然做了很多工作,可同学让把完成信拿回来,我只能带回来一个模糊的答案,你说同学能满意吗?这怎么公开?


所以,到5月份的时候,我的压力是很大的,因为学生们都在讨论这件事,网上、群里、中介也都在讲,各种声音和信息都很嘈杂。在群里讲什么的都有,包括私信我的,我深深的理解大家焦虑情绪是很重的。


这时候,很考验你到底为什么要做代表工作。得能理解,同学们真的很焦虑,他们被这件事情折磨了很长时间,很苦恼。在这种焦虑的时候,你去和同学解释说明,有用吗?只能保持沉默。为什么?这时候你只能少说话。没有一个能拿给学生的东西,只能继续加紧沟通工作,去谈,在没谈出东西之前,我什么都没法给同学说。


Kate:那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伟宏:我猜测,当时学校可能的困难点,是无法保证给所有同学都发完成信。因为时间有限,有的课真的判不出卷子。大学因为做不到给所有同学完成信,担心被责备,所以就干脆不想做了。


我就想,那不如这样,咱们各让一步,由研会出面,收集一个名单,在规定的时间前,我给大学一个名单,先从名单入手,能干多少是多少,“尽力但不保证”。这其实是以我们来承担一部分责任的方式,促成前进一步。


学校认为这个办法还行。最重要的,是给了想帮助我们的老师们一个启动工作的可能性。否则什么都无从谈起。学校给学院转发了学生名单,后来真的工作起来,加班加点,范围逐渐扩大,开始发第一批、第二批、第三批,整个的氛围就好过来了。


我们名单提供了400多人,后来从学校的数据看,发出了800多份完成信,还算让人欣慰。当然,还是有一些同学没有拿到信,这成为了我代表工作中的一个遗憾。


Kate:你觉得这次事件处理的经验是什么?


伟宏:其实这件事情,现在反过来想,提前发完成信是一个紧急行动。假设没有学生代表的介入,学校会做这件事儿吗?大概率是不会做的。我认为他们不会做。我们介入了,学校就一定做?不一定。


其实还是源于,我们跟大学在这两年的工作中,建立起了一定程度的互信。我们曾经合作过。弹性毕业时间也是同一个团队帮忙做的。我们经常性在各种会议上见面,会有一些交流,这就建立起了一个基本互信。


再就是我们持续关注国际生事务,做了很多铺垫。23年底,澳洲修订485签证35岁限制的时候,我们就在第一时间找过校长,给他介绍了这个政策的影响。在我们的呼吁下,校长安排了一个政策评估,有了一定准备,他对学生的遭遇很同情,并把这种同情传递到了整个管理团队。学生代表在这个过程中,是有很关键的作用。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呼吁学生参与、了解和支持代表们的工作。在关键岗位上,你要去发出关键的声音。


志愿者在向学生介绍SUPRA


第三部分:学生组织在学校

 

Kate:你觉得学生组织存在的重要性有哪些?

 

伟宏:其实在工作中,我也经常在想,为什么学生组织很重要。说实话,我在思考,但是没有特别好的一个答案。USU、SRC、SUPRA加起来一年1000多万澳币。这很大的一笔经费,拿到给学生组织用。然后USU和SUS体育协会,还在运营学校里的餐厅和体育馆,这本身也都是很高的财产价值。包括学校每年给我们的办公室,还有很多支持,不只是经济上的支持。为什么他们会这么认真的去支持学生组织?为什么要付这么多的成本?

 

我想到了几个点。首先,我们是自主行使代表的权利。这是从价值观上看待的一种方法。学生的总代表,是独立于学校的。所有的政策设置,都是为了维护这种相对的独立性。


它虽然成本比较高,甚至有些时候,它并不如直接学校介入有效,但是它保证了一个文化和理念上讲的:不要把学生视作学校的附属品,他们不是是教育的产品,而是独立的个体,是一群人、鲜活的人。他们是到学校来接受公共教育服务的,而不是被学校所管理和驱动的。所以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这种理念的反映。

 

第二个,运营和参与学生组织,本身就是大学教育中,一个重要的过程。教育不只是上课给你教课,教你知识。实践,以及在实践过程中的再教育,是很重要的环节。

 

SUPRA也好,SRC、USU也好,它的运营模式,实际上是与澳洲这个国家的治理模式、它的政治经济文化的运行方式是高度匹配的、高度相关的。对公开信、透明性、多样性和包容性的追求,对原住民、对积极的社会活动的支持,学生在参加过程中,会学到了对程序,对公共服务纪律的尊重。

 

所有的这些东西,在学生阶段,它的存在,都是对学生的一个教育。如果没有这些实践,这些名词,就成了纸上谈兵。他就无法把知识,跟这个社会的实际结合起来。亦或是认为都是一个理想的模式,亦或是没有真的理解这些东西背后的逻辑是什么。

 

在学校中,存在这样大型的学生代表组织,存在学生运营的学生会,会给很多同学提供一个机会,去了解:当别人给你提出不一样的意见的时候,你应该怎么办?当大家都有不同的意见的时候,应该怎么去开会?怎么在既定的会议的议程中完成不同意见的综合,最后通过表决进行确认?

 

你会有机会学习如何完成一个项目。给你一笔经费,怎么分配它?使用经费过程中,会遇到监管的要求,还有怎么确保效性?它其实是教育的一部分,当然参加的人就得到了这个机会,所以很欢迎大家都来参加学生工作,你参加的越多,你获得的就越多。但本身它的存在,是大学教育的重要组成。

 

有人会问,找你来做咨询,找一群官方学生组织的学生代表来给学校开会,和学校在街上找上一群学生来,有什么区别?其实结果上可能区别不大,甚至学校找的更好,因为它可以用更多的资源找更多的学生,它掌握更多的学生信息,它可以找到不同的学生。

 

我们现在去做某门课的评教,肯定不如学校做的评教做得更专业。但是我们的作用在哪?其实就在刚才讲到的这几点中。前面讲的那几点其实是我们存在的根本价值,如果说这个社会它不需要那些东西了,我们也就该解散了。


志愿者在o-week摊位与学生交流

 

Kate:学生代表是怎么具体参与校务治理的?


伟宏:悉尼大学的重大事项,要通过学校董事会(Senate)决定。Senate fellow,不全是学校内部的人,它是由学生代表、教师代表、员工代表,还有学校的一些校领导,还有一些外部董事。有的是议员,有的是一些大型公司的董事会主席,有的是一些在社会上很有名望的人。

 

Senate任命校长,校长领导不同的委员会。比如和学生最相关的,叫University Executive Education Committee,这个就是负责全校所有教学、生活和学生培养事务的地方。可以说所有跟学生有关的事,都是这个委员会讨论出来的。这里有两个学生代表的席位,一个是给本科SRC,一个是给研究生SUPRA。

 

这是很高阶的一个会议,这里面有每个学院代表,有学校重要部门的代表,有执行副校长,每个人都会在这,可以说是悉大运营教学工作的最核心的会议了。一开就是三个小时,议程是很厚的。我们在这中间,不只有投票权,还有提案权。具体地讲,在这个会上,我们可以把学生的声音写成提案,直接交到这儿来讨论。

 

这个权利,连许多学院的老师都没有。没有提案权,就你就没有程序性地把意图变成学校行动的可能性。举个例子,比如学生中间发生一件大事,我可以直接给学校写信,那就是行使建议权,或者叫沟通。如果我觉得这事儿值得被记住,我就会给委员会提案,正式地通知他们。

 

每一个提案我们都有权利去读、听、评价,并且可以在人家都说支持的时候,我不支持,我不同意,我可以弃权,我可以反对。他们想通过一件提案——这地方虽然就两个学生代表,只要跟学生高度相关的事儿,两个学生代表一致反对,你觉得他们这个提案——实际上不好看吧?

 

这样,压力就给到了做提案的人。他们的心中都会有一个弦儿,这儿坐着俩学生,不仅是代表个人,还代表了很大的学生团体。就算学生代表一句话都不说,你坐在这儿,就带来了政策天平向学生多倾斜一点的可能性。更何况我们还在发挥评议作用,让政策更接近学生的声音。

 

当然我们参与校务治理,除了委员会之外,我们还可以直接参与运营,加入大学的一些工作组。去做一些具体工作,提供咨询、提供帮助,去参与到学校的方方面面。从学生的教育质量、教学到学生的生活,衣食住行,再到学校的这些部门的具体工作,科研,就业跟实习的建议,校园安全,少数群体权益的维护,多元的文化,反对歧视,这么多东西,在学校里,都有一个一个的具体工作组。


我们实际上就代表学生,去跟进每一个工作组、每一个委员会。只要跟学生有关的,我们有能力的时候都会去做,跟大家沟通,带有学生的建议,甚至什么都不说,坐在这儿给他施加压力。


志愿者在International Student Welcome上


Kate:刚刚讲的都是学生组织对于学校的作用,那么SUPRA的重要性和USU和SRC又有什么区别?学生代表在这三个组织当中的作用,或者说工作的模式,又有什么区别?

 

伟宏:SUPRA的作用——首先我们是代表全校硕士生跟博士生,我们是35,000名左右的代表范畴,这么大的一个量。


我们跟SRC的区别,首先是学生结构不一样。SRC大部分都是很年轻,高中毕业来读本科,年龄结构比较轻,同时年龄极差比较小,就是刚入学的新生跟要毕业的本科生之间,岁数差的不多,都卡在一个特定的年龄段里。这是SRC的情况。

 

研会这一块就有很大的区别。我们学生的年资差距很大。从20多岁刚本科毕业,甚至19岁,到50多岁60多岁的学生。从他们的状态来看,同样是PhD,有一个本科直博的,跟另一个在欧洲某个研究所工作了十几年,又过来这读博的,从学校的系统里他俩都是博士生,但所思所想、生活状态,恐怕是截然不同的。

 

第二个,它的文化背景也不一样,本科生是本地学生占多数,大概可能是占到六七成的样子。研究生正反过来,悉大的硕博同学,实际上是国际生占多数,可能是三七开的样子,这其实是一个很大的区别。当你面临的主要群体,是从海外来到这边,就势必比本地学生有更多的困难和挑战。

 

比如说住宿问题,本地的学生他们要不然住家里,要不然他们比较熟悉租房的流程,政府也有给年轻人的保障住房。国际生一律都没有。有的国际学生,他们从不同的文化过来,之前读书的大学有宿舍的,甚至从来都没有租过房,这一下子掉到租房市场里去了。光这一块的诉求——光租房这一项,国际学生就比本地学生的需要更多的支持。

 

有的一些诈骗本地学生就不可能遇到,比如中文电信诈骗。包括找工作时的工资问题,哪家企业胆敢给本地人开低于合法工作的薪水?不能说肯定没有,但不是主流。国际生在这方面受到的不公正就很多。

 

再有就是社群的孤独性。本地同学读到研究生阶段,一般来说都已经有了很成熟的社会交往了。国际学生不是没有交往,是因为远赴重洋被隔断了,在这重新建立,对于这一块的诉求就有很多,需要去跟大家交流,否则的话他们怎么办?

 

更不要说语言和文化冲突了。如果你是从欧洲来的、美国来的可能还好点,你要是从中东、东南亚,还有比如说从俄罗斯,从中国、日本这些跟本地文化差异比较大的地方来,还要涉及到文化的冲突。不仅是语言,英语说得很好,一样可能会有文化冲突,习俗的冲突,时差,家庭的距离。研会相当于,七成以上的服务对象,都可能需要更多关注和支持。因此整体的工作量、资源的需要的量、工作方法都不一样。

 

USU是面向全校的,它也会有这样的问题,但是USU跟我们的组织模式不一样。它是有很强大的一个职业管理团队的。有CEO,CEO下面有senior的officer,都是专职员工,它有整体的一个员工团队。学生在USU之中不像我们有这么直接的运营的责任。他要开会,他要表示自己的意思,他要跟这些员工进行沟通协调,但是总体来说他的内部运营的责任和工作量难度都比我们少多了。

 

来SUPRA工作的学生代表,大部分都是为了改善校园生活状态,有一种使命感和紧迫感,因为自己就在遭遇这些困难,当然想通过努力,让境遇好一点。所以天然跟学生是很近的。我们的工作重点一般是关注校园体验。然后再说到社群,SRC不做本科生社群,做得少,因为USU在做。也是因为USU硕博社群做得少,所以我们要做。那些社团大部分都是本科生在搞,这些研究生博士生谁管?所以研会就在这拼命做社群工作。



SUPRA举办的Women Afternoon Tea活动


Kate:之前说的是学生找到SUPRA,我们是怎么帮助他们解决问题的,还有我们是怎么为了学生的利益和学校进行沟通的。可以多讲讲关于SUPRA是怎么联系学生群体的、是怎么找到学生的?

 

伟宏:现在学校硕博同学35,000人,情况也都各不相同。像刚才讲,年资不一样,背景不一样,学业不一样,学的东西不一样,来的地方都不一样,毕业去向也不一样。这么复杂的一个3万多人的大社群,建设工作是很困难的。怎么办?

 

我们首先开了针对广大的华人同学的公众号,坚持了很多年。这是跟同学直接交流的一个渠道。我们是唯一还在开办公众号的悉大官方学生组织。我们还开了INS,开了小红书,开了领英,开了所有能开的平台, 通过这些社交媒体去尽量地找到学生。

 

然后就是通过社群活动。研会所有的活动,都被设计成非常容易跟学生进行沟通的形式。通过一次又一次地办活动,羽毛球、健身课、徒步、酒会、烤肉、电影、下午茶,所有这些东西,都是一个把学生聚在一个空间里待一段时间的努力,可以方便大家进行交流沟通。那么这些活动举办的时候,咱们的学生代表,就参加到这个活动中,去跟学生进行联系。

 

最后SUPRA也有官方沟通渠道,我们有GradPost每周会给大家发邮件,也会做问卷,召开学生代表会议,或者有意地去征集一些热心的同学,来一起组织各类Network。

 

当然除了这些,最关键的,是我们每一个学生代表,都需要跟身边的朋友、同学、在生活中遇到的人,去进行交流沟通,从身边的交流做起来。

 

SUPRA Guaduation Party


文 | 张譞 Kate

图 | SUPRA & Weihong提供


SUPRA悉大研究生会
悉尼大学研究生会 - Sydney University Postgraduate Representative Association - 服务全体硕博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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