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坐过科的,进了团的专业京剧演员,无论自身条件如何,艺术水准是否够格,都想成名成角儿,都想站当中间儿,都想挑班唱大戏,满台都是“红花”,无人愿当绿叶。
素有“马派网红”之称的二路老生朱强退休了,或许是早早的预见到了自己艺术生命的终止,退休前的这几年朱强着实折腾了个够。
朱强本是当年王玉珍任北京京剧院院长时,为杜镇杰招的二路,从一进团开始就对他有明确的定位,客观的说,朱强在台上规规矩矩、不温不火,在同年龄段的老生演员中是一个不错的二路,这是由他的个人条件及艺术水准决定的,可他偏偏不满足于唱二路老生,一门心思,削尖了脑袋往当中间儿挤,想唱头路想疯了,以至于走火入魔,到最后武生戏、老爷戏全都拿来过瘾,落了个晚节不保,贻笑大方。
马派艺术最大的特点,通俗的说就是潇洒二字,有些东西马连良在台上来就给人以潇洒的感觉,那个劲头是自然而然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别人依样画瓢就会显得做作,朱强就是一个典型代表,马派的风度朱强是一点没学会,但是马派的大舌头却是学的有模有样(比朱宝光好一点,但是朱宝光在唱腔上要明显优于朱强),演什么都是衰派的劲头,仅从马派的继承上就不能算得上合格,更别说直工直令的站当中间儿了, 马连良老板一出场是光彩照人,朱强一出场便是黯淡无光,别说跟前辈比了,就是比之青年一代的穆雨尚有一定的差距。
朱强以“马派须生”为招牌,这两年却不思研习马派,而是在别的戏上大费周章,想来也是,马上就要退休了,趁着有京剧院不要钱的底包,不赶紧把自己想唱的戏唱了,退休以后再想过瘾就得自掏腰包了。朱强首先糟蹋的是武生剧目《战宛城》,这出戏对于武生演员来说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剧目,要求演员文武双全,不光扎靠、打把子、甩发,还得穿官衣,这是许多武生演员的薄弱项,武生演员不到一定水准是轻易不敢碰这出戏的,老一辈的高盛麟、王金璐都有这出戏的录像留存,当代的武生演员如赵永伟、王立军都演出过这一剧目,可以说各具特色,各有侧重,朱强不甘示弱,也要碰一碰《战宛城》,对于他的《战宛城》我们只能敬他一句“自信满满,胆大妄为”。
先不说靠旗、飘带、靠绸择不干净,来回拌蒜,到最后甩发都搅到靠旗上了,这种粗犷的艺术风格上一次见还是在王家村的庙会大集,朱强到底是舞台经验丰富的老演员,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朱强依旧气定神闲,誓把丢人现眼演绎的淋漓尽致。朱强演《战宛城》在个人层面说是不自知,往大了说是对艺术没有敬畏,你师父张学津演过战宛城吗?为什么其他的马派须生不碰这戏,因为别人清楚,仅一个马派就够研习一辈子的,哪还有精力在这胡来,你朱强如果说是一个业余爱好者,喜欢这戏,自己唱着玩,那无可厚非,你是职业演员,靠演出吃饭,指着唱戏卖票,你把自己不擅长的、甚至于是一塌糊涂的剧目贴出来,卖给观众,这是对观众最大的不尊重,建议朱强把看了这场戏的观众都找到,一位一位的把票钱都还给人家,还得说一句“让您受苦了”。
往后朱强变本加厉,又开始过“老爷”瘾了,据我所知,马派有安工、有靠把,有衰派,唯独没有老爷戏,朱强的老爷戏自称是得自李万春先生,就像说《战宛城》是得自黄云鹏先生一样,其实这二老谁也没给他说过宛城,更没给他说过老爷,朱强这些戏的师承都是得自“录老师”,老先生都作古了,贴上老先生的名字无非是为了扯大旗、作虎皮,某某亲授、某某指导,这是梨园行惯用的伎俩,实则是虚名的多,实授的少,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饶你说出牛黄狗宝来,上得台来满不是这么回事也是白瞎,你自己丢人不打紧,还拉上了老先生跟你一起蒙羞。
朱强不行,关键是跟着学的那人不行,张学津故去之后,朱强就傍上了迟金声,为的无非是在北京京剧院树一杆马派的大旗,问题是迟金声才正经唱过几天戏,就跟孙元喜一样,老一辈的、有能耐的都故去了,留下这些位就开始掰开大牙胡说八道了,孙元喜天天自称叶盛兰先生怎么给他说戏,怎么喜欢他,他怎么替叶先生站位,叶盛兰当年演出这么忙,连自己儿子都没时间教,还能有功夫教你?还编出这么多故事,这不是扯臊吗。当年马连良先生演出,会安排自己的弟子在剧场的各个角落看戏,为的是在不同的角度记录当天演出的不足,散戏之后统一汇总给马先生,以求艺术上的提升,王金璐、王和霖等弟子都认真记录,唯独迟金声记完之后藏起来,等马先生要的时候就说没记,心术不正,可见一斑。
对于艺术要潜心钻研,不能因为快退休了就急功近利、揠苗助长,你朱强既然在京剧院领工资,就肩负规规矩矩传承国粹的使命,你不是戏迷票友,可以根据喜好来学戏、演戏,人家那是爱好,你这是饭辙,这是最根本的区别,马派网红朱强拿着专业的工资,干着业余的事情,台上到死是二路,台下却因微博玩的好得了一个“马派网红”的名头。朱强退休了,这么好的演员,退晚了。
就甘当绿叶这一点来说,王雪清、朱强都要好好的向奚中路学习一下,奚中路作为当今梨园最负盛名的大武生,那真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有的演员是只能唱领导、企业家的堂会,而奚中路上得了荧屏大舞台,更能在温州的土台子上取得观众的认可,老先生的舞台锻炼也不过如此,而且奚中路从来不挑活,一出《战宛城》,能来张绣,也能勾上脸来典韦,一出《两将军》,他能来马超,也能来张飞,拍京剧电影《大闹天宫》,四个青年武生演员演孙悟空,奚中路照样可以勾上天目来二郎,傍着几位年轻的角儿,奚中路有头牌的分量、头牌的能耐,更有甘当绿叶的胸怀与精神,有人说奚中路“瘾大”,“瘾大”却有自知之明,台上不撒汤不漏水,对得起观众的每一张票钱,衷心的希望当今的演员们,多一些奚中路甘当绿叶的戏瘾,少一点朱强不自量力的戏瘾。
生旦净末丑副外武杂流,一起组成了京剧舞台上的精彩呈现,演员自己首先不要厚此薄彼,唱好二路、末行、武净照样可以成名成家,光彩耀人,不要武净改成武生,末行非站当中间儿,二路楞往头路挤,这样的想法是极其错误的,B站元宵晚会的海报上,就准确的将《春秋笔》中的张恩写作了末行,而非生行,前辈名家中以末行艺术著称的也不乏其人,比如富连成开拓者之一的叶春善先生以及其子叶盛长先生,就是很好的传承了京剧末行艺术,在做功上颇具功力,一出《三打祝家庄》,叶盛长先生的钟离老人便是光彩夺目,虽是末行,但难掩光华。
李甫春先生也来过钟离老人,同样是十分精彩、高级,演员有能耐,来什么是什么,演员没能耐,再冠以头路、头牌也是无济于事,现今的京剧界,不缺滥竽充数的“红花”,恰恰最缺的是有能耐的绿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