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文学·一期训练营文学作品】|| 骆永生:戏子李溜子(小说)

学术   2024-12-07 00:02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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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班子接到了明天下午进京给太后和同治小皇帝唱戏的口谕,整个戏班子上上下下比过节还热闹高兴。

进京来的戏班子之间竞争越来越激烈,不仅仅是给普通人演戏有多响那么简单了,谁家能得到王爷家的邀请,能给王爷家唱一折戏那就能风光得很。再后来,宫庭里也有耳闻民间戏班的热闹,戏班里的名角风也刮进深宫大院了。慈禧太后早就听腻了太监那不男不女的缺少男子血性的雄浑唱腔,她渴望听听风靡京城的名角们的不一样的风格,便偶尔让管事的太监物色外面的戏剧班子,特色好后召他们进宫来演一场给太后享受一下。从此,哪个戏班子能得到进宫演戏的殊荣,那简直可以傲视群雄了,而那个演唱的主角从此就会名声大振,红透整个京城。

这了能进宫给太后皇上演戏,各个戏班子除了在重点培养名角,苦练基本功以外,还有一个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找关系,托后门,希望能通到管事的太监上,买通这个太监后,进宫演戏的机会就有希望了。

李家班子的李老板眼看财大气粗有关系的那几家戏班都有了机会进了一次宫,捧红了几个角,整个班子接的戏都排得满满当当,心里那个急啊,但是,就是没有办法。

忽然有一天,他的班子里有一个叫李永泉的,自告奋勇地对李老板说他有能力打通这个关系。老板高兴坏了,问怎么打通。

原来,这个李永泉,是戏班里的重量级人物,他有个绰号叫溜子。此人头脑灵活,说话做事爽利,人们叫他溜子。李溜子出生于贫苦人家,兄妹众多,父母难以全部养活他们,就找关系把聪明伶俐的李永泉送到戏班子里来,混口饭吃。这个孩子能吃苦,耐力也好,老板看出他也是一棵不错的苗子,对他的训练尤其特别。成人后,他生净丑角都能演,而且演什么像什么,令人惊叹,在当时即使红遍天的谭鑫培,也曾来拜访过他,对他钦佩有加,梨园界,无人不知李溜子。

原来他打听到一个极其重要的消息,那个管事的太监就是他们那个村的人,也姓李,小狗蛋,小时曾在一起玩耍过,也是因为家庭极其贫困没有办法,他父母一狠心让托关系让他净身,进宫了。

李老板喜出望外,嘱咐李溜子好好打点疏通,终于接上了这个管事的李太监。李太监也不忘乡情,答应有机会一定帮忙。

恰逢太后又雅兴大发想听外面的戏,让李太监办理这事,李太监就到李家戏班子口谕,安排他们明天下午进宫。

经过精心挑选精心准备,李家班子在李溜子带队下,浩浩荡荡地进宫了。

给太后皇上演戏尽管是无上的荣光,一辈子的荣耀,但是,那也是胆颤惊心来不得半点马虎的,万一出了纰漏,弄不好吃饭的家伙就搬家了。弄多数演员那可是一半演戏,一半提心吊胆着呢。

戏准备开场了,太后临时有事不来了。整个戏班子几十号人手舞足蹈,其实只给同治皇帝一个人表演。陪看的是一些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了。

轮到李溜子要出场了,他今天演的是花脸曹操戏,李溜子精心地准备,想要露一手,所以使出平生所学之绝活,极其卖力,字正腔圆。把曹操的奸滑凶狠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

宫里的宫女太监包括那个管事的李太监,都看呆了,张着嘴巴,忘乎所以。

表演可以说圆满结束了,按惯例,接下来要封赏了。

宣李溜子见皇上,李溜子心情激动不已,匍匐在地听宣。

可是,皇帝传旨,看打四十。

李溜子吓得腿脚发软,浑身是汗。

皇帝一传要打,在场的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李溜子何以招祸。

太监拿来竹竿子来施刑。因为当时对太监行刑,都是用竹竿子,所以处罚演戏的,也就用竹竿子了。这玩意儿,如果是不留情真打的话,也是挺疼的,打多了,照样子是鲜血淋淋遍体鳞伤的。

这时候,李太监向准备行刑的小太监递了眼色,看看不远处的同治小皇帝——这个十来岁的孩子,望望管事的李太监,小太监明白了。四十竿子打完,李溜子没有趴在地上起不来,还能爬起来。

李溜子胆颤心惊地爬到皇帝面前谢恩。

皇帝还气乎乎地口中念念有词:“我让你奸!我让你奸!看你还奸不奸了?”

身边的太监面面相觑,管事的李太监这才终于明白李溜子为何挨的打了。

李太监走近小皇上,低声地问了一句:“皇上,您为何事要打他?”

同治皇帝说:“因为这个人太奸滑,太可恨了。”

李太监说:“皇上您打错了。”

同治皇帝:“什么?你说什么呢?”

李太监:“他这是在演戏,奸的是曹操,不是他。他这个人演戏忒好,演什么像什么呢,这是演戏的本分。”

同治听后“哦”了一声。

尽管他是皇上,但孩子就是孩子,不像老皇上明知错了也不会承认的。

他说了句:“那朕错怪他了?既然错了,那就好好赏他吧。”

管事的太监说:“赏多少啊?”

小皇上对着还趴在地上的李溜子说:“你自己说说看。”

李溜子:“这个……这个……”

李太监大声对李溜子说:“没事呢,皇上叫你说你就直说吧。”

李溜子还是没敢说。

小皇帝真诚地说:“你抬起头来,看着朕说吧。”

李溜子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看着这个面前的小皇帝,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清秀的面容,天真,可爱。

那李溜子胆子也大了些,说:“就赏些银子给小的生活吧。”

小皇帝转向身边的管事的李太监:“赏多少啊?”

李太监:“赏钱不在多少的,那是他们的荣耀。我看这样吧,他受委屈了四十竹竿子,一竿子十两银子吧。”

小皇帝:“就这么照办吧。”

李溜子:“谢主隆恩。”

就这样子,李溜子一下子得了四百两赏银。成为梨园界传奇。

连续几天,李家班子热闹非凡,慕名投刺门庭若市,迎来送往络绎不绝。

人们断言:梨园界又将升起一颗耀眼的明星。

不料,几天后,李溜子失踪了。有人愤愤地说李溜子现在名气大了,李家班子已经容不下他了,另起山头了。也有人羡慕地说李溜子弃演从商了,还买了两队骆驼。做好生意说不定将来可以买官做了。还有人唏嘘地说李溜子回老家买房子置地过上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总之,李溜子不再给人唱戏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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