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记录,本来像很多其他事件一样,当时带来不少感触,事后惦记着、却种种缘由最终再无心思记录和回想,就这样过去了。不过,长或短,总还是觉得要写些什么,现世人生很多时候迷茫慌张,这样的历程,希望日后可以回头来看看。
然而,直到2021年的开春,才补完最后的一段,完成这篇记录。从19年底到整个20年,许多冲击性的事情发生,喧嚣过去,留下的东西百感千回,难以描述。
课程第二日,朋友—也是MTM的老学员—问我:你觉得怎么样?答说有高科公众号(觉知教练高科)的动作练习,还有很多内观的东西,有些没太懂,综合全面。她回应:那是不咋滴啦!意外的反应,想想又发现是造成了误解,补充说:不会啊,只是越看重,越审慎。如果当时感觉跟打鸡血似的,事后很可能就迅速遗忘抛弃了。
如果要给这个记录起个标题,不会用什么煽动性的语言了,最后大概会用“睡了个好觉”这之类的吧。第一天结束后,满足了很大好奇心的我,发了个朋友圈,装深沉的话这里不重复,最后一段最是切实:“通常睡眠时也在冲突对抗的我,课上好几次沉沉地睡着了,大概是试图去觉知身体时,多日不能安宁的身心终于不被大脑控制,停歇了一会会。”
如果谁曾有过早上醒来,牙齿发酸腮帮疼的经历,大概知道一夜紧咬牙关后的感受。后面几日,圈也懒得发,对于在广州逛逛也不大有兴致,课后直接回酒店,睡觉到天亮,收拾去上课。
初始:去呢,还是去呢?
要去的理由自然有,跟读高科的公众号几年,但是日常并不太行动练习,去年动心高科在深圳组织的课,最终错过,这次是个好机会啊。不去的理由更多:马上调岗到异地,待整理奔波,时间太紧张。更大的担忧在于不知道课程内容会是如何,能否跟得下来。
整个夏天蔫蔫沉沉,更早之前也是就已经是勉强支撑,身心都苦不堪言。这种痛苦层层叠叠,一来是身体本身的疾痛,自己不能接受顺应这个痛,不甘、无视或者陷入其中导致精神上的困郁,反过来加重身体的痛。希望身边人理解支持而不得的苦闷。即使终于使自己能够承认处境,但是被动面对他人不解,而费力澄清的辛苦。
又或者,难以避免的病耻感,对无法满足他人期待的歉疚,隐藏虚弱应对外界强力竞争的需要。不必细说痛苦的细节,实体上的苦各种各样,但是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想要挣脱的结。
真好,想躺就躺
躺、趴、翻滚,大多地板动作,没有生起体力不支的担忧与气恼。“不费力的动作,不费力的生活”,原来有人过着这样一种理念的生活。
有颈椎不好的同学带了一个枕头来,高科说话的时候,还有其他的同学也是各种姿势,于是,我也放心的躺下来或趴着。
来源于一种日常从众的习惯,从众可以避免与众不同带来的焦虑感,虽然这常常带来更深的焦虑,但是没有勇气照着自己的意愿来,甚至已经搞不清自己真正的意愿。虽然累、想要躺着不动,可是这会给人慵懒的感觉,这不好吧。还有来自他人的建议:你要多运动,才能健康!还有呢,对体重的紧张,对失控的恐惧,不能不找各种吃力的运动。
在这个场里,某些时刻意识到,有很长时候没有这样心安理得了。高科缓缓的语气,声音听起来发自腹腔,却并不洪亮。在这样一种背景音当中,很多个瞬间,睡过去了,不知道睡着了多久,讲到了哪里,就简单醒来接着听。前两次静坐,问:到最后几分钟,感觉好困啊,人在摇晃,怎么处理?答:那就睡觉好了。
向来混沌的身体难受,根本无法意识到哪里紧张,只有疼痛时才恍觉肢体的存在,到有时动作时有一点点感觉某些地方紧绷,小小的变化。高科说:不要看到我教你做什么,想想我没叫你做什么?指示很简单,可是总免不了要争取多做几次,会用力,大脑命令身体动作,慢一点再慢一点,慢慢看到这些惯性。
不动作的时候,大概这样躺了三天,到第四天自由动作的时候,有一种躺够了要吐的感觉,站起来在教室走动,伸出头去看窗外。甚至蹦了起来,另一个女生跳跃过来,拉着我的手转圈,她发出孩子般的笑声。
顺应身体的需要,原来不用担心会躺废掉的。
结束前,练习一个深蹲动作,膝盖没有剧烈疼痛和因而引发的恐慌,十分开心。不过已经忘掉了,笑~~,哪天再找回来吧。
不去管TA
大约是第一天的时候,高科问我:你觉得什么叫放松?——答:不要想太多!——笑复:好强迫性的回答。我也笑了。
过后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的声音,是别人的:你太敏感多疑了。不要胡思乱想。不要紧张,放松点,放松点不就成功了,有什么难的!你紧张什么嘛?于是在本身的敏感和紧张之上,还带着他人的责备,然后还有自己的抱歉。
叫一个紧张的人放松,就像叫TA不要生病一样,是困难的。这些状态,还有那些升起的情绪。原来是没关系的啊。
静坐是个难事,思绪纷飞杂乱,清醒着闭眼,仿佛把种种关到一个封闭的空间,越加激烈发酵。然而第一天的静坐,在那个场中,很快就沉进去了。第二天,各种人、事、声音在脑内小剧场一帧帧过,像一个观影者看着他们,时间到了,倒是感叹:这就结束了?
到第三还是第四天时,增加了一项内容,发了一篇《心经》在群里,每诵读一遍,最后一句重复七遍,如此全经读七遍,然后静坐。高科说:没关系,不用懂含义也没关系,只要读就好了。虽如此,仍旧不解纳闷。此起彼伏的诵读声中,读至:“心无挂碍……”时,一股微微的电流从心口传至指尖,再往下:“究竟涅槃…”,眼眶湿润。这是怎么回事?
及至重复再读,几经哽咽。闭眼静坐时,泪水从眼睛流下,哦,是来自胸口,一股股熔岩奔涌、冲撞,流入眼中,温暖、炙热。颤抖,坐不住,身子几乎要倒向地去,又摇晃回来。被巨大的委屈淹没,从未有过这样浓烈的委屈。想不到缘由,没有具体的人,没有具体的事,只是痛哭,无声寂静。
朗读声一个个消停,只有附近朱姓同学仍在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全场进入静坐,语速也无变化,同样的声调,沉厚的声音砸在我心中,伴随着无法止住的泪水和摇晃的身躯。
分组画像时,这位朱同学---我画了个石头给他,他画给我的一簇,我问:是草吗?他回答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就大概是一种要绽放的东西。
广州的奇凡教练(轻松体态谢奇凡)画了幅观音像,哈哈哈,我画的他正是一幅七喜少年—汽水广告人物,就是那种活力四射上蹦下跳的样子,跟孙悟空也差不离。另一个有着海藻长头、像蒲公英一样的女孩,就是从第一天就抱个枕头躺在旁边地板上的那位,给了画一朵饱满开放的红玫瑰,还闪着blingbling的金光(她从哪里来的金笔?)。我不由惊叹:你画的这么绚烂,不可思议!
高科问大家都看到了什么,有人看到了白光,有人看到紫光。我看见的光,有颜色吗?一片葱绿的草地,叶尖挂着晶莹的水滴,就在眼前,在鼻尖处。大雨过后的天空,太阳温暖但不灼人。这双看见的眼睛在哪呢?在空中?站在地上?不,不在大地上,因为草丛长在胸口,在身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