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最大泡沫:怎样才能享受奇迹,避免审判?

文摘   2024-10-15 21:04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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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徐瑾 首发FT徐瑾经济人专栏


徐瑾:南海泡沫如此重要,不仅在于它牵动了英国各个阶层,更在于它背后引发的货币危机,间接影响了英国和法国的国运。人性恒久,泡沫不灭。


A股近期成为市场热点,牛市还是泡沫成为不少争论。一些跑步进入资本市场的新手,有人因为上涨感受到了牛市的喜悦,有人已经亏损,品尝了泡沫的苦涩。

牛市让人疯狂,泡沫让人痴迷,有货币在的地方,就少不了这两样事物。说起资本市场泡沫的起源,不得不说18世纪的“南海泡沫”或者南海金融危机。

正是这场金融危机开始,“泡沫”这个词才具备经济学上的狂热与投机含义,类似我们今天谈金融泡沫、泡沫经济之类说法,据说就是从南海泡沫之后才开始的。

这场空前的危机,与17世纪的荷兰“郁金香泡沫”及1929年美国股票危机,一度被后世称为“三大著名投机风潮”。我在《货币简史》等书中,曾经梳理过这段历史。


南海泡沫如此重要,不仅在于它牵动了英国各个阶层,更在于它背后引发的货币危机,间接影响了英国和法国的国运。在十八世纪,大英帝国崛起的另一面,自然是法国的没落。

欧洲的历史中,英国和法国的争斗占据了重要的戏份。随着经济社会发展,战争开始升级。英国是当时反法联盟的主力。

我们知道,一切战争需要融资,国王始终缺钱,货币成为时代的主题。在当时,多数政治抱负的政治、经济人物,都致力于“宫廷理财术”,将聪明才智变为国王宫廷的点石成金魔杖。在这种情况下,欧洲首次发明了自己的纸币,发明者是苏格兰人约翰•劳(John Law)。

苏格兰人有点儿特别,他们往往能够在故乡之外混得风生水起,亚当•斯密、大卫•休谟都是苏格兰人。有种说法是,全世界最会理财的是犹太人,英国最会理财的是苏格兰人。

约翰•劳往往被后人俏皮地总结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一个虚张声势的、海盗式的经济学家和投机家”。

他1671年出生于爱丁堡,从小脑子很聪明,数学尤其好。除此之外,他个性突出,酷爱赌博,输掉了家产,只好去伦敦碰运气。结果,伦敦容不下他,他被关进监狱,又传奇地成为逃犯,不得已,去了欧洲大陆碰运气。当时欧洲缺钱,贵金属尤其稀缺。约翰•劳灵光一现,建议法国成立类似英格兰银行的银行,提出用纸币来代替日益减少的金属币。

他的提议和法国当权者一拍即合,很快被采纳。看似偶然的个人投机成功,其实是和法国当时的形势密切相关。

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空有“太阳王”之称,但君主的雄才伟略往往意味着劳民伤财、透支国力,他去世之后,给法国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财政摊子:在他去世的那一年,法国欠债35亿里弗,据说大概是同一时期的英国长期国债的六倍。新君路易十五在五岁登基,奥尔良公爵作为摄政王,成为实权人物。

法国国库入不敷出的情况下,约翰•劳的提议很诱人。用一个英国已经采用的方法来解决现金短缺和君主借贷的问题,似乎可以两全其美。因此,他备受重用,成为财政大臣,创立了法国皇家银行,开始发行纸币。有了王室与国家背书之后,纸币迅速成为法国人民的新宠,引发市场狂欢,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密西西比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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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在法国,纸币是如此成功,金币价格甚至有时还不如纸币。法国的债务似乎真的神奇地消失了,出现经济繁荣的景象。这一情况,也深深刺激了英国,希望学习法国的神奇“魔术”。于是,英国步法国后尘,拓展了新的融资渠道。南海公司(South Sea Company)就是其中一个公司。

一切经济纷争的背后,都离不开党派政治。货币金融发展到一定程度,都离不开政治,而不同银行的背后有不同的党派。众所周知,辉格党和托利党是当时英国的两大政党。英格兰银行由一群辉格党人创立,其党派特色挥之不去,而南海公司则得到了托利党的支持。在18世纪初期托利党上台期间,南海公司作为政府融资工具应运而生。南海公司备受重视,记者丹尼尔•笛福等名人也为其摇旗呐喊。它不仅成为托利党对抗英格兰银行垄断政府融资的手段之一,也被视为打击辉格党的重要手段。

所谓南海,指的是南美洲。南海公司获得了英国与南美洲等地的贸易特权。随着与法国停战协议的达成,南海贸易障碍被扫清,南海公司承诺以南海公司股票接收全部国债。可以说,这是抢占了英格兰银行的业务领域。在两家公司的博弈之中,南海公司通过舆论造势、贿赂议员、优惠利率等方式,最终胜出。

当时英国有很多资金,苦于没处投资,加之在政治上又有托利党为其呐喊,使得南海公司主导了走势,英格兰银行退出竞争。

当时,英国上下可以说陷入了南美洲贸易的狂热,似乎觉得对岸遍地是黄金与机会。南海公司股票价格不断上涨,而股票价格的上涨,又鼓励了民众和官员继续投资南海公司。

投机狂潮之下,南海公司气势如虹。南海公司股票在半年间从每股128英镑涨到每股1000英镑,从国王到议员都参与其中,上涨势头锐不可当,“政治家们忘记了政见;律师们忘记了本行;批发商们忘记了生意;医生忘记了病人;店主忘记了自己的商店,一贯讲信用的债务人忘记了债权人;牧师忘记了布道;甚至女人们也忘记了自尊和虚荣!”

“上帝让人死亡,必先让人疯狂。”

人人关心南海公司的股票,无论性别和阶层,不少人都卷入这场饕餮泡沫,“我们都被该死的南海吞没”。

南海公司的股价最高时大概是每股1000英镑,有人估算,这大概是伦敦金融市场交易的所有企业总值的一半,或者大约等于5亿英镑,“这笔钱能够购买英国所有固定财产——所有不动产、每一亩可用土地及其上的建筑物”。

“牛市猪会飞”,南海公司作为风口的“猪”刺激了不少同行,不少公司也尾随其后,投资的泡沫滋滋作响。


盛宴总会停止。随着1720年6月英国国会通过《泡沫法案》而急转直下。这一法案被认为是南海泡沫的转折点,南海公司的业绩开始受到怀疑。最开始,国外投资者开始抛售公司股票,股价开始走低,随后其他投资者大举卖出,信心崩溃,股价被打回原形,最终在1720年底公司资产进行清理,其实际资本已所剩无几。


和所有经济泡沫一样,“南海泡沫”最终也不得不面临破灭的一天,建立在幻想之上的业绩难以维持。“南海泡沫”洗劫了英国的不同阶层,比如,当时剑桥物理学教授与英国铸币局总监艾萨克•牛顿(Isaac Newton),一个传说中被苹果砸中都能发现万有引力的天才,也未能在泡沫的诱惑下全身而退。他在南海泡沫中的投资经历很有趣,他本来小赚一笔,选择退出,之后却又忍不住再次入市,结果亏损很多。

牛顿不得不感叹,“我能算准天体的运行,却无法预测人类的疯狂”(I can calculate the motions of heavenly bodies, but not the madness of people)。


英国诗人亚历山大•蒲柏(Alexander Pope)也几乎全程经历了“南海泡沫”,他对于这一事件有过不少生动描述——

“终于/腐败像汹涌的洪水/淹没一切/贪婪徐徐卷来/像阴霾的雾霭弥漫/遮蔽日光/政客和民族斗士纷纷沉溺于股市/贵族夫人和仆役领班一样分得红利/法官当上了掮客/主教啃食起庶民/君主为了几个便士玩弄手中的纸牌/不列颠帝国陷入钱币的污秽之中。”


几乎同时,约翰•劳在法国主导的“密西西比泡沫”,也走向了破灭。约翰•劳善于思考,他从荷兰、英格兰等国的经验中看到货币的魔力,随后将纸币的魔力发挥到极致。法国在没有足额准备金的情况下滥发纸币,开始阶段纸币增加,股票上涨,经济繁荣;但到1720年1月,通货膨胀率从1719年的4%上升到23%。

最后,人们发现纸币的面值已经超过了全国金属硬币的总和,股票开始暴跌,“密西西比泡沫”破裂。约翰•劳再次出逃,不到十年,就潦倒死于威尼斯的贫民窟。据说,有法国人在约翰•劳去世之后,这样评价,“他,让全体法国人倾家荡产”。


南海危机让英国也元气大伤,其股票市场也花了一百年才走出“南海泡沫”的阴影。与法国不同的是,英国议会出面承担了多数投资者的损失,不仅使得英国国债保持了信用,而且使得英格兰银行作为中央银行的信誉深入人心。对比之下,法国投资者运气就没那么好,法国财政也走回了旧时代的老路,腐败而低效。

马克思评价约翰•劳既是骗子又是预言家。约翰•劳的运作,导致法国在后面一两百年都很避讳提“银行”这个词,从此法国财政一蹶不振。最后,法国问题的解决出路,竟然是法国大革命,这又是以平等自由开始以革命独裁结束的故事。

历史,就是一个有着隐微联系的万花筒,货币暗处搅弄风云,却又微笑不语。


关于“南海泡沫”或者“密西西比泡沫”的得失,相关讨论已经太多,究其根本,原因在哪里?还是人性的贪婪与健忘,一次又一次主导泡沫的诞生与发酵。正如金融史学家金德尔伯格(Charles P.Kindleberger)所言,欺诈者与受害者的关系,从精神病学角度来讲是捆绑的共生关系,“又爱又恨、互相满足并相互依赖的关系”。


经济学家加尔布雷思感叹,约翰•劳展示了银行创造货币的奇迹效应,工业和贸易发展,人人都很满意,“在那妙不可言的一年里,巴黎的人们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富裕感”。

但是当最终清算不可避免地来临之际,无论天才还是投机客都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怎样才能享受奇迹,而避免审判?”更进一步,这些由货币引发的泡沫,被认为充分暴露了18世纪的时代通病,“贪婪、欺诈与歇斯底里”。但它不是结束,而是新时代的开始,这是通向一个躁动不安的更广阔的时代。


货币的魔力无数不在。18世纪上半叶的两次金融创新,分别在英法以失败告终,令人深思。这两场泡沫不仅成为近代金融危机的开端,更留下各种后遗症。大国博弈无处不在,看得见的军事战争中如此,在看不见的金融战争中,也是如此。18世纪,英国和法国都经历了国内的货币危机,但选择与结局却南辕北辙。这一结局与选择的不同,其实也昭示了两个国家不同的命运,结局是英国的兴起与法国的没落。

这两场泡沫,说明了什么?只要是现代经济,必然是信贷经济,就会有货币危机。人性恒久,泡沫不灭,而我们对泡沫的态度,则决定了我们的未来。注: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本文改编自徐瑾新书《货币简史》,读者微信jjr19001900

关于徐瑾:
青年学者,FT中文网经济主编,读者微信jjr19001900
写过十来本书,最新出版货币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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