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屋子里,两具奇怪的身体

美体   2024-10-30 11:38   广东  

01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了,可它仿佛就在昨天。

严寒的冬夜,棉花大雪从灰蒙蒙的天空掉下来,砸到我的身上,有的落了,有的留在我的背上、肩上、头上。

大地酣眠,一片死寂,距离省城20公里的小镇,几乎没有路灯。

我穿着我妈上个月才给我买的粉色羽绒袄,围着她的羊毛围巾,仿佛还带有她的体温,可她已经入土为安了,就在今天上午。

我走在茫茫的大雪里,脚下的雪地靴也是我妈给我买的,软羊皮的,毛绒绒的,很暖和。

我的眼泪再次挤出了我已经红肿成一条缝的双眼,心里涌起海潮一般的仇恨,冲刷着。


02

爬过一个坡,就能看到我们家的茶厂了,前面是很大的一块坪,上面雪地里有一串男人的脚印。

我知道,脚印是栗锋的,他已经在等着我了。

他上午来了我妈的葬礼上,小声告诉我,今天晚上会在炒茶房里等我。


03

我轻轻推开炒茶房的大门,栗锋高大的身影立刻拢住我,然后关上门,紧紧抱住我:“心喜……”

我贴在他宽阔的胸前,“呜呜呜呜”地哭。

他解下围巾给我擦泪,把羽绒衣的拉链打开,让我贴着他的胸,再拿他的羽绒衣包住我,小声说:“我洗澡了的,干干净净的。”

他没有骗我,我闻到他身上有好闻的沐浴液的清香,干净而温暖。

他其实很懒的,这样的冬天,七八上十天不洗澡也正常,有时打完篮球出了汗他也不洗澡,对着冷风一吹,说是把汗臭吹走了。

我们是第一次这样拥抱,我没有拒绝,我这会太需要他了。

我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抽搭着,哽咽着。

他给我轻柔地印干眼泪,说:“好心喜,不哭了,脸会皴的。”


04

栗锋的个子很高,有一米八七,他很帅,五官端正,立体分明,鼻子有欧美风,骨感迷人。

此时,我16岁,栗锋17岁,我们是同班同学,这是我们高二那年的冬天。

栗锋不但英俊帅气,还是学霸,他爸是我们这的镇长,他妈是我们学校的校长。

栗锋是独生子,是他爸妈的骄傲。

老师说,只要不出意外,栗锋考清华是没问题的,可他爸想要他考中国人民大学。

我是谁呢?我叫童心喜,见过我的人都说我长得很漂亮,我学习成绩虽然不如栗锋,但也还算优异。

老师不允许早恋的,栗锋的爸妈更不允许他早恋,所以我们只是悄悄地好着,栗锋说,只要我们能把爱情转化成学习的动力,就没事。

他说这句话时,我还是很相信爱情的。


05

在炒茶房的角落里,栗锋就这么抱着我,让我哭了好一会。

他轻轻抚摸我,低下头来吻干我的眼泪,温热的唇,落在我的眼下脸颊。

他一再疼惜地说:“心喜,我的好心喜,不哭了,以后我爱你,像你妈妈那样爱你,比你妈妈更爱你。”

我抬头看他:“栗锋,我要为我妈报仇。你帮我,好不好?”

他的眸子在雪光里明亮明亮的,看着我:“当然可以,你说怎么报?”

我说:“你把黎花睡了吧,睡了她,又不要她,反正她喜欢你,让她痛苦不堪。”

他惊讶地摸我的额头:“心喜,你……你是不是伤心得糊涂了,我怎么能这么做呢?”

我说:“我想不出别的报复方法,她太可恶了,我对她那么好,我妈对她们母女俩都那么好,她却骗我和我妈,和她妈一起抢我爸,还害我妈就这样走了……她们不遭报应,天理难容!”

我说不下去了,我又哭起来了。


06

栗锋又给我擦泪:

“我不喜欢她,没办法碰她。

而且,我爱你,却又去碰她,不是背叛你吗?这怎么行呢?”

这时的我,满脑子充斥着仇恨,愤愤地说:

“你去跟她讲,你爱她,她一定会欣喜若狂,一定会更加爱你爱到死去活来。

你也弄她,像我爸弄她妈那样,狠狠地弄。

我要让黎花也尝尝被骗感情和身子的滋味。我妈遭受的痛苦,她必须也尝个够。”

栗锋着急,更紧地抱我:

“心喜,不想了,如果我这样做,虽然报复了她,可也会伤到你的。

你放心,我不是你爸,今生今世都不背叛你,只爱你,肯定不三心二意。”

我推开他:“这种话,我爸对我妈不知道讲了多少遍。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帮我报仇。”

他耐心地、温柔地:

“好心喜,你冷静冷静。我可以帮你报仇,我肯定帮你报仇。

可是,我们得用别的方式,不能为了报仇而脏了我们自己。”

我再次抬头看着他,凛凛地问:“栗锋,你到底干还是不干?”

他焦虑:“心喜,这种事,我没办法干。”

我冷冷地:“行,我知道了,你舍不得伤害她,她对你那么好,她那么会哄,那么能干,能把我爸哄去弄她妈。”

他急急地解释:“不是这样的,我一点也不喜欢她。而且,我爱你,我怎么可以去跟她好。”

我的声音和这天气一样冷到极端:“可是,我就要你跟她好,就要你骗她!”

“心喜,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啊!”他想来拉我。

我甩开了,又问了一次:“栗锋,你到底干还是不干?”

他愣愣地,无力地,再次说了很多没用的话。


07

我转身,他又来拉我,我像冰铁一样朝他:“栗锋,如果你不弄黎花,我和你,从此形同陌路。”

然后,我打开大门,朝外面奔跑,跨出门槛,奔下梯子,脚下一滑,重重地摔了一跤。

他连忙来拉我,涌上来一个人,大声喊他:“栗锋,你给我回去,谁让你夜里跑这种地方来的。”

是他妈,也就是我们的袁校长。

我自己爬起来,继续奔跑,眼泪在冰天雪地里流进我的脖子,很快便冰冷冰冷的,像我妈最后的身体。

我对着天空哀嚎:“妈--妈!”

栗锋还在朝我跑:“心喜,你不要这么悲伤,我们从长计议,心喜……”

他妈拉住了他,怒吼:“小子,你给我回去,马上要期末考试了!!”

我站在雪地里,胸口疼得呼吸不起来,心,疼,很疼很疼,仿佛开了很大的裂口。


08

我们家是开茶厂的,承包了很大的茶园,其实主要都是我妈的心血。

我妈叫柳姗姗,非常漂亮,她原本是供销社的营业员,供销社没了后,由于她爱茶,就承包了茶园,开了茶厂。

我妈温柔能干又有文化,茶厂效益不错,我们家在镇上算是有钱人家,我是她的大公主,我那如今还只有6岁的妹妹心乐是她的小公主。

我爸叫童伟,长得玉树临风,之前在镇上负责影剧院的工作,他看我妈长得漂亮,热烈追求,很快他们就结婚了,很快就有了我。


09

黎花和我也是同学,是我玩得最好的闺蜜,她爸原来是粮站的,生病死了。

黎花她妈叫易甜香,没有工作,但人如其名,又甜又香。

易甜香很会做小吃,总是做好了要黎花带到学校给我吃,还送给我妈吃。

我妈看她没有丈夫,生活困难不容易,就要她到我们茶厂帮忙计数,给她开高工资。

上初中时,黎花成绩不好,我妈要我给她辅导,还让她吃住都在我们家,我吃穿什么,都给她同样的一份。

黎花没考上高中,我妈又托关系还借钱给她们,让她和我一起上了高中。

黎花母女都说,这辈子都会和我们做最好的闺蜜。


10

我不知道易甜香是什么时候和我爸混到一起的,我妈每天工作很忙,大概也没有注意,加之我爸在她面前伪装得很好。

可是,易甜香不满足于做地下情人,她想堂堂正正做茶厂的老板娘。

可我爸无论如何不同意跟我妈离婚,易甜香只好另想办法。


11

冬天,炒茶房闲着,没有人去,但那边曾经有我爸的一间小休息室,炒茶旺季时,他累了就会在那里休息,里面有床。

十几天前的一个傍晚,我和栗锋还有黎花一起在学校食堂吃过晚饭。

黎花忽然说:“心喜,你还记得你们家炒茶房后面的那棵柿子树吗?我妈说,那上面还有好几颗柿子呢,红通通的,肯定好吃。”

栗锋欢喜:“真的吗?心喜不是爱吃柿子?走,我们去摘,我们骑单车去,赶回来上晚自习还来得及。”

于是,我们三个人找人借了两辆单车,我坐在栗锋的后座上,往炒茶房奔。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黎花异常开心,甚至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很兴奋地把单车踩得飞快,还说栗锋肯定赶不上她。

栗锋力气大着呢,要我坐稳,蹬了几脚就赶上了。


12

小镇不大,冬天的残阳已经逐渐收了,我们很快就到了炒茶房。

黎花看了看我们,说:“你俩去摘吧,我在这等你们,刚才骑得太累了,看,就在屋角那。”

我有点奇怪,因为平时只要有栗锋在,干什么事黎花都喜欢跟我们一起,今天是怎么了?

我曾经问过她,是不是喜欢栗锋,她笑着说:

“我是很喜欢他,但我知道你也喜欢他,我不会跟你抢的。

心喜,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这辈子,我什么都愿意成全你。”

我把这话告诉栗锋时,他毫不犹豫地说:

“她抢也没用,我不喜欢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有点假,你以后也别跟她太近。”


13

栗锋把单车放好,领着我往屋角那里走。

冬天草木都枯了,所以我们很快就到了柿子树那,还真有两只红通通的柿子挂在上面。

栗锋正准备爬树时,忽然,他猛地来挡我的身体,拉着我走。

我奇怪,朝他刚才看过去的地方看,顿时惊呆了!

屋内老旧的窗帘掉了钩子,没有完全合上,透过玻璃窗,就着里面暗淡的小台灯,我看到两具奇怪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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