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标题:Here’s what extreme weather means for life in three refugee camps
原文链接: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climate-environment/2024/07/17/climate-change-refugee-camps-women/
作者:Sarah Raza
发布日期:2024年7月17日
每一天,高温都会把哈姆答·阿尔-马扎齐热醒。在她所在的位于约旦的难民营中,气温通常很快会上升到近38℃,这逼迫她不得不比计划的时间提前数小时醒来。
与此同时,在位于向东约三千英里的孟加拉国的难民营中,一名罗兴亚族难民的临时安置房正在遭受由热带气旋导致的频繁土地滑坡带来的威胁。乌姆·索利马的地板经常由于雨水而变得泥泞不堪,并且她也没有钱来修理由竹子和苫布组成的受损屋顶。
而在非洲的南苏丹共和国,洪水已经淹没了娜亚普克·普罕·达克的小花园。娜亚普克是一名寡妇,她带着四个孩子,居住在位于鲁布科纳镇的难民营中。在这个持续的洪水逼迫一些难民采摘睡莲作为食物的地方,普罕·达克现在也必须去寻找吃的。
根据联合国难民署,去年,在战争、种族冲突和日益严峻的气候变化的影响下,全世界的难民总数攀升到了大约1.17亿人。根据去年的一项研究,其中的数百万人最终都生活在“同样在气候变化面前最为脆弱”的国家的难民营中。
这些难民营中的许多,都是出于临时目的而设立,并且坐落于那些没有人看得上的低价值土地上。在约旦、孟加拉国和南苏丹共和国,那些大规模难民营都极易遭受洪水、猛烈风暴、干旱、极端高温以及其他极端天气事件的袭击。
《华盛顿邮报》通过电话与生活在这些难民营中的三位女性取得了联系,并在翻译的帮助下与她们进行了交谈。她们都渴望拥有相同的东西:有能力过上有尊严的生活,并为自己的家人提供一个稳定的住所。此外,她们也在帮助自己的邻居应对艰难的生活。然而,随着气候灾害的不断涌现,她们努力在新家中创造出的仅有的正常生活也随时有可能化为泡影。
乌姆·索利马在她位于孟加拉国的难民营中
杰米·理查德森是天主教救济会(Catholic Relief Services)人道主义联络部门的一位技术顾问,该组织对一些国家的难民进行了援助。他表示:“这些人拥有巨大的潜力和能力来靠自己找到解决方案。我们一定不要认为,她们只是无比脆弱的受害者。”
约旦的极端高温
哈姆答·阿尔-马扎齐今年33岁。2013年,在内战爆发后,她与自己的儿子逃离了叙利亚。自那之后,她一直住在位于约旦的扎塔里难民营中,这里距离叙利亚边境约8英里。而在她离开叙利亚之前,她的丈夫就已经去世了。
在位于约旦的这座全世界最大的叙利亚难民营中,一排排被称为棚屋的预制房屋容纳了大约78000名难民。阿尔-马扎齐之前住在木制棚屋中,因为在那里会感觉稍凉爽一些。不过,在它开始招引蟑螂之后,她又搬到了金属棚屋中。每天早晨,在夜间的电力中断之后,她都会去检查屋内的迷你冰箱和电话是不是还能正常使用。在难民营,电力只有在下午和晚上的各一小时才被提供。
随后,阿尔-马扎齐会步行15分钟去工作。她走在由其他去工作的人组成的一列队伍中,并小心翼翼地尽量走在由临近棚屋所投下的阴影中,以避免直接的阳光照射。
在过去,约旦的夏天未曾像这般酷热过。该国刚刚经历了一百多年以来的最炎热夏季,其最高气温一度达到约47.8℃。此外,有研究表明,中东地区正在以两倍于全球其他地区的速度变暖。过去的干燥高温如今已变得潮湿,在阿尔-马扎齐家的墙壁上留下了霉斑。由于沙尘暴变得愈发频繁,她10岁的儿子患上了哮喘。她还记得,在去年夏天的热浪之中,一些难民去世了。
“在高温中,有时我们会离开棚屋,找一个户外有阴凉的地方,因为室外比屋里还要稍凉快一点。”她说。与此同时,她们会把裹着冰块的毛巾放到自己头上。
阿尔-马扎齐很感激她工作的地方有空调。在那里,她是难民营循环利用项目的一个团队负责人。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夏天的时候去工作——有些人更愿意待在家里,而不是挣些最终可能会被用来治疗高温疾病的钱。就那些工作的人来说,白天的开工时间由9点提前到了6点。在早晨,难民营往往会显得很荒凉:许多人整个白天都会待在室内,直到黄昏后才会出门。此时,随着太阳落到地平线之下,气温也降了下去。
不过,慈善组织“乐施会”(Oxham)在扎塔里难民营地区的经理卡西姆·阿迪布表示,缺少资金仍然是该难民营面临的最大挑战。在过去的六年中,乐施会提供给难民的有偿工作数量减少了一半,同时许多难民也在试着使用更少的食品券,以省下钱来购买其他物品。
阿迪布称,乐施会正在致力于在原本干燥的地方建设绿地,以为难民们提供更多的凉爽区域。此外,它也在试图提高生活用水——例如洗澡水——的再利用程度。
阿尔-马扎齐想要的,是一份更好的工作,一份更加稳定,薪水也更高的工作。她说,或许这样她就可以买一个太阳能板来给电扇提供电力。在难民营,空调是相当罕见的存在。
孟加拉国的土地滑坡
上个月的孟加拉国,一场土地滑坡过后的巴鲁卡里难民营。摄影:美联社/Getty Images
在位于孟加拉国东南方的海岸城市科克斯巴扎尔市(Cox's Bazar),坐落着世界上最大的难民营之一。2017年,为了逃离孟加拉国邻国缅甸的暴力迫害,数十万名罗兴亚族(Rohingya)难民来到此处并定居下来。2018年时,这座难民营容纳的最多人数曾经达到过725000人。然而,由于2021年的一场导致15人丧生和大约55000人流离失所的大火,营地中的现居人数已经出现了下降。
在所有的难民之中,乌姆·索利马是相对幸运的一个。她的家坐落在一座山丘的顶端。在频繁遭到热带气旋袭击的孟加拉国,这能够保护她不会受到最为严重的影响。而对于那些生活在地势较低区域的难民来说,洪水和土地滑坡经常会让他们数天或数周无法返回家中。就在上个月,至少有7名罗兴亚难民死亡,且有大约1200座庇护屋被毁坏。
在生活着大约14亿人的孟加拉湾沿岸,气候变化正在让海洋的温度升高,并将该地区的年度季风由可靠的生命线转变为一场场天灾。
极端天气能够诱发一系列的灾难发生。慈善组织“基督教援助”(Christian Aid)的气候政策顾问努什拉特·乔德赫里说,在夏季,高温会炙烤土地,令干燥的土壤中出现裂缝。之后,雨季则会引起暴发型洪水。与土壤混合在一起的暴雨,会产生泥土并引发致命的土地滑坡,最终令罗兴亚人流离失所。
七年过去后,最初的临时性难民营已经快要变成一个永久性难民营。今年29岁的索利马,也已经在用竹子和苫布制成的家中生活了6年。她每天的安排,是作为卫生改善志愿者,与BRAC(一个总部位于孟加拉国的国际发展组织)一起在14号营地工作。
然而,上个月的风暴和土地滑坡让她的地板上满是淤泥,并对她的屋顶造成了破坏。难民营中洗衣设施都破损或是彻底坏掉了;营地里的道路也被冲刷得无影无踪了。索利马挣到的很少一些钱,都花在照顾她的两个女儿和三个儿子上了——她没有额外的钱再去修理屋子了。
“我的孩子们一直没能去学校,因为前往学校的道路被土地滑坡破坏了,”她说。“即使路途并不遥远,这么多泥也没法走。”
不像阿尔-马扎齐,索利马的确有一个太阳能板。但是,它无法为电扇提供电力,因为这个小太阳能板能够提供的电力仅够她在晚上打开屋子里的灯。
“由于气候变化,像热带气旋和洪水这样的气候事件出现的频率会上升,”BRAC气候部门的负责人穆罕默德·利亚卡斯·阿里表示。“而如果风速达到每小时100或120公里,那么难民们将会失去他们的家。”
与扎塔里难民营相似的是,科克斯巴扎尔难民营也存在缺少资金和工作机会的问题。BRAC的通讯官员阿岩·苏飞称,工作是这些难民的第一道防线,因为这能够让他们获得收入来购买生活必需品。然而,随着气候危机的持续和国际支持的减少,资金中断随时有可能在他们身上发生。
“在难民营里找到谋生手段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索利马说。同时,她也补充道,自己对于能够担任志愿者这件事感到很幸运。“对于我来说,能够通过这个机会回馈我的社区也很重要。”
南苏丹共和国的洪水
去年,一名女子穿过南苏丹共和国乔蒂埃地区的洪水。摄影:Guy Peterson for The Washington Post
伴随着摧毁整个南苏丹共和国的种族和政治冲突,今年52岁的娜亚普克·普罕·达克已经在国内流亡营中生活了10年。
过去,她和她的孩子住在班提乌市,一个距离苏丹共和国边境大约40英里的城镇。在那里,她曾经拥有奶牛和果园。然而,随着武装冲突的爆发,她们一家人不得不搬进难民营中,而她们曾经拥有的那些资源自然也都不复存在。
到现在为止,洪水已经将许多土地浸泡了几年之久,这些洪水是过去猛烈雨季的遗留物。普罕·达克已经向着更高的地势搬了几次家,她现在生活在位于鲁布科纳镇的难民营中。她说,牛群也在朝着北方的苏丹共和国边境移动。她之所以注意到这点,是因为她所在地区的牛群数量减少了。
“我们会在水中走上长长的一段路,有时是在雨中;而有的时候,我们连一点牛奶都收获不到,”普罕·达克说。“不过有的时候,我们能够弄到牛奶,并把它们卖掉来给我们的孩子换吃的。”
她还补充道,有些地方的水位是如此之高,以至于让她更愿意游泳而不是走路。
尽管在此前的几十年中,南苏丹一直在时不时地经历猛烈的风暴和洪水,但是一些科学家称,是气候变化让南苏丹附近的风暴变得“无比强大”,从而导致了最近的这次大洪水。
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食物系统与韧性部门的负责人山下美幸称,尽管在难民营周围建设的堤坝能够保护一些区域不受洪水的侵袭,但是整个难民营还是变成了一座座“岛屿”。她表示,由于这些区域被洪水隔绝开来,并且难民们也很少有从事农业或贸易的机会,因此他们不得不依赖于人道主义救援。此外,普罕·达克还说,食物配给永远是不够的。
然而,水位仍然在继续上涨。甚至是营地中的那些地势较高的小块土地,也开始被淹没;与此同时,防洪堤也在随之移动,这导致种植粮食的空间更少了。不过,洪水倒是带来了鱼,这是难民们在洪水中见到的仅有的一丝安慰了。
普罕·达克说,仅仅是因为好心人和捐款的存在,她们才能够活到今天。在营地里,甚至连散步都找不到足够大的空间。
她说,如果水位继续上涨,她担心连现在仅有的获取食物的一点机会都会消失。在另一场武装冲突于今年早些时候在南苏丹共和国爆发后,她兄弟的妻子和孩子也来到了难民营投奔她。她们都是寡妇,而且她们都有许多张嘴要喂。
“我希望,我只希望,”普罕·达克说,“这些洪水能够赶快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