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惠斌

　　梁启超著述之余，雅好楹联，最喜集唐宋诗词、名家佳句，精心架构，缀为一联，令人激赏。

  他曾在7个月内，“把他们（宋代词家）的好句子集句做对联闹着玩。久而久之，竟集成二三百副之多。”

  1924年，印度诗人泰戈尔访华，徐志摩等陪同。为纪念这段经历，梁启超创作了一副集宋词联：“临流可奈清癯，第四桥边，呼棹过环碧；此意平生飞动，海棠影下，吹笛到天明。”

  这副集句联一经推出即成名联。上联出自吴文英《高阳台》、姜夔《点绛唇》、陈允平《秋霁》，记述徐志摩和泰戈尔在杭州畅游时泛舟西湖；下联见于李祁《西江月》、洪咨夔《眼儿媚》、陈与义《临江仙》，描绘徐志摩和泰戈尔在北京法源寺欣赏丁香，月下作诗，通宵吟诵。联中“清癯”一词，刻画出一少一老两诗人的清瘦形态和清逸意态。

  梁启超还曾为丁文江题书对联：“春欲暮，思无穷，应笑我早生华发；语已多，情未了，问何人会解连环？”语出温庭筠《更漏子》、苏轼《念奴娇》、牛希济《生查子》、辛弃疾《汉宫春》，写岁月老去、爱意难绝的绮情。

  梁启超为其弟梁仲策题联：“曲岸持觞，记当时送君南浦；朱门映柳，想如今绿到西湖。”句出辛弃疾《念奴娇》、姜夔《玲珑四犯》、秦观《满庭芳》、张炎《渡江云》。

  梁启超为林宰平题联：“酒酣鼻息如雷，叠鼓清笳，迤逦度沙漠；万里夕阳垂地，落花飞絮，随意绕天涯。”句出刘克庄《沁园春》、周密《高阳台》、姜夔《凄凉犯》、朱敦儒《相见欢》、苏轼《水龙吟》、赵令畤《乌夜啼》。

  此外，1927年梁启超还曾题书王力：“人在画桥西，冷香飞上诗句；酒醒明月下，梦魂欲渡苍茫。”句出俞桂《春归》、姜夔《念奴娇》和《玲珑四犯》、周密《高阳台》。彼时王力是清华国学院的二期学生，后来成为著名语言学家。

  （作者：周惠斌，系上海市崇明区博物馆副研究馆员）

春瘦三分，轻阴便成雨；
月明千里，高处不胜寒。
　　　　——佚名《一剪梅》；吴梦窗《祝英台近》

一晌销凝，帘外晓莺残月；

无限清丽，雨余芳草残阳。
　　　　——张子野《卜算子》、温飞卿《更漏子》；周美成《花犯》、秦少游《画堂春》

月满西楼，独鹤还自空碧；
日烘晴昼，流莺唤起春酲。
　　　　——李易安《一剪梅》、奚秋厓《念奴娇》；史梅溪《柳梢青》、高竹屋《风入松》

水殿风来，冷香飞上诗句；
芳径雨歇，流莺唤起春酲。
　　　　——苏东坡《洞仙歌》、姜白石《念奴娇》；史梅溪《谒金门》、高竹屋《风入松》

水殿风来，冷香飞上诗句；
空江月堕，梦魂欲渡苍茫。
　　　　——苏东坡《洞仙歌》、姜白石《念奴娇》；吴梦窗《选冠子》、《高阳台》

西子湖边，遥山向晚更碧；
清明时节，骤雨才过还晴。
　　　　——徐囦子《瑞鹤仙令》、周美成《浪淘沙慢》；辛稼轩《念奴娇》、秦少游《满庭芳》

忽相思，更添了几声啼鴂；
屡回头，最可惜一片江山。

　　　　——姜白石《江梅引》、《琵琶仙》；《法曲献仙音》、《八归》

春水满塘生，鸂鶒还相趁；
蝴蝶上阶飞，风帘自在垂。
　　　　——张泌《醉花间》；陈子高《菩萨蛮》

春水满塘生，鸂鶒还相趁；
东岸绿阴少，杨柳更须栽。
　　　　——张泌《醉花间》；辛稼轩《水调歌头》

独上西楼，天淡银河垂地；
高斟北斗，酒酣鼻息如雷。
　　　　——李重光《相见欢》、范希文《御街行》；张子湖《念奴娇》、刘后村《沁园春》

笑索红梅，香乱石桥南北；
醉眠芳草，梦随蝴蝶西东。
　　　　——张玉田《木兰花慢》、吴梦窗《解连环》；苏东坡《清平乐》、陈西麓《木兰花慢》

银汉是红墙，一带遥相隔；
鸾境与花枝，此情谁得知。
　　　　——毛文锡《醉花间》；温飞卿《菩萨蛮》

宿鹭圆沙，又是一般闲暇；
乱鸭斜日，古今无此荒寒。
　　　　——张玉田《声声慢》、辛稼轩《丑奴儿近》；吴梦窗《八声甘州》、周草窗《高阳台》

满地横斜，梅花正自不恶；
一春憔悴，杜鹃欲劝谁归。
　　　　——王碧山《高阳台》、辛稼轩《汉宫春》；赵长卿《临江仙》、辛稼轩《新荷叶》

小楼吹彻玉笙寒，自怜幽独；
水殿风来暗香满，无限思量。
　　　　——李伯玉《浣溪沙》、周美成《大酺》；苏东坡《洞仙歌》、秦少游《画堂春》

小院春寒，燕子飞来窥画栋；
空江岁晚，柳花无数送舟归。
　　　　——谢勉仲《浪淘沙》、冯正中《蝶恋花》；周草窗《三姝媚》、秦少游《虞美人》

千里归艎，山映斜阳天接水；
一声长笛，雁横南浦月当楼。
　　　　——高竹屋《后庭宴》、范希文《踏莎行》；刘龙洲《忆秦娥》、张芦川《浣溪沙》

玉宇无尘，时见疏星度河汉；
春心如酒，暗随流水到天涯。
　　　　——柳耆卿《醉蓬莱》、苏东坡《洞仙歌》；姜白石《角招》、秦少游《望海潮》

日暮更移舟，望江国渺何处；
明朝又寒食，见梅枝忽相思。
　　　　——姜白石《杏花天影》、《清波引》；《淡黄柳》、《江梅引》

今夕是何年，霜娥相伴孤照；
轻阴便成雨，海棠不分春寒。

　　　　——苏东坡《水调歌头》、吴梦窗《花犯》；佚名《祝英台近》，李滨洲《清平乐》

曲岸持觞，记当时送君南浦；
朱门映柳，想如今绿到西湖。
　　　　——辛稼轩《念奴娇》、姜白石《玲珑四犯》；秦少游《满庭芳》、张玉田《渡江云》

有约不来，空怅望兰舟客舆；

劝春且住，几回凭双燕叮咛。
　　　　——张君衡《清平乐》、叶石林《贺新郎》；洪叔屿《永遇乐》、贺方回《薄幸》

亦爱吾庐，买波塘旋栽杨柳；
顿成轻别，问后约空指蔷薇。
　　　　——辛稼轩《水调歌头》、晁无咎《摸鱼儿》；贺方回《柳色黄》、姜白石《解连环》

芳草接天涯，几重山几重水；
坠叶飘香澈，一番雨一番风。
　　　　——周美成《浣溪沙》、张子野《碧牡丹》；范希文《御街行》、耘翁《木兰花慢》

软语商量，海燕飞来窥画栋；
冷香摇动，绿荷相倚满横塘。
　　　　——史梅溪《双双燕》、欧阳永叔《临江仙》；姜白石《念奴娇》、顾夐《虞美人》

高处不胜寒，见姮娥瘦如束；
无情应笑我，搂虚空睡到明。
　　　　——苏东坡《水调歌头》、吴梦窗《一寸金》；苏东坡《念奴娇》、朱希真《减字木兰花》

欲寄此情，鸿雁在云鱼在水；
偷催春暮，青梅如豆柳如丝。
　　　　——毛泽民《玉楼春》、晏同叔《清平乐》；史邦卿《绮罗春》、冯正中《阮郎归》

寒雁先还，为我南飞传我意；
江梅有约，爱他风雪耐他寒。
　　　　——辛稼轩《汉宫春》、韦端己《归国谣》；程观过《满江红》、朱希真《鹧鸪天》

遥夜相思更漏残，不如休去；
群芳过后西湖好，曾有诗无。
　　　　——韦端己《浣溪沙》、周美成《少年游》；欧阳永叔《采桑子》、辛稼轩《汉宫春》

燕子不归，几日行云何处去；
海棠依旧，去年春恨却来时。
　　　　——谢勉仲《浪淘沙》、欧阳永叔《蝶恋花》；李易安《如梦令》、晏小山《临江仙》

燕子来时，更能消几番风雨；
夕阳无语，最可惜一片江山。
　　　　——王晋卿《忆故人》、辛稼轩《摸鱼儿》；张文潜《风流子》、姜白石《八归》

小楼昨夜东风，吹皱一池春水；
梧桐更兼细雨，能消几个黄昏。
　　　　——李重光《虞美人》、冯正中《谒金门》；李易安《声声慢》、赵德麟《清平乐》

细草和烟尚绿，遥山向晚更碧；
黄叶无风自落，秋云不雨长阴。
　　　　——周美成《浪淘沙慢》；孙巨源《何满子》

海气百重楼，岂独浮云能蔽日；
文章千古事，萧条异代不同时。
　　　　——集李白、杜甫句

我本楚狂人，五岳寻山不辞远；
地犹鄹氏邑，万方多难此登临。
　　　　——集李白、杜甫句

蝴蝶儿，晚春时，又是一般闲暇；
梧桐树，三更雨，不知多少秋声。
　　　　——赠胡适。张泌《蝴蝶儿》、辛稼轩《丑奴儿近》；温飞卿《更漏子》、张玉田《清平乐》

试凭他流水寄情，却道海棠依旧；
但镇日绣帘高卷，为妨双燕归来。
　　　　——王碧山《琐窗寒》、李易安《如梦令》；卢蒲江《倦寻芳》、晁次膺《清平乐》

酒醒帘幕低垂，烛影摇红夜将半；
雨过园林如绣，东风吹柳日初长。
　　　　——晏小山《临江仙》、蔡伸道《洞仙歌》；佚名《念奴娇》、秦少游《画堂春》

满身花影倩人扶，我欲醉眠芳草；
几日行云何处去，除非问取黄鹂。
　　　　——晏小山《虞美人》、苏东坡《西江月》；欧阳永叔《蝶恋花》、黄山谷《清平乐》

楼上几日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西窗又吹暗雨，红藕香残玉簟秋。
　　　　——李易安《壶中天慢》、秦少游《踏莎行》；姜白石《齐天乐》、李易安《一剪梅》

春欲暮，思无穷，应笑我早生华发；
语已多，情未了，问何人会解连环。
　　　　——温飞卿《更漏子》、苏东坡《念奴娇》；牛希济《生查子》、辛稼轩《汉宫春》

垂杨还袅万丝金，又恐被西风惊绿；
断红尚有相思字，试凭他流水寄情。
　　　　——姜白石《一萼红》、苏东坡《贺新郎》；周美成《六丑》、王碧山《琐窗寒》

泣残红，谁分扫地春空，十日九风雨；
举大白，为问旧时月色，今夕是何年。
　　　　——李珣《西溪子》、王碧山《庆清朝》、辛稼轩《祝英台近》；

张仲宗《贺新郎》、姜白石《暗香》、苏东坡《水调歌头》

冷照西斜，正极目空寒，故国渺天北；
大江东去，问苍波无语，流恨入秦淮。
　　　　——周草窗《高阳台》、张玉田《忆旧时》、姜白石《惜红衣》；苏东坡《念奴娇》、吴梦窗《八声甘州》、西里《八声甘州》

呼酒上琴台，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
明朝又寒食，正海棠开后，燕子来时。
　　　　——吴梦窗《八声甘州》、辛稼轩《水龙吟》；姜白石《淡黄柳》、王晋卿《忆故人》

罗衣特地春寒，细雨梦回，犹自听鹦鹉；
殊乡又逢秋晚，江上望极，休去采芙蓉。
　　　　——冯正中《清平乐》、李白玉《浣溪沙》、史梅溪《青玉案》；周美成《齐天乐》、史梅溪《绮罗香》、陈允平《唐多令》

临流可奈清癯，第四桥边，呼棹过碧环；
此意平生飞动，海棠影下，吹笛到天明。
　　　　——赠徐志摩。吴梦窗《高阳台》、姜白石《点绛唇》、陈西麓《秋霁》；辛稼轩《清平乐》、洪平斋《眼儿媚》、陈简斋《临江仙》

酒酣鼻息如雷，叠鼓清笳，迤逦度沙漠；
万里夕阳垂地，落花飞絮，随意绕天涯。
　　　　——刘后村《沁园春》、周草窗《高阳台》、姜白石《凄凉犯》；朱希真《相见欢》、秦少游《如梦令》、赵令畤《乌夜啼》

笑倦游犹是天涯，万里乾坤，不如归去；
惊客里又过寒食，一桩心事，曾有诗无。
　　　　——周草窗《高阳台》、姜白石《玲珑四犯》、柳耆卿《安公子》；赵立之《满江红》、姜白石《小重山令》、辛稼轩《汉宫春》

最有味，是无能，但醉来还醒，醒来还醉；
本不住，怎生去，笑归处如客，客处如归。
　　　　——赠蹇季常。朱希真《江城子》、张梅厓《水龙吟》；刘须溪《贺新郎》、柴仲山《齐天乐》

戏抛莲菂种横塘，新绿生时，水佩风裳无数；
猛拍阑干呼鸥鹭，五湖旧约，烟蓑雨笠相过。
　　　　——辛稼轩《浣溪沙》、史梅溪《绮罗香》、姜白石《念奴娇》；卢浦江《贺新郎》、姜白石《湘月》、刘龙洲《破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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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光明日报》、中国书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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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主编 / 跃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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