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是一种病,我的家乡,长溪村
作者:戴德林 婺源长溪村人
拨开一座座绿色流动的丛林,你必须通过蜿蜒盘旋的山路十八弯才能跨进婺源深处的一个小乡村,我的家乡就在大山环绕之中。一走进它立刻就会被一种大自然神秘的气息所感染,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就被一声声狗吠给震住,村子里的狗也是有灵性的,它会轻而易举的识别出远方客人的气味,以一种特别的姿势亦步亦趋的靠近你走进你,直到主人大声喝止,才一步一摇尾巴的退后,爱干嘛干嘛去了。然而,这对于来村里探亲的人来说,无疑有一种被接纳的优越感和归属感。
顾虑退去,你悄悄的环视村子的周围,绵延的山脉,他们似乎还在继续那千百年来都讲不完的传说,又似乎在向你传达这破解大自然的无声密码。他们会以这样一种静谧的方式直逼你的灵魂,让你肃然起敬,心静如佛。
四十年来,我从这里一步一步走上大学殿堂,走向沿海地区,身处异乡成家立业,然而梦里的老家总会在喧嚣的夜里,为我唱一首悠扬婉转的歌,静听泉水叮咚,清晨鸡鸣犬吠。
村口有一棵古老的枫树,每到秋天的时候,她会悄悄化作一抹红,尽展婀娜多姿,在乡亲们的眼中,她就是一棵神树。每当我屁颠屁颠地跟在母亲屁股后面去菜园子里的时候,我总是怀着相当大的敬意仰视这一棵树,这里有乡亲们那最原始却最真诚纯朴的信仰。我也会故意放下脚步在心里向她默默地述说我的心愿,而后大步流星的迈开脚步信心满满。我把她想象成一位慈祥的老人,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总会觉得她会给我隐形的力量,神秘的力量。
村旁有一条河沿着村子顺流而下,长溪村故此得名。那一条美丽的小河哦,是我儿时的乐园,夏天一到,总会迫不及待地跳进河里,跟鱼虾一起戏水,跟小伙伴们一块共舞。甘甜的河水滋润着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乡亲,饮水、洗衣、洗澡、灌溉等都在于此,只不过近年来生活的改善,家家户户已经喝上山涧里引来的山泉水,乡亲们不必再大清早去河边打水。记忆中乡村清晨的小路,总是像被河水洗过一般,青青的石板,湿漉漉的小巷,青砖黛瓦伴随着缕缕炊烟,声声脚步,扣人心弦。尤其八月的时候桂花飘香时节,这香味便飘进了每一家每一户人的梦里。为什么这里的小孩眼睛里这么清澈?因为这里的山山水水,正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里的姑娘像是从古代的水墨画里走出,一颦一笑映在人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这里的小伙,扛着锄头、挥着镰刀辛勤劳作,只为傍晚回家之时博得妻子会心一笑。他们也许说不清道不明爱情是什么,甚至他们会专拣难听的小名互相呼唤对方。但从夕阳下,老爷爷老奶奶坦然的笑里可以找到什么才是爱。我的父母就是这样,闹腾了一辈子,埋怨了一辈子,到最后还是他们的感情最好,也许这种平淡的生活才是最真实的美。
走出村子,你看见了一湾湾清澈见底的小溪,再寻常不过了。水是从石头缝里流出来的,纯天然货真价实的矿泉水,也有些是自地下冒出的,正是“泉涌而出”。这大自然赐予的水非常充沛,但是乡亲们还是倍加珍惜,大人常说小孩子是不许到河里或者小溪里撒尿的,那是会触犯神灵,晚上家里就得遭受大火之灾。很小的时候,我就对这水情有独钟,趁母亲不注意抓起衣服就往水里浸,可想而知的是扑通掉进河里,沐浴这清泉我反而得意的笑了。这时候母亲则慌忙脚乱的把我抱回家,在其他母亲的笑声里:又抓了一条大鱼。不一会她们又看见我神气的坐在父亲手推车上,像一个得意的大将军,推着我走向油菜花香的广阔田野。
四十年来,我从那么一个小小的懵懂男孩走到现在,故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刻在了我的心里。它就像一幅水墨画,让人恬静无邪。
最让我眷念的是那一口浓浓乡音,当初,孤身一人来宁波闯荡,在他乡十年内,居然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在这边工作的乡亲,直到后来才慢慢联系上一些,聚会的时候,那一口口来至婺源各地的乡音哦,听得让人心醉,听得让人心碎。还有那别具风味的家乡土菜,菜品以食材最为重要,家乡菜的食材全部大自然的恩赐,春天的蕨荠、夏天的河鲜、秋天的野味、冬天的笋菰,无荤不蒸,无素不糊,最是讲究情色香味俱全,由于地处山区,先祖是猎户出身,所以家乡菜里面包含粗犷,却也柔情。吃惯了海鲜,再回头吃吃家乡土菜,直觉告诉我,我还是好原来那一口。
家乡这几年发展很快,每年都会引来无数的游客驻足此地。而她仍然不骄不躁,含蓄内敛。乡亲们的收入逐年在提高,虽不富足却也衣食无忧,他们热爱生活,他们热爱这一片充满灵气的土地。
思念是一种病,而我已经病得不轻。
编者点评:只有对家乡充满着热爱满怀深情的人,才会写出如此充满浓浓乡村动人心弦的情感文章。在时光的长河中,总有一片土地,承载着我们的根与魂,那便是乡土,是无论走多远,心中那份永远的牵挂。每当夜深人静,或是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那份对故乡的深深眷恋便如潮水般涌来,温暖而又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