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欲场》 第154章：借鸡下蛋
文化
文学
2024-10-02 20:30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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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范连生压低声音道：“说话方便吗？怀杰。”朱怀杰预感，范连生的这个电话肯定与年后将要进行的沂阳市政府班子换届有关，于是看了眼黄朝阳。作为秘书，黄朝阳还是有点眼色的，立即退了出去，并随手带上门，朱怀杰这才道：“方便，现在办公室里就我一个人。”“怀杰，今天上午，省委常委会刚刚听取了组织部关于市级政府换届方案的专题汇报，听完专题汇报后，省委赵书记做了重要指示。”事关自己的前途和未来，朱怀杰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赵书记指示的具体内容是什么？”电话那头的范连生似乎感觉到朱怀杰情绪上的变化，沉吟了下，继续道：“赵书记指示我们，这次市级政府换届一定遵循以下四条原则：一是加大民主测评与推荐力度，参与测评、推荐的人员要更加广泛，更加具有代表性，其结果应当对干部使用起到更大作用；二是挑选候选人不再局限在一个小的范畴，视野要更加开阔，力争使参与性、竞争性更强；三是在注重德能勤绩的基础上，把廉洁提到更高的高度，坚决防止带病提拔，杜绝前边提拔后边落马；四是年龄、学历由硬杠子变为参考性依据，上下限制性条件不再像过去那样苛刻。” 朱怀杰一边听，一边用笔把要点全部记了下来。等范连生念完了，他也记得差不多了，并大致领会了其中的主要思想。在朱怀杰看来，随着党的民主化进程深入人心，近些年很多地方也都搞过干部任用改革试点，进行所谓的票选，但最终只是走过场，而且只局限于任用科一级的干部，大多数情况下还都是副职和虚职，对于那些票选的主要岗位或者重要职位，基本上还是由主要领导圈定了的。 主要领导说谁行，谁就行，不行也行，主要领导说谁不行，谁就不行，行也不行。所谓的民主推荐、民主测评之类，不过是作为一种参考甚至装饰罢了，说白了就是走走过场做样子给人看而已。关键是强调选拔的范围要扩大，视野要更加开阔，力争使参与性、竞争性更强这一条，对他的影响非同寻常。要知道，就一个地市而言，只要年龄上下放宽一岁，学历左右降低一个档次，可能就意味着会冒出好几个竞争对手。”意识到这一点，朱怀杰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既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范连生，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怎么会这样呢？”“但不管怎样，你都不能松劲，我之所以第一时间把这些内幕告诉你，就是希望你能重视起来，重新考量自己的竞争对象和竞选策略，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机遇和困难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如果你比别人提前一步有所准备，那就能掌握主动权，比其他人多出几分胜算和优势，就像两军交战，很多时候拼的是时间和主动权，谁抓住了时间，掌握了主动权，谁就会成为胜利方。” 范连生鼓励朱怀杰道。“连生，谢谢你，有你的提醒和扶携，我会努力争取成功！”朱怀杰真诚回应。他突然意识到，刚才只顾关注那些条文，竟然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说。范连生道：“自己兄弟，感谢的话不用说，我还是那句话，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胳膊肘绝对不能往外拐，既然我们是好朋友，我们就要始终坐在一条船上，同舟共济。”接下来，他比照着省委书记赵长征定提出的那几条指导性意见，对沂阳市现有有资格出来和自己一教高下的人选逐一筛过，又把朱怀杰的个人情况、竞争优劣仔细捋了一遍。 范连生毕竟在省委组织部工作了近十年，而且又是主管全省地市干部的干部一处处长，对全省干部和沂阳市干部情况了如指掌，分析起来也是头头是道，简直是探囊取物、如数家珍，而且高屋建瓴、入木三分。按照范连生的分析，沂阳市委常委那一堆人里，组织部长刘天河、政法委书记杜以坚都已经到了退居二线的年龄，作为市长人选，省委不会考虑，而且他们也都有自知之明，不会出来搅局，以免狐狸没打着，再惹得一身骚。而纪检书记关若飞刚刚进入常委，资历不够，至于市委宣传部部长龙广艳、市委秘书长祖卫东和统战部长王庆利，在常委中排名靠后，也不会出来搅局的。眼下，觊觎市长宝座，能和朱怀杰一争的只有市委副书记周仕荣和分管工业财政的副市长林海峰。周仕荣虽然年近五十，却是一个强劲的不容忽视的对手。周仕荣是沂阳市土生土长的干部。从二十三岁开始参加工作，周仕荣在沂阳市整整干了二十五年。林海峰虽然没有周仕荣这样的人脉和实力，而且在所有常委中排名也不是非常靠前，但也不容忽视。林海峰在调到沂阳市做副市长之前，是省政府主管接待工作的副秘书长，在省政府做副秘书长那阵子，经常陪省委省政府领导跑部进京，不仅深受省里很多领导的喜欢，也与中央的许多领导挂上了勾，建立起深厚的关系，其水有多深，朱怀杰不得而知。早在范连生分析之前，朱怀杰就在脑子里把所有有资格人选的情况过滤了一遍了，而且也把自己的优劣势与周仕荣和林海峰两个人做了对比。与周仕荣和林海峰两个人相比，朱怀杰感觉自己还是有一定优势的，自己的优势就是自己现在是常务副市长，接任市长之位师出有名，最有说服力。再说了，自己担任常务副市长以来，紧密团结在市委书记郭传洲周围，配合市长宋玉致，大刀阔斧地改革，在他主管工作范围内，重点抓了城市改造和新区建设，使沂阳这个拥有近千万人口的城市面貌日新月异，高楼大厦拔地而起，立交桥东西南北贯通，周围一百多公里的环城高速也全面竣工。经济开发区的开发也如火如荼，吸引了国际上许多著名的财团、企业进驻。沂阳市的经济每年以百分之二十的速度连续增长，现在市财政收入已经突破200亿元大关，这是他竞争市长最大的砝码。不过，既然范连生也说到了，他就不能不加重视与防备，毕竟一市之长的位置太有诱惑力，谁都想囊括手中，沂阳市大有人在，省委省府、省直机关、各地市符合条件的干部也都大有人在。很多时候，失败的最直接原因只有一个——轻敌，因此，他郑重其事地问道：“连生，按你的意思，我接下来该怎么做？”范连生沉思了一下，道：“我个人认为，接下来你最需要做的还是想办法引起赵书记的注意，虽说这次换届把民主测评、民主推荐提到一个很高的程度，但最终决定权还在省委常委会，还在赵书记手里，只要赵书记欣赏你，沂阳市市长的宝座就非你莫属。”“关键是赵书记的工作不好做。”朱怀杰向范连生透了实底。 “是啊，你离开省里六七年了，书记也换了两任。不过，赵书记也是个直率的性情中人，骨子里颇有些文人情怀，与你我这些人容易拉近距离。”范连生道。“我想，你真的需要让他熟悉一下，如果他对你一点都不了解，可能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一般层级的干部还好说，像讨论到市委书记、市长这个层面的干部，其他人说话都没用，关键时刻还是要靠他拍板定夺。”范连生道。 “可是，我不像在省里工作那样，可以近水楼台，更不可能如老兄你这般随时听命于近前呀。”朱怀杰的话，既有玩笑，也是实情。“如果你有兴趣，近期可以给省委机关刊物《决策参考》杂志写篇文章。”范连生略一思考，便给朱怀杰献了一计。“老弟你就别谦虚了，区区一篇稿子，对你这种文章大家还有什么为难？从省政府大院到你们沂阳，谁不知你朱怀杰的一段佳话——一支笔不仅写出了千锺粟、黄金屋，而且还写出了颜如玉呢！”范连生语带调侃道。朱怀杰的妻子鲁燕是朱怀杰和范连生两人的下一届同学，而且，鲁燕是美人胚子，上大学的时候，不少人都在追求鲁燕，但最终，鲁燕选择了出身农村、长相也并不是非常出色的朱怀杰。“那是以前，现在不行了，我都好几年没动笔杆子了，就是想写也写不出来啊？再说，这件事与写文章又有什么关系呢？”朱怀杰不解道。“我是想借鸡下蛋，借助文章引起赵书记的注意。”范连生指出了问题的关键。省委书记赵长征曾经在北京某社科院任职多年，对理论研究情有独钟，特别关注事关重大国计民生的应用性理论问题。他到到东山省出任省委书记后，依然对理论研究情有独钟，尤其关注事关重大国计民生的应用性理论问题，没事的时候就去东山大学、泉城报社、东山电视台等新闻单位及高等院校等理论文化部门进行视察，指导工作，尤其重视省委机关刊物《决策参考》。 这几年，他不仅亲自给《决策参考》出题目，而且还聘请了一帮高等院校、社科研究机构的专家担任杂志特邀编委，同时亲自兼任市委理论顾问。而且他也知道，现在主抓省委机关报《决策参考》的省委副秘书长姜宏伟就是以文会友，通过文章和赵书记接下的不解之缘，并在赵书记的关心下走上市委副秘书长的位置上的，因此，他接过范连生的话，道：“《决策参考》上挂头的重点文章，赵书记一般都会认真阅读，还经常有指示哩。这么说，我是得好好写这篇文章。不过，即使我把文章写出来了，也不一定能在《决策参考》发表啊。”范连生笑了笑，道：“这点你放心，我和姜秘书长的交情还算不错，回头，我就帮你找姜秘书长，顺便让他帮你拟定一下选题。”“真的太感谢老同学你了，也请老同学转告姜秘书长，他和老同学你的大恩大德，改天我一定还要亲赴省里进行感谢。”“姜秘书长那，你经常去坐坐对你好处不少，我这就免了，谁叫我们是兄弟的，所以，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眼下，您还是集中全部精力把文章写好吧！”自从调到沂阳市做副市长，朱怀杰就没动过笔，材料都是交给秘书写的，因此，提到写文章，朱怀杰又犯难了：“老同学你的方法是很不错，就是有一点，自从调到沂阳，我就没动过笔，也很少看书，这文章，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写？”范连生道：“我又没让你亲自写，你完全可以让你的秘书代劳。”朱怀杰的秘书黄朝阳的文笔并不是很过关，平常弄点一般化的稿子还凑合着，可如此重要的理论性文章，是要经过省委书记赵长征这样大家的慧眼，必须确保足金足两，方能取得奇效，交给黄朝阳就绝对不行了。说实话，朱怀杰早就想换秘书，只是一直没物色到合适的。因此，范连生话音刚落，朱怀杰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张恒远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