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休文苑 | 难忘入伍后第一次回家过春节

文摘 2025-01-20 16:47 山东

当兵入伍离家55年，期间多次回家过春节，其中最难忘的是1973年的那个春节，那是我入伍离开家乡4年后第一次回家过春节。而且回到家已是除夕夜的8点多。那次回家过春节的幸福感，至今想起来内心还很激动。

我老家在江苏启东市农村，1969年2月入伍来到青岛潜艇部队服役，当时部队规定战士服役期满4年才能安排一次回家探亲。那个年代农村还比较贫穷落后，尽管潜艇部队待遇高，生活特别好，但到了过春节还是免不了想家，想念家中的父母和兄弟姐姐，盼望着服役满4年组织上能尽快安排回次家。可潜艇上安排探亲是有计划的，即使当兵满了4年也不一定马上就安排你探家，尤其是春节这样的传统节日，艇党支部安排官兵探家首先得考虑春节期间潜艇岗位人员必须满编，确保一旦发生紧急情况潜艇能够拉的出去到海上执行战备巡逻任务；其次是尽可能优先安排已经结了婚两地分居的干部和超期服役的老兵春节休假探亲，让他们春节与家人团聚。而像我们这些服役刚满4年的就很少有安排春节探家的。艇上所有官兵对待探亲这事都表现出很高的风格，组织上安排谁回家过年都不会有什么意见，更没有人向组织上提出要求安排自己春节休假探亲，甚至有个别被安排上探亲休假的战友还要谦让一番，把春节与亲人团聚的机会让给别的战友。1973年的春节是2月3日，我服役刚好满4年，之前家里父母来信问我到春节服役满4年了能不能回家过年，我回信告诉他们说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除非特殊情况，一般服役刚满4年是不可能马上安排探家的。大约是在春节前10天左右，艇党支部宣布了春节安排回家过年的人员名单，我班里一个1965年入伍的老兵在春节探家的名单中。名单一宣布，该回家的战友就高高兴兴地开始做准备了，没被安排上的谁都不再去想回家过年的事，和平时一样天天上艇转动机械岗位操练。临近春节的一天（1月30日、腊月二十七）下午4点多钟，我从艇上值完更刚回到艇员宿舍，艇长黄胜利就把我叫到艇部，问我没安排过年回家想不想家呀？我回答说自己服役刚满4年，班里和我同时入伍的一共3人都没有安排过年回家，我们都服从组织安排。接着艇长又问我如果现在安排你回家过年还能不能赶上年前到家？我跟艇长说离除夕还有4天，从青岛回到老家路途就得3天，如果明天走到家正好是除夕。艇长说你入伍4年来一直表现突出，经党支部研究作为一种奖励，决定安排你回家过年，这是组织上定的，你就不用谦让了，今天准备一下明天就可以走。我一听激动的心跳加快，直向艇长感谢，并表示春节回来后一定加倍努力工作报答组织关怀！

回家的准备工作很简单，平时出海艇上发的水果罐头积攒了不少，发的青岛特产高粱饴软糖也存下了好多盒，还有发的茶叶等。班里战友一听说我要回家过年也纷纷送些来高粱饴糖和茶叶，想到明天就要回老家，当天晚上兴奋的几乎一夜没睡着觉。第二天一早，我到支队军务科开出军人通行证后立即去大港客运站花3元6角钱（军人半价）买了一张青岛开往上海的五等舱散席船票，过年船票太紧张，要是没有军人通行证连散席票都买不上，买完船票回来又到军人服务社买了一条青岛产的 “白金鹿” 香烟，这样回家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吃过午饭后，我肩背两个帆布提包，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包早早来到客轮码头侯船，下午4点，“工农兵”号客轮徐徐离开青岛大港码头开往上海，开始了我入伍4年后的第一次探家旅途。

70年代往来青岛与上海之间的“工农兵”号客轮

上世纪70年代的交通远没有现在那样发达，从青岛回我老家的交通只有乘轮船和乘火车两种选择，无论是乘轮船从海上走，还是乘火车从陆上走都是先到上海，到上海后再转乘船到苏北。而且路途时间较长，坐火车约23个小时，临近春节有时连个硬座票都买不上，乘轮船好一些。即使五等舱也有个散席位可以躺着，但需要36个小时才能到上海。潜艇兵平时出海很多，对海上航行比较适应，所以我选择乘轮船。客轮经过了36个小时的航行，年三十凌晨2点多到达上海公平路码头，下船后出了码头挤上最早一班公交车前往十六铺码头，到了十六铺码头后接着到军人优先窗口排队买到了8点开往老家的江轮船票，江轮在长江上航行速度特别慢，从早上8点启航到晚上6点多才到达长江北岸启东三和港。

上世纪70年代初老家启东港码头

因为之前写信告诉家里春节不回家过年，艇首长批准我回家时若我再写信告诉家里已经来不及了。那个时候除了写信没有别的通信手段，可从青岛到我老家一封信在路上至少要一个星期才能收到，所以家里就不会有人来码头接我。从港口到我家还有近25华里路程，那时农村还没有通公路，唯一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老家称二等车）。尽管已经是除夕的晚上了，但用自行车拉人挣钱的还不少，我招手要了一辆自行车，骑车的农民大哥见我拿的东西太多要求多加5毛钱，我一口答应。于是农民大哥就奋力蹬着自行车拉着我往家赶，由于农村还没有通上电，所以沿途没有一盏路灯，夜幕中一路前行充满着神秘感，不时抬头可见满天繁星。离家4年了，家乡变化不大，只是一路上听到稀稀拉拉的鞭炮声让我感觉到这是过年了。此刻坐在自行车上的我离家越来越近，心中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激动和期待。用“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诗句来形容真的是再贴切不过了。

上世纪70年代初农村老家

晚上8点多，我突然出现在刚刚吃完年夜饭的父母兄弟姐姐面前，全家人都大吃一惊。4年未见，家里人个个喜出望外，父亲看着我抿着嘴直笑，母亲更是喜极而泣，左手端起煤油灯照着我的脸，右手拉着我的胳膊直说：“长高了，长胖了”。我连忙回答：“部队生活好啊，离家时1米76，现在1米8，体重从126斤长到了140斤”。说着赶紧拿出罐头和高粱饴软糖分给大家品尝，一家人说着笑着到深夜， 3天的路途疲劳忘得一干二净。第二天大年初一，全村人都知道我从部队回家过年，纷纷前来看望我这个身着崭新灰色呢子服、佩带鲜红领章帽徽威武帅气的海军战士，大家一起沉浸在欢乐的过年气氛中，当然最开心的还是我父母。

1978年以后，家乡农村通上了电，生活一年年好起来，交通也变得越来越发达，特别是跨入新世纪以后，飞机、高铁，高速公路直通老家。父母健在时我每年都要回家看望老人，也包括春节和父母一起过年，回老家已是平常事。家里有什么事只要一个电话打来，早晨从青岛机场出发乘坐飞机1小时到上海浦东机场，再从浦东机场坐大巴经崇启长江大桥1个半小时到家门口。中午时分就已经和老母亲一起开始吃上热气腾腾的家乡美味饭菜。不同的是回家次数多了，心情变得平静了。不再像当年第一次回家过年结束离家时，不时回头望着渐渐远去的老家心中涌起莫名的留恋与不舍，那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已成了难以忘怀的美好记忆！

如今家乡变得越来越美丽

编辑：曲华栋

老兵情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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