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来很美】小河情结

政务   2024-12-21 21:00   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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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情结



柳源裕

只隔着一条小河,我与她素不相识。这也难怪,在那连外出赶场也要向生产队长请假的年代里,即使是最活跃的人也难得在外面结识几个人,何况我这样不善交际的人。
我与她的相识也算是很有“缘分”了。那是一个不断产生新鲜事物的年代。我们大队(相当于现在的村)居然用上了电,而且很快又有了电动碾米机。几分钟就能碾出一担米,这相对于一天一夜也碾不出几担米的水碓来说简直是个奇迹。于是,远近的农民都来我们这里碾米。一天下午,她挑着一担谷从小河那边淌水过来,走到河中间,眼看稻谷就要被河水浸湿。那时,我刚好在河边耕田,急忙停下手中的活,帮她把谷担子挑上岸来。
“谢谢你!”说完,她朝我深深一瞥。
这一瞥给我的印象很深,我至今仍无法用语言文字来描述她的眼神。如果说是“含情脉脉”,这也许是我的自作多情;如果说是“暗送秋波”,这无疑是对她的亵渎;如果说“她的眼神里充满着激情”,这又让我不理解,我的举手之劳竟然能使她心潮激荡;总之,就凭这个缘分,我们成了朋友,而且,相会的地方总是在小河两岸。好在那时是夏天,淌水过河于我于她都不是一件为难的事。淌过小河后,我们就随随便便地在河岸边的草地上坐下来。明月当空,水波粼粼的河面上荡漾着我们的倒影。有时,这影子明明白白分成两片,有时又只剩下朦朦胧胧的一堆了。夜很静,哗啦哗啦的流水声显得格外动听。我们静静地坐着,很久很久也不说一句话,完全用心灵去感受大自然赋予我们的温馨。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在淌水过河感到有些凉意的时候,学校也在筹备开学了。那天晚上,我们像往常一样坐在河边的草地上欣赏着河面上的倒影。她告诉我,大队准备调她到学校当民办教师。我说这是好事,应该祝贺。她说不打算去。我问她为什么。她半天也不说一句话,我们又静静地坐着。后来,她抬起头来望着月亮升起来的地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我:“怎么会有一个在海那边的爷爷呢?”她的声音细得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到,可是我就像是听到霹雳那样全身一震。我知道,如果她不与我“划清界限”,绝对当不成教师。
“我宁可不当教师,也要和你在一起!”
这时,我想起了一位哲人的话:“真挚的爱是无私的”,她不就是这样的人么?我呢?我难道能够因为自私而影响心爱的人的前途么?从河边回来后,我怎么也睡不着,开始失眠了。我终于从床上爬起来,给她写了一封信。第二天,我辞别父母亲,来到大山深处一个做木匠的表兄家,开始了我的学徒生涯。
8年后,我回到了家乡。这时,她已经是省城里一所中学的语文教师了。妈妈把她写给我的一大叠信拿给我看。读着这些信,我不知不觉地又来到小河边。是啊,只有小河里的流水才是最好的见证:我出走以后的多少个晚上,她总是抱着一丝希望来到小河边,她相信我一定会来小河边的。夜深了,她孤独地坐在小河边,自言自语地说:“我为什么要去当老师呢?”真的,那年秋天,她拒绝了去当老师,直到第二年秋天才走上讲台。她在小学教书的那些日子里,常常一个人来到小河边,静静地听那“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后来,她被推荐上了大学,仍然怀念家乡的小河。后来,我也远离了家乡,远离了家乡的小河。但是,有机会回到家乡,我就会静静地坐在河边的草地上,听那“哗哗啦啦”的流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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