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我们共同见证 DAO 的兴旺，无数大大小小的 DAO 一夜之间涌现，而随后就坠入冰窟。即便拿到投资的老牌 DAO 也似乎逐渐式微，资本市场更是对 DAO 理都不理。
DAO 作为一个赛道，是否已被证伪？
很多争论其实都源于 DAO 的概念在传播过程中被泛化。按照原教旨的理解，DAO 应当是围绕协议、智能合约运转而建立起的组织，而更多人所接触到的，实际上是带着去中心化理想、尝试用加密货币和智能合约武装自己的社区、社群（然而实际能上链的部分极其有限）。
我曾非常看好后者，认为前者僵化而死板、过于局限。然而，人与资本的解放固然可以催生出新的组织，但我却忽略了三年疫情作为大背景的铺垫：当社会秩序陷入混沌，寻找新的共同体就是迫切的需要。如果仅仅是渴望暴富，人民炒币、创业、打工才是正常的选择，不需要 DAO 来画蛇添足。
随着秩序恢复，社会组织型 DAO 的开始归隐幕后，大家再次开始正常的生产生活似乎顺理成章。面对赛道的衰退，我也开始重新理解 DAO 的原意：基于协议合约构建的链上共同体。他们的发展比我想象的更加坚韧、优秀。
在本文中，我们将回顾历史上 8 个经典的 DAO，深入分析它们背后的运行机制、所遇到的挑战，以及 DAO 未来的可能走向。
如果你是 DAO 领域的新手，本文将为你提供全方位的介绍。如果你是行业老兵，期待在留言区进一步展开讨论！
经典案例
1. 投资 DAO
2016 年，“The DAO” 通过众筹筹集了超过 1.5 亿美元的 ETH。
其运作原理非常简单：人们将 ETH 打给 “The DAO”换取 token，对应投票权，且任何持有者都可以提出项目申请资金。每个代币代表一票，因此持有的代币越多，影响力也越大。
若某个提案获得了足够的投票支持，提案人就能获得所需的资金来开展项目。如果项目成功，他们应当与 DAO 分享部分利润。
在巅峰时期，The DAO 吸引了全球 15% 的 ETH。
除了众筹，DAO 还有其他的资金来源，例如由 Bybit 交易所支持的 BitDAO，会收到 Bybit 合约交易量的 2.5 个基点。在运行几年后，Bybit 开始通过回购 BitDAO 代币来支持 DAO。尽管被人诟病是交易所内部左手倒右手，但在链上数据中 BitDAO 依然是最有钱的 DAO 之一。
Cult DAO 则更接近经典的 Defi 玩法：其合约可以从每笔交易中抽取一小部分资金。每当有人买入、卖出、质押或解除质押他们的代币时，0.4% 的资金都会流入国库。一旦国库积累到 15 个 ETH，他们就会根据成员的投票决定如何投资这笔资金。
2. 协议 DAO
最近刚刚升级了协议的 MakerDAO 其实很经典，它的主要产品是稳定币 DAI，以及最新的 USDS。当你将 ETH 或其他加密货币抵押到 MakerDAO 协议中时，你可以借出 DAI，而 DAI 始终与美元保持 1:1 挂钩。
由于 ETH 的价格会波动，MakerDAO 要求超额抵押才能借出 DAI。比如，如果你想借 100 DAI，需要抵押价值 145 美元的 ETH。社区可以通过提案调整这一抵押比例，并增加 BTC 等其他抵押选项。
CurveDAO 也类似。作为一个去中心化交易所（DEX），社区成员通过投票决定交易费用、流动性提供者的奖励等参数。
虽然我们可以将一条 L2 视为协议，但围绕 L2 如 Arbitrum 建设的 ARB DAO 因为涉及整个链的生态，因而也有更多社会组织的元素。作为市占率领先的 Layer 2 链，Arbitrum 在 2023 年通过首次代币分发和空投后，转向社区治理。与单一协议 DAO 不同，Arbitrum 的复杂性意味着代码不能通过提案直接修改。
相对于 Defi DAO，在 ARB DAO 社区中的提案相比会更多样化。例如其论坛上，讨论度较高的帖子如“Arbitrum 短期激励计划”和“推动 Arbitrum 上游戏生态系统的增长”（结果可以在 Snapshot 上查看）
其他提案则侧重于治理和规则。例如，“Activate ARB Staking” 计划使用 1 亿 ARB 代币来激励定投，而 “The Arbitrum Coalition” 提议用 220 万 ARB 创建一个基于数据的提案安全/技术研究机构，联合多个生态内的玩家共同加入。然而雇佣一群人搞治理，并不如通过质押印钱那么激励吸引人，45% 的人投了反对票，31% 的人支持，最终提案未能通过。
3. 社会组织型 DAO
Bankless DAO 在上一波周期在圈内远近闻名，起源于以太坊社区与 Bankless 播客节目，致力于 Onboarding 十亿人进入加密货币领域、挑战传统银行系统。
落地过程中，Bankless 实际运营过 Bankless Academy，提供面向加密新手的课程，并在全球举办 Web3 会议、开发 DAO 工具。
其组织架构包括公会和项目。每个公会有自己专注的方向，例如内容创作、营销、开发和运营等特定领域，拥有自己的预算和治理权。DAO 内的项目可以通过公会获得资金，其中一些公会和项目甚至可以发展成“Sub DAO”独立出去。
另一个例子是 Nouns DAO。其最大的创新之一是每日拍卖一个 Nouns NFT，所得资金直接进入 DAO 的钱包，用于各种社区项目。拥有 Nouns 的人就拥有投票权。你可以自由提出自己的想法。
所有的拍卖和提案系统都是开源的，任何人都可以借用他们的框架来运行自己的社区。
还有一个创新是 Fork 机制：过去，如果你想退出一个 DAO，可以卖掉代币，或“Rage-quit”怒退按钮（如果 DAO 有这个功能）拿回自己的份额然后离开。Nouns DAO 没有“Rage-quit”（尽管曾有人提议过，但该提案未通过），但可以“Fork ”分叉。
具体操作是：如果 20% 的代币持有者想离开，可以发起分叉提案，将 DAO 及其资产分割成两个平行的协议。提案一旦通过，其他成员可以选择加入新 DAO 或留在原来的 Nouns DAO。一旦你选择进入新 DAO，便有机会通过 Rage-quit 拿回自己的份额。
背后的逻辑
在这些案例背后，我们能否从中总结出一些方法论？
能否总结出这个概念的边界与适用范围？让这个概念具备清晰的定义？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我们可以将 DAO 和公司、社会作个比较：
信任如何建立？
传统公司依赖法律来建立信任。如果出现问题，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日常的信任是通过共同工作、达成交易和协作流程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DAO 的运作方式则截然不同。它们通过智能合约来构建信任。合约自动执行协议，Code is las，无需人工干预。只要你能编写代码，就能执行。但问题在于，DAO 只能做链上代码能实现的事情，核心必须围绕协议构建。这就是它们的最大局限。
那些自称是 DAO 的社会组织，严格来说并不是真正的 DAO。它们可能只是热爱 DAO 的理念，试图用这一梦想来重塑组织形式。
那么智能合约在 DAO 中究竟能做些什么呢？我们看到3个典型的场景：
合约可以管理资金和权益，负责资金或代币的分配。
合约控制着 DAO 的核心——也就是部署和升级那些维持组织运行的合约。
合约管理成员资格和投票权，决定谁可以参与、谁退出，以及谁有决策权。
而这些就是现有 DAO 的边界。如果想要扩大，就需要找到更多“链上可执行”的场景，确保信任可及。
对自由如何保障？
在于传统社会 & 国家的比较中，我们会发现最大的区别在于行动、迁徙的自由。
在 DAO 中，你有选择和退出权力。你可以同时加入 20 个 DAO，也可以在一夜之间退出所有 DAO。Rage-quit、Fork 和代币出售等机制为你的自由和独立性提供了保障，而这种规模的自由恐怕只有在城邦林立的古希腊时代才能与之比拟。而这个时代下，你无法选择自己出生在哪里，改变国籍则更是难上加难。
因此，如果一个国家陷入困局，其后面将用一代甚至几代人的时间去背负这份苦难。但在 DAO 中，信息是透明的，一切都会立即反映在代币价格和国库余额上。人们可以通过快速的用脚投票。
然而，一部分 DAO 可能存在根本性的缺陷，但因为市场繁荣，代币价格上涨，无数人蜂拥而至，进一步推高泡沫。然而大概率集体埋葬。
什么决定了 DAO 的成功？
那么，是什么决定了 DAO token 的成功？历史上，大多数 DAO 已经失败，但新的 DAO 仍在不断涌现。我们是否能从历史中汲取经验教训，弄清楚是什么因素决定了一个 DAO 及其代币的成功或失败？
在我看来，关键问题是：如何赚到更多的钱、吸引更多的关注，并保持用户的持续参与？
如果你有一个好的产品或协议，回答这些问题就容易得多。以 MakerDAO 为例，它不仅依靠投资。用户需要用 MKR 代币支付借款和稳定费。由于市场对 DAI 的需求持续存在，用户不断回归使用。
反观 Bankless DAO，就是一个高风险的案例。如今回看它的代币价格走势，只有第一年表现不错，之后就不断下跌。为什么会这样？一开始，他们有很好的愿景和影响力，但却没有进行融资。他们的大部分工作虽然有意义，但并不赚钱。因此，$BANK 的价格只能通过扩大影响力和吸引新成员来维持上涨，然而增长基础并不牢固。
一旦他们的增长放缓，或者加密市场整体下滑，BANK 的价格就会下跌。由于成员的薪水用 BANK 代币支付，持续分散的筹码会进一步提高抛压。部分失去信心的成员并卖出离场，下跌变快，并形成死亡螺旋。
Nouns DAO 也面临类似的问题。他们每天拍卖会员 NFT。刚开始的六个月，会员资格还算稀有。但随着更多的 NFT 被拍卖、筹集的资金被花销，人们开始质疑花出去的钱是否真的能带来更大的买盘。信心开始动摇、出售的 NFT 增多，价格随之下跌。
在这两种情况下，市场上代币或 NFT 的供应越多，维持价格上涨就越难。这是一种平衡——你需要新成员和更多贡献，但发行过多的代币会打压价格。
不过，相比 Bankless DAO ，Nouns DAO 的情况要好得多。根据每天的拍卖情况，截至 2024 年 8 月，他们的国库里仍有 5000 ETH。现在，只需支付 2 ETH 就能成为会员。Nouns 社区也变得更加谨慎，575 到 581 号提案都在投票中被否决，这在过去并不常见。
一些 DeFi DAO 试图通过质押代币来锁定流动性。用户质押代币换取 ve-tokens，获得投票权。但我认为这种方法帮助不大。如果项目走向失败，这只会让忠实支持者损失更大。
其他 DAO 采用积分系统，承诺未来发放代币空投。通常，这只是说明该 DAO 资金不足，可能在一两年内就会倒闭。所以，如果你的 DAO 只有吸引人的叙事和治理机制，那现在就可以考虑离开了。在这一轮市场中，如果 DAO 没有产品或没有充足的资金 & 现金流，无论是贡献者还是投资者都不会相信它能成功。
为什么是现在？
最后一个问题是，为什么近些年 DAO 开始盛行？为什么过去八年出现了这么多 DAO，甚至有些社区在还没有合约的情况下，就努力转型为 DAO？
除了区块链技术的发展，我认为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互联网催生了数字游民。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居住地和加入的群体，不再希望一辈子为某一家公司工作。而 DAO 为这些自由个体提供了一个自由联合的平台。
以及更大的背景：上一轮牛市与疫情期间的全球放水挂钩。放水推高了牛市，而疫情带来的秩序紊乱使得原子化的 people 有了自组织的动力。
我们依然在等待这样的契机。
DAO之暗面
我们希望 DAO 能获得更大的成功，但如果你参与其中，就会意识到还有很多挑战/阻碍在其中。这里我希望分享自己观察到的几个故事，聊聊 DAO 的黑暗面。
黑客攻击
第一个故事关于安全。一旦我们将代币和治理权限交给智能合约，就意味着我们将完全信任它。一旦黑客发现了漏洞，他就可以将所有资金转移到自己的账户。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
2016年6月17日，一名黑客发现了“The DAO”代码中的一个漏洞（递归调用函数中）。这使得黑客将价值近6000万美元的以太币转入一个独立账户。
攻击发生后，以太坊社区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是接受损失继续前进，还是进行硬分叉，回滚到资金丢失前的区块？经过激烈讨论，ETH 进行了硬分叉。
虽然这一决定成功挽回了丢失的 ETH、创建了两个独立的区块链：以太坊（ETH）和以太坊经典（ETC），同时也引发了强烈的社区争议、大大损害了以太坊的声誉：区块链本应是不可更改的，不受控制的，而 ETH 选择了背弃最初的追求，选择了主动篡改。
治理攻击
第二个故事是关于瓜分财富。当一个DAO获得巨大利益时，不仅外部人士想分一杯羹，内部人士也不例外。
2022年1月，据一个区块链研究团队称，他们注意到有人——很可能是孙宇晨——从去中心化借贷协议AAVE中借入大量 $MKR，希望推动 Maker DAO 创建 DAI-TUSD 交易对，以支持TUSD作为借入DAI的抵押品。然而由于TUSD的声誉受到质疑，当社区得知此事并强烈抗议时，该地址放弃了计划并归还了 $MKR。
社区共同抵制外来者很容易，但真正的分赃往往来自内部。以 ARB DAO 为例。2024年5月，他们通过了一项名为“催化 Arbitrum 游戏生态系统增长”的提案。该计划预留了2.5亿ARB代币，用于在未来三年内投资Arbitrum的游戏项目。当时，这笔资金价值约2.5亿美元。一旦成立，这笔钱很容易流入大机构的腰包。一些成员试图阻止，但未能成功。
内在缺陷
下一个故事是关于迷失的方向。
除了 DeFi DAO 之外，大多数 DAO 都专注于公益、教育、DAO 工具和项目孵化。这些领域可能会吸引关注，但赚钱的几率很低。许多 DAO 工具的开发者沮丧地发现，他们所服务的 DAO 并没有找到产品的 Product Maker Fit、无人买单。因此，无论是 DAO 还是 DAO 工具，都在为盈利或下一次募资而苦苦挣扎。
例如 Bankless DAO 在币价死亡后，一系列工会、项目在每一次公益捐赠活动中如蝗虫般出现索要资金，并因此坏了名声。
早在 2021 年和 2022 年，你还能看到一系列 DAO 工具在黑客马拉松上获得奖金和资助，但到了 2024 年呢？这个赛道已经完全干涸。
其中一个原因是，大多数 DAO 的治理结构主要关注如何分配资金和代币，而不是如何赚钱、创造现金流。他们假设自己的工作或投资会为 DAO 带来更多的现金或关注，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让我分享一个亲身经历。过去两年，我一直是 SeeDAO 的一员，我们做了很多事情：翻译、教育和接纳新人、组织会议、开发应用程序和操作系统、撰写论文，甚至起草章程。但尽管如此，我们的影响力却在逐渐式微。
意外的是，我们最大的利润完全来自于其他方面：我们用一半的资金在市场低点购买了 BTC，随着这一轮牛市的到来，我们把过去花掉的钱又都赚了回来。
兴奋之余也倍感迷茫：我们过去两年的各种折腾与失败尝试真的值得吗？如果我们只是把钱投进比特币然后享受收益，会不会更好？说实话，我不确定。
未来在何方？
在了解了这些后，你还想加入 DAO 吗？DAO 有未来吗？
加密货币行业的一些人认为，除了 Defi DAO ，这个赛道已经被证伪。但我依然相信有希望。具体分为下面三个方面：
扩大链上可执行边界
根据我们之前的讨论，我们知道 DAO 的限制之一是链上执行范围。因此，未来的一个方向就是扩大这个范围，比如数据。
在当今的数字世界中，数据是一个大生意，人工智能需要大量的数据来进行训练。然而：人们可能不想与大公司分享个人数据，但可能乐意在 Data DAO 中与朋友共建一个数据集。这样，我们就把零散的数据变成了可以创造效益的资产。
到 2024 年，我们已经看到一些数据 DAO 出现。以 Reddit 上的 r/datadao 为例：
Reddit 每年向人工智能公司出售用户帖子用于训练，从中获利 6000 万美元。然而这些钱用户一分也拿不到。
于是，r/datadao 提出了一个计划。他们鼓励用户下载自己的 Reddit 数据并上传到 DAO 数据库，并共同投票决定是否将这些数据出租给人工智能公司，并分享利润。用户甚至可以根据自己贡献的数据量赚取治理代币 $RDAT。
这也不仅仅是社交媒体。一些基因检测公司正在帮助用户将他们的 DNA 数据上传到特殊的隐私保护区块链上。
RWA
另一个有前途的方向是RWA。这可能包括地方货币、共居社区、基金会和委员会等。
在美国，有些人使用智能合约来集资建房，雇佣第三方机构执行他们在链上投票达成的共识，并共享收入和共同生活的权利。
而在高档社区和私立学校，由于成本高昂且与个人利益紧密相关，客户往往希望通过建立委员会等方式参与治理过程。这些情况都有可能利用智能合约来运行并成为 DAO。
小型专业团体
另一个选择是抛弃大社区，转为精英化协作的小团队。
以小型投资 DAO 为例，行业前辈王超老师注意到，它们往往有一些共同的特点，比如：
半封闭结构，不对外募资。
有注册的实体，部分有银行账号。
强合规。
成员上限是99人。
没有GP，没有管理费，也没有Carry。
DAO成员需投入资金，并进行KYC以及Accredited Investor认证。
不发行资产，DAO的权益通过一套法律结构对应到每一位具体成员。
王老师还在经营着一个聚焦于 AI 行业的投资 DAO，并达成了一些不错的交易。
另一种简单的的方式，是取消所有复杂的治理机制和身份系统，简化到一个有着共享国库的微信聊天群。
或许，这就是 DAO 在 Mass Adoption 时该有的样子。
引用材料
How The DAO Hack Changed Ethereum and Crypto
https://www.coindesk.com/consensus-magazine/2023/05/09/coindesk-turns-10-how-the-dao-hack-changed-ethereum-and-crypto/
Bybit Pledge (About donation)
https://docs.bitdao.io/partners/bybit-pledge
Introducing Nouns Fork
https://mirror.xyz/verbsteam.eth/iN0FKOn_oYVBzlJkwPwK2mhzaeL8K2-W80u82F7fHj8
关于 ARB 资助游戏的相关讨论
https://x.com/lurenbian/status/17963331872889409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