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郎太红,所有人都害怕

幽默   2024-10-11 13:18   广东  


刀郎曾说:我又红了,十分害怕。其实所有人都“害怕”。 

2004年初,《2002年的第一场雪》发售不久,新疆的大巴、出租车,司机都在循环这首歌。走在北京任何一条路上,一会儿就能听到三四回这首歌。“在广州,从开奔驰的司机到坐奔驰的老板,都在听刀郎。”几乎全国所有地方,都放着同一张专辑里的歌,词曲演唱者是刀郎。

刀郎太火了,大家都在讨论刀郎,却没见过刀郎长什么样。张艺谋将电影《十面埋伏》的首映礼,作为刀郎首次面对公众的露面平台。

因此歌手汪峰忍不住发牢骚:“刀郎的成功全是拜媒体所赐,如果没有恶炒,他根本不会有如今的虚假繁荣。无论专业、创作实力,还是作品本身,他的歌都很普通。大家这样去捧他,实在让人感到悲哀。”

歌手杨坤反问媒体记者:“他有音乐吗?你认为他那是音乐吗?” 

刀郎出现在北京举办的“抵制网络歌曲恶俗之风”座谈会的批评名单上,出席者全是音乐界名人。

有媒体以《北京音乐圈对刀郎走红很愤怒》为标题,报道了这场围剿刀郎的行动。

另一方面,喜爱刀郎的全国各地的媒体记者蜂拥而至,蹲守在刀郎家和工作室的楼下,等不到人,就聚在那儿玩牌等候。

刀郎害怕了,逃回熟悉的戈壁,但粉丝组团去新疆找他,粉丝中有年过六旬的阿姨。

2004年走红后的生活状态,刀郎描述道:“好可怕。”‍‍大红大紫并不是他的梦想。

当年他叫罗林,和廖健组成手术刀乐队,希望像罗大佑那样解剖社会,但他们的演出,一晚上才挣20元。1991年一个夏夜,两人各奔东西。妻子也不辞而别:“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罗林前往文青圣地海南,组建乐队“地球之子”。乐队跑夜场,这回他一个月能赚八九千、一万多了,但他却不喜欢夜场。“夜场只是消遣,没有表达”,他再次与乐队不欢而散。

罗林转头选择了月薪一千多的苦力工作。他解释,这样做是“为了理想。我不能用音乐养活自己,应该挣钱来养活音乐。”

他以苦力劳作养活音乐梦想,结果一家六口只能挤在乱糟糟的10平米房子里。他流着眼泪走向工作室,他终于开悟了:“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点,为了所谓的理想,把所有家人的幸福都牺牲掉。”

他不再自恃艺术家,不再拒绝商业化,终于长成了参天大树。2003年,罗林取艺名刀郎,在新疆发布翻唱专辑《西域情歌》,歌曲自乌鲁木齐传播开来。

从此后,他成为炙手可热的歌星,一首接一首的歌曲在大街小巷传唱。

刀郎火了,是那种炙热的火,给他带了无穷无尽的烦恼。罗林的梦想很单纯:只要有一座宽敞的房子,和太太、两个孩子在一起,能吃饱饭就可以;努力做个二三线歌手,很安全,可以做想做的事,不用抵挡各种非议。

“我的作品能够让更多的人知道是件好事,但我真的不希望我这个人被大家都知道。”

每天扑面而来的质疑、批评,汹涌澎湃;最引以为傲的音乐理想,被高高在上的音乐高人们彻底拆掉、瓦解,他不知所措。

2006年他选择从公众视野里消失、藏了起来,他要重建被完全摧毁的音乐理想。

好在港台歌手青睐他,给了他信心。

谭咏麟将《2002年的第一场雪》翻唱为粤语版的《讲不出的告别》;刘德华向刀郎约歌,直言简单直接的旋律更适合自己;李宗盛作为音乐总监,负责了刀郎的第二张专辑;罗大佑说,“我听刀郎!他可以把唱歌,唱得像讲话一样,但是旋律还在……”

直到2023年7月19日,《罗刹海市》“罗刹国向东两万六千里”响起,不需宣发的榜单第一,刀郎又“回来”了。

“刀郎的价值,就在于他是过去20年华语乐坛当中的一个异数。他一直走在野路上,却让乐坛为之震动,又不得不服气。”


刀郎没有审美,只有市场?音乐风云榜2010年评选乐坛10年十大影响力歌手,那英是评委会主席,在评选时她对刀郎入选存有异议:“要说销量呢,我又闭嘴了,确实我们谁也没卖过他,但是我们不能光看销量。他不具备审美观点。”

那英与刀郎之间的“矛盾”,不是个人恩怨。而是行业发展的深层矛盾:世纪初两种音乐生产方式之间的抵牾。那英是标准的唱片艺人,她的音乐作品,代表整个行业的制作水平。从创作、器乐编曲、声乐演唱,到宣传、发行和艺人包装,公司的理念,均凌驾于艺人之上。这保证了出品音乐的制作质量。

这是唱片行业之于歌手的绝对重要性。当年周杰伦离开阿尔法公司之后,他的专辑质量直线滑坡,也是“周董”自立门户之后,专辑没有庞大团队把关的结果。

但媒介的变革改变了文化产品的生产与传播,唱片业不再一枝独秀。网络音乐的出现,让歌曲的音乐性让位于功能性。歌曲的思想性、艺术性、风格品位,都不再是第一位。网民需要的,只是“一段悦耳的音乐”。

刀郎就在这个时期,带着他的“第一场雪”出现了。他的音乐没有大公司的包装和制作,他靠着沧桑的嗓音和直白的歌词,成为大众尤其是中年男人情绪抒发的代言人。

那时的唱片评选,入围标准是“音乐性、贡献力、市场”,将音乐性提到首要位置。那英对刀郎的音乐创作有意见,可以理解。但她不过脑子的措辞,确实伤了刀郎和歌迷的心。

由精英组成的唱片行业,触达的专业受众毕竟少数;更广大的听众群体,很难欣赏唱片编排的精妙,他们更容易被直抒胸臆的歌词和嘹亮的高嗓打动。

刀郎早期的音乐虽非精良制作,但也非“粗制滥造”。刀郎采风新疆当地大量民歌,模仿民间小调自然流畅的旋律、使用传统的五声音阶进行创作,听起来有点“土”,但却是劳动者的音乐,是“土生土长”出来的。

在精英主导的通俗音乐市场当中,刀郎音乐填补了反映底层劳动者的那块空白。当掌握乐坛话语权的精英们以精良的制作来引导大众审美时,刀郎横空出世,跑来扰乱这种话语格局,精英阶层本能地选择抵制。

刀郎以破局者的身份出现,让精英们一时手足无措。但以那英等前时代音乐人所捍卫的唱片行业,已经日薄西山,不再有从前的号召力。新的音乐时代已经出现:一个写神曲才能赚钱的时代到来了。

过去20年里,流行音乐轮回了好几圈,“听歌的人最无情”,听众群体性的支持并不坚固。公众发自内心支持、广泛接受的一种音乐,随时都有被推到舆论对立面的风险。

大众的音乐审美偏好是模糊的,往往掺杂一些道德判断,这就让舆论更加多变。当年的那英、杨坤、汪峰等,其实也曾“非主流”,都经历过从非主流走向主流的历史,也曾是特定时代的草根歌手、异类。

他们的前辈崔健,挽着裤脚走上舞台,一曲《一无所有》成为80年代的文化注脚。

新时代对音乐的解释权不断被下放,什么是好音乐,人人都有麦克风、话语权。大众的口味在时代中走马灯般转换,谁能说自己永远占领了雅俗共赏的高地?

无限下放了音乐话语权的时代,人们对于“刀郎复仇”一厢情愿解读的背后,是音乐品位的彻底平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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