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是我见过最可怜的男人,身患重病的他,经过抢救后好不容易转危为安。
可此时,妻子却在忙不迭的张罗男人的后事,这让男人的兄长实难接受。
兄长更是费解的说:“我弟还在治疗当中,我那弟媳倒好,她却联系好了村里的白事班子,她怕是已经等不及了!”
妻子为何要如此对待他呢?是真的无情无义,还是另有隐情呢?
眼前这个鼻子上插着管子的男人,就是王振文。
他跟妻子席千燕结婚二十二年,两人共同育有一子一女。
两人都没什么文化本事,这些年就靠着在市里做零工,勉强赚点钱养家糊口。
两口子虽然不富裕,但几乎不曾闹矛盾。
在外人眼中,他们夫妻感情十分要好,一家人更是知足和睦。
因为席千燕是从外省嫁过来的,所以很少管娘家的事,主要的人情往来,都在王振文这边。
王振文家里四姊妹,除却一个姐姐嫁得远,另外一个大哥和一个小妹都在本地,来往得都比较密切。
王家几个姊妹,都比较听大哥王振宇的话。
因为王家父母走得早,一直是王振宇早早的当家做主,十四岁就外出挣钱,替弟弟妹妹打算谋划。
可就在去年,四十九岁的王振文被查出了舌癌,一家人原本和睦亲近的关系,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今年夏天,王振文切除了舌头,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
在他清醒过来后,连忙用纸笔给王振宇写下了一段话。
王振文在纸上说:“我看见我老婆把我的衣服都丢了,她是不是盼着我早点走啊。”
王振宇心头一紧,连忙安慰道:“哪能啊,你如今做了手术,只要好好养身体,就一定能恢复过来的,弟妹她是个好人,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你怕是看错了。”
虽然安慰了王振文一通,但王振宇却因为此事,在心里对于席千燕,暗暗不满。
手术过后,虽然王振文振作了不少,可他失去了舌头,连进食都要从鼻腔里打流食进去,实在是痛苦可怜。
王振文原本一百二十斤的好人,在手术后只剩下了七十斤。
得亏王振宇跟妹妹在医院悉心照顾他,让他的体重长到了九十斤,这才看起来有了人样。
这天,席千燕在家里做好了饭菜,让王振宇上家里来接。
等王振宇过去的时候,正巧看见一个男人从席千燕家里出来。
王振宇心头一震,这个男人可不是一般人,而是村里专管张罗白事的。
王振宇心想:席千燕这是几个意思,我弟弟还活着呢,她就准备操办后事了吗?
等王振宇走到席千燕家门口的时候,更加的震惊了。
因为他竟发现席千燕家里的大门口和窗户上,都系上了红绸带。
这是村里的习俗,只有家里要办白事才会系上红绸带。
王振宇的脸迅速沉了下来,他接了保温桶提腿就走,期间更是没有和席千燕说一句话。
到了医院,王振宇让妹妹把饭菜用破壁机打碎,然后把流食通过王振文鼻孔里的管子、慢慢打进胃里,这过程自然是令王振文无比难受。
王振宇皱着眉在一边看着,是越想越气。
如今王振文病情好转,还在受罪,席千燕那边,却在紧锣密鼓的操办白事,当真令他难以接受。
等王振文吃过饭,王振宇终于忍不了了。
他气愤的说:“我今天回去的时候,竟然看见咱们村里专管张罗白事的老赵,从振宇家里出来,并且他家的门窗上,还系上了红绸带,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妹妹接着反问道:“她总不会是想给我三哥办丧事吧,我三哥还没走呢!她太过分了!”
王振宇忧心忡忡的说:“振文还没出院,后面还多的是要用钱的地方,如今她天天借口不来医院陪护,连治疗费都推三阻四不肯给,我就怕她拿了钱不给振文看病!”
王振文连忙拿出纸笔,慢慢写道:我不求她来照顾我,只希望她能拿钱出来给我看病就行。
王振宇收好了纸条,安慰王振文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钱要过来,你在医院里安心治病就行了!”
做完这句保证,王振宇起身离开了病房,准备去找席千燕,为了顺利要到钱,王振宇还请了村干部过来做见证。
等到了席千燕家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席千燕正在厨房忙活,见着了王振宇和村干部进门,她连忙招呼了一句。
紧接着,席千燕略带抱歉的说:“我正在给我丈夫准备晚餐,这些菜都得我带着一次性手套捏碎了,才能放进破壁机里打给他吃,我实在腾不出手泡茶,怠慢二位了!”
村干部转头对王振宇说:“我看小燕对你老弟挺用心的,不像你说的那样,对你老弟不闻不问啊!”
席千燕不解的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几时没管我丈夫了?”
王振宇没好气的说:“我弟弟做完手术,你都没来看他,他在床上拉屎拉尿,要不是我们兄妹守着他,他怎么熬的过去!”
席千燕顾不得手里的活,连忙争辩了起来。
她委屈的说:“你弟弟手术前化疗了三次,都是我陪护的,他手术前也是我在医院照顾他,你别忘了了,我还要做零工供两个孩子读书生活,我哪里有精气神天天守着他,只能劳烦你们了。”
席千燕接着解释道:“至于他手术后我没去,实在是我不得空,那几天我自己都病得起不来,因为肺炎,我都咳血了,我身体刚好,就忙着做工挣钱,替他张罗一日三餐,你怎么能在外面如此编排我!”
王振宇气愤的说:“那现在我弟弟都欠了医院的治疗费,你当老婆的,为什么不替他去缴费!”
席千燕更委屈了,她摘下手套,从柜子里拿出一叠缴费单,然后对村干部说:“你帮我看看,这一张张的缴费单,难道不是我用钱换来的吗?还有这两张,是我前两天才上医院缴的,他怎么能怪我不去医院看我丈夫、不给我丈夫缴费呢?这太过分了!”
王振宇振振有词的说:“你交的那点钱根本不够,再这么下去,医院都要给振文停药了,你这不是害人嘛!”
席千燕焦灼的说:“我不是不想给他交钱,而是我根本没有钱了!”
王振宇不可置信的反问道:“怎么可能,当时振文一病,我就发动身边的亲友同事,还让村里人一起给他捐了十万,我这个做大哥也拿了两万出来,这些钱我全给了你,你现在居然跟我说你没有钱了?”
村干部点头对席千燕说:“这事我们大家都清楚,这些钱都是给王振文看病用的,你不能攒着,更不能把钱用到别处去!”
席千燕连忙解释道:“振文做化疗、做手术,前前后后花掉了将近十万,这些钱都没报销下来,我哪里还有钱?”
王振宇讽刺道:“我看你就算有钱,你也不会给振文用,你现在一定巴不得他早些死吧!”
席千燕讶然反问道:“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王振宇气愤的说:“振文还没死呢,你就把他的衣服扔了,那天我回家接饭菜,还碰见老赵从你家出来,甚至你家门口都系上了红绸带,连这些身后事你都安排妥帖了,他要不死,你岂不是白操心一场!”
席千燕气得发抖,但她还是好声好气的解释说:“老赵是来还钱的,连口茶也没喝酒走了,我们从来没有谈论白事的问题,至于门口的红绸带,是因为你们王家去世了一个长辈,几乎家家户户的门口都绑上了,不信你问村干部!”
村干部表示确有其事,席千燕又领着二人进了房间。
她打开衣柜然后说道:“你们自己看看,振文的一年四季的衣裳是不是都在这里,我先前的确扔过几件衣服裤子,但那都是旧的和坏的,留着也没用。”
席千燕红着眼恳求道:“大伯哥,我素来敬重你,我求你不要再插手我家的事了,以后振文的病,也不用你再管了!”
王振宇却理直气壮的说:“振文不信你,要跟你离婚,我也不信你,你把振文的钱都给我,以后他的病和生活,都由我这个大哥来全权负责!”
说完,王振宇把王振文先前写好的字条拿了出来,席千燕默念道:“我不求她来照顾我,只希望她能拿钱出来给我看病就行。”
席千燕苦涩至极,正巧王振宇的叔叔婶婶赶来了家中。
叔叔婶婶指责王振宇道:“他们两口子好好的,从来没有闹过离婚,现在振文病重了,你就来横插一脚,我看你就是惦记振文那笔还没到账的工伤费!”
王振宇被叔叔婶婶骂走了,婶婶劝席千燕说:“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媳妇,现在振文病了,心里肯定难受,难免担心你会抛下他,你还是去医院好好陪他、跟他说些体己话,让他彻底放下心来,才不会被人挑拨离间!”
席千燕打包好了饭菜,决定去医院好好哄哄王振文,希望王振文不要再继续犯糊涂,不要再听从旁人的挑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