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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惠渠畔的沉思
秋日,微风,树木,摇曳。远山巍立,半山微红,半山苍茫。
回故乡的途中,仰望洛惠渠,群山环绕、陡崖峭峰之间,滔滔不绝的洛河源头水激流澎湃,浩浩荡荡,向东而去。
每一次行至洛南县洛源镇五龙村磨石沟口,我总会寻一块石头安静地坐一坐,因为这里是洛惠渠的源头。在这里,奔流的洛河源头一部分水,顺着山间凿出的水渠,向四十里梁塬方向奔流而去。进入水渠的水很是猛烈,白浪拍打着坚硬的山体,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我的耳边,仿佛响起当年修渠人手握钢钎、挥着大铁锤敲打山体的叮当声,那声音和涛声融为一体,响彻山谷。
我,一个土生土长的洛南人,从小在洛惠渠上游长大。记得爷爷在世时,常对我讲起洛惠渠。爷爷是家乡百里有名的石匠,修建洛惠渠当然离不开他了。爷爷曾多次叮嘱我,有机会一定要去洛惠渠上走一走、看一看,只有亲眼看了才会明白修这条渠有多了不起。那时的我,似懂非懂,不久爷爷就离开了人世。
长大后,每每去洛南县城,途经洛惠渠脚下的公路,只是看到半山坡上仿佛一条清丽的飘带,悬挂在陡峭的山间。后来,我去外地上学,毕业后又回到家乡的小山村教书。爱好文学的我,曾经想以洛惠渠为背景写篇小说,于是打听起了当年修建洛惠渠的事儿。记得当时我找到当地的好多老人,他们曾经讲述了很多,我还是没能写出半个字来。
随着结婚生子、父母的生老病死、工作岗位的不断变化,洛惠渠就像一位曾经的故人一样被我深深的抛在了脑后。直到2015年6月,洛南县决定拍摄历史纪录片《洛惠渠》,由于工作性质的关系,我有幸抽到去拍摄组,使我再次和这位古老而熟悉的故人会面。
拍摄过程中,我从洛河上游,步上渠岸,用双足丈量它的每一块石头,双眸凝视它每一滴珍贵水滴。清澈的河水,浮动艰难时世人民劳作的古朴沧桑,嘹亮悠然。
壁立千仞的鸡冠山,群峰耸峙的龙山岩……洛惠渠每一处工程节点,都构成一个景观,都令人唏嘘感动、叹为观止!这个跟大山较劲、跟老天爷叫板,用民间炸药一炮一炮炸出来的、用冰冷钢钎一钎一钎凿出来的、用剽悍铁锤一锤一锤砸出来的、一条翻山越岭、绵延63公里的人工天河!60多年来,你流淌出的是怎样一曲人类精神意志的坚强颂歌!
在拍摄过程中,我随演员们一起吃大锅饭、睡大通铺、凿壁攀岩,仿佛自己就是当年的建设英雄们,在创造一个古老的神话。由于拍摄的需要,我攀绳登上壁立千仞的老虎嘴,看洛惠渠水从凹陷的山崖当腰穿流而过。仰望高崖,头晕目眩。只见那尖耸利崖刺破苍穹,崖头的巨石悬空向外突兀20多米,像往外伸长探着的老虎嘴。这样的位置,看起来十分令人恐惧,即便是静止站立仰望,都会觉得心惊胆战,想当年,人们又是怎样炸开凿空它的肚腹,又用一块块崩下来的石头砌成拦腰弯曲的渠道!
走近洛惠渠
走在一块块大美秦岭深处石垒砌的渠堤上,一面是陡峭的峭壁,一面是望之胆寒的万丈深渊。清澈的渠水顺着山势缓缓地流淌,就像一条碧绿的飘带,紧紧地绕在洛南县保安镇的半山腰。
岁月在这里仿佛停滞了。隆隆的炮声,铿锵的锤钎敲击声,在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们心间响起。站在洛惠渠坚固的石堤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洛惠渠被洛南百姓誉之为“生命线”和“人工天河”。
回望历史的深处,洛南县四十里梁塬,是出了名的干旱塬,这里的百姓,饱受着缺水的煎熬,十年九旱,日常吃水和庄稼收成,只能指望老天爷。
人们不会忘记,1957年,洛南县委书记冯培智、县长张东,看到梁塬的群众,饱受着“吃水更比吃油贵”的疾苦,决心解决群众生活用水困难问题。张东县长带领着技术人员,踏遍了洛源保安、梁塬的山梁沟峁,经过勘察测量后惊奇地发现,洛河上游的地势居然比梁塬还要高,张县长激动地向冯书记进行了汇报,在经过县委会议反复地讨论、不停地论证后,最终决定引洛河之水上梁塬。
在得到陕西省政府及相关部门的支持和肯定下,他们说干就干。那时,全县划分为13个区,80个公社,以军事编制组成了洛惠渠工程战斗团,工程上工采用轮流制,每三个月一轮换。初始进驻工地的3300余人来自全县各地,抽调的个个都是精壮劳力。而那个年代是困难时期,工人们一天三顿喝稀糊汤,啃豆渣馍。最难熬的是晚上,大部分人睡在草棚里、光席上,草铺上人挤人,两三个人才盖一条被子。
艰苦的生活条件,并没有让工人们退缩,大家誓死都要凿出一条活路。要在悬崖峭壁上砌渠、凿石,需要大量的炸药、石灰和水泥,可这些都是奇缺的物资,哪里有呢?炸药少,工人们就用硝铵和木炭炒制,没有导火索,就用绵纸包上黑火药来充当。
有一天,当工程进展到老虎嘴时,遇到了一个大难题,老虎嘴山就像一个庞然大物,横挡在施工队员的面前,没有工作面,只能在山顶打下粗木桩,用一根长绳系在施工队员的腰间,凭着感觉,一锤一锤地打炮眼。大多数队员的腰间,都磨出了血痂,胳膊也不能正常弯曲了。在放炮那天,年轻的工人张明哲,自告奋勇担任起了本次任务,他被吊在半空中,一心专注着拿着火绳,正在由前往后倒退着点炮眼,点了十几个炮之后,突然发现离他数丈远的另一个点炮处点着了炮,眼看就要炸了,危急时刻,他用力甩开绳子,脚顺势一蹬,藏在了一颗大石头下。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之后,烟尘翻滚,巨大的老虎嘴,瞬间垮塌,工人们都喊:“张明哲、张明哲……”都以为他死了。过了一会儿,烟尘还未散尽,只见张明哲咬着牙爬了上来,黑乎乎的脸上,露出一排牙齿,他颤抖着说:“我命大着嘞,我还活着”。看到张明哲说话,工友们激动地哭了。
天天紧张惊险地打炮眼、装炸药,对工人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伤残和死亡更是洛惠渠战斗团躲不开的阴影。在这个秦岭深处的浩大工程中,有16位工友,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有6人落下了终身残疾。让我们永远记住他们。
站老虎嘴,我仰头注视着那几欲下坠的绝壁悬崖,试图复原出当年建设者除险队凌空除险的场景和心境。难以想象,在这飞鸟不能驻足、猿猴难以攀援的石壁上悬空作业,需要多强的意志和多大的勇气!
1959年12月16日,是世世代代洛南人的梦,落地开花的日子,一泓清甜的洛河水,从洛惠渠奔涌而出,流进了梁塬的家家户户,使得“八山半水分半田”的洛南县,拥有了10万多亩水浇地,后期经改造,解决了县城10万人的饮水困难问题,它比闻名全国的河南林州红旗渠的修建还要早两年呢。
历史这样记载着:从1958年9月5日,到1959年12月建成,张东领洛南人民,经过一年多的艰辛努力,先后打通悬崖26处,峻岭29座,扛过了艰难险阻,修建了全长63.2公里的人工天河——洛惠渠,终于结束了四十里梁塬“十年九旱、水贵如油”的苦难历史。
一个人靠着责任和情怀、意志和精神,究竟能达到何种人生的高度?在这里,洛惠渠建设者们,用行动乃至生命给出了答案。
这种精神,后来被人们提炼为“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自强不息、团结协作、无私奉献”的洛惠渠精神。
站在洛惠渠畔,我发现日新月异的洛南四十里梁塬尽收眼底。秦岭深处的洛南县保安半山腰的轰山炸石、锤钎叮当已过去六十多年。在洛南梁塬人的接续奋斗下,放眼望去,如今的四十里梁塬俨然已是洛南粮仓,玉米、豆子、谷子、糜子应有尽有,五谷杂粮次第成熟上场,农民乐开了花。
洛惠渠的故事并未远去,洛惠渠精神始终闪耀着历久弥新的光芒,在洛州大地上代代流传……(南星)
END
南星,陕西洛南人。已在《美文》《中国散文家》《华夏散文》《延河》《经济日报》《人民日报海外版》《中国文化报》《中国建设报》《中国建材报》等报刊发表作品上百万字,多篇作品获奖并入选各类经典选本、课外读物、中高考模拟试题。
监制||李 琳 编审||黄 旭
责编||张颖欣 编辑||张颖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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