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公安月刊《啄木鸟》2004年第82期
作者:东方明
一、新人命丧洞房
林家坟,是位于苏州市东区下塘湾的一个只有三户人家的小村庄。这三户人家,其实是一家人,最先是一对隋姓夫妇领着三个儿子,后来老大、老二两个儿子长大成人另立门户,于是一家就变成了三家。到了1950年元旦,老三隋家祥也娶亲成婚了。谁也没有想到,隋家祥结婚的当晚林家坟竟会发生一起命案!
那天,隋家在老屋里开了12桌酒席。当晚,吃过喜酒的亲友又按习俗闹了新房,一直折腾到深更半夜方才散去。住得近些的连夜返回,有几个住得远些的亲戚就在隋家住了下来。这一番折腾,把已经年过六旬的老主人夫妇弄得疲惫不堪,料理完事情后,就回到自己房里安歇了。
次日早上,老夫妇俩早早起床准备早餐。按照规矩,新娘子也应该起来相帮的,可是,新房里却没有反应。婆婆于是就去叩门,里面却声息全无。想想不妥当,就唤来住下的那几个亲戚过来敲门叫喊。房内仍没有反应,大家意识到不对头,便合力把房门推倒,拥进房间。定睛看时,只见那架红漆木床纱帐低垂,依稀可见里面两人相拥而卧。隋老太还心存侥幸,嘴里叫着“家祥”慢慢上前。大儿子已经断定情势不对头,一个箭步上前去,伸手便扯起了纱帐。众人定睛一看,隋家祥和他的新媳妇并头躺着,脸色已经变得青白——显然已经死去!
隋家立刻向苏州市公安局东区分局下塘湾派出所报案。因为是命案,派出所随即向分局报告,由分局派刑警和派出所民警一起前往林家坟勘查。刑警检查了死者,两人都是一丝不挂,奇怪的是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双方的衣服脱下后在床前的凳子上摆放得齐齐整整,连鞋子都是并排齐放在床前的踏板上。房内所有家具物品都没有移动过,更奇怪的是,房间的门窗都是关得好好的。尽管不能解释死者的致死原因和房间门窗自闭的怪现象,但是却发现了一个破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那两堆衣服里,男方的内裤带是被硬生生扯断的;女方衬衣的第三个钮扣也被扯落在距床五尺开外的方桌下靠近门口的一侧。
据此,警方认定隋家祥夫妇是他杀,致死原因可能是中毒。
这起案件随即上报苏州市公安局,市局决定组建专案组开展侦查。可是,专案组一连侦查了四个月,却任何头绪都没有摸到,这个案件成了无头疑案!
当时江南地区解放还不到一年,群众的觉悟还很低。由于该案久侦不破,社会上就出现了种种流言蜚语,说那是“林家坟”的野鬼出来作乱,一时间弄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引起了苏南行署公安处(按:当时没有江苏省建制,后划为江苏省地域的范围以长江为界分为“苏南”、“苏北”两个行政公署)的关注。公安处领导意识到必须尽快破案以粉碎这些谣传,于是就让苏州市局重新组建了专案组开展侦查,并指派了一位名叫钱永民的资深刑警前来专案组指导工作。
钱永民到专案组后,立刻阅看案卷并去察看现场。其时,隋氏老夫妇一个已经失足落水溺亡,一个精神受刺激神志不清。林家坟三户隋家均已暂时搬离,成了一处空宅。
揭下了门上的封条,众刑警进了隋家老屋。隋家祥的洞房在老屋的最后面,往外就是一条小河。房间的旁边是厨房,厨房临河处有门,开出门去,是七级石阶,江南人称为“滩涂”。
专案组刑警向钱永民介绍了案发伊始的现场勘查情况和关于他杀的判断,说有两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我们始终弄不懂:一是被害人的死因;二是房间门窗紧闭,凶手作案后是怎样离开现场的?
钱永民走到窗前,对着木板窗(上面没有玻璃)沉思了片刻,又动手开关了数次,皱眉道:“这确实是个问题,这窗户等于是一道门,用的又是木头的门栓,不像铁插销那样还可以弄个半上半下的状态,人出去后在外面用力一关,让那股震力把插销自动震落下来,形成室内关窗的假象。像这样的木头窗户,这种手脚是无法做的。”
钱永民又到房门那里察看。房门在那天发现出事时已经被隋家人合力推倒了,现在被抬起来靠在墙边。钱永民一看,这门有寸把厚,门栓也是木头的,尺把长,宽、厚各寸许。再看门框,容纳门栓的那个机关的一头已经从门上脱落下来,另一侧也松离门框了。
刑警介绍:当时门后面撑了一把椅子,是斜放着的,正好跟门板形成一个三角形,牢牢地撑住了房门。
钱永民看看地下,果然有几道不规则的痕迹。
返回设在坝上巷东区分局的专案组驻地后,钱永民和专案组刑警一起讨论、分析案情。钱永民提议再次去走访元旦那天晚上在林家坟过夜的所有人员,了解清楚各人那天晚上睡觉的位置,然后再针对性地进行查访。
二、开棺验尸
次日,六名刑警去查访。
那天晚上在林家坟过夜的一共有12人,其中隋家二老、大儿子二儿子两家各三口加起来是8人;另外4位,分别为大儿媳妇、二儿媳妇娘家的兄弟。那天晚上的睡觉位置是:4位亲戚睡在隋家老屋的客堂间里,隋家二老睡在自己的房间里,两个儿子全家睡在各自独立的房子里。
刑警画了一张平面草图,发现两个儿子的房间离隋家老屋大约有十余米距离,那天晚上刮大风,正处于上风头,因此一般说来是不大可能听得到被害人房间里的动静的。隋家二老的房间离洞房最近,按说是最能听得见那边的动静的,但是那二位一个已经归天,一个神志不清。这样,调查的重点就定在睡在老屋客堂里的那四位了。当然,隋老大、隋老二两家也还是去接触了,只是没有收获。
收获是另一路前往朱家村调查的刑警老田、小唐所获得的:朱家村的那个叫朱阿毛的16岁少年,回忆起一个情况,他说那天晚上不知睡到几时爬起来到客堂外面去小便时,听见隔着一个院子的洞房里传出轻轻的说话声音。他心中好奇,寻思这新郎新娘怎么还不睡觉,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于是就悄悄踅过去听壁脚。靠近过去时只听见有一个男人声音在说“敬酒不吃,只好吃罚酒”。再听,屋里就没有声音了。他因为冷得瑟瑟抖,就回到客堂去睡觉了。
钱永民和专案组长金康交换了一个眼色,说:“这个情况很重要!问过朱阿毛没有:那声音是不是隋家祥的?”
“问了,他说肯定不是。”这就是说,那天晚上从洞房里传出的声音是另一个男人。新婚之夜,在闹洞房结束后新郎新娘准备休息时,能够进到房内关紧了房门密谈的人,肯定与新婚夫妇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这个人,十有八九是跟隋家祥两口子的突然死亡有关系的。
专案组于是举行案情分析会研究这一线索,最后理出了一条头绪:开棺验尸,查清死者的致死原因。
当初,专案组曾经提出过法医解剖检验死因,但隋家全家坚决反对,只好作罢。这次,隋家老夫妇一亡一病,只要征得老大老二兄弟俩的同意就行了。那二位经区、村农会干部做工作,点头同意了。
开棺验尸的结果表明:隋家祥夫妇的致死原因是相同的,都是肝胆破裂,体内大出血而殁。法医认为,形成原因可能是挨了精通武功者的猛力击打所致。
专案组长金康跟钱永民、法医商量后,决定前往上海向著名武术家王子平请教。王子平在听了案情介绍并看过照片后,认为:“这是掌击的,这人练的是武术中的内功,他已经练到一定程度了,起码已有12年火候。”
专案组经过研究,决定先从两个死者查起,一是查本人是否会武术,二是查他们所接触的所有人中是否有精通武术的。
第一轮调查花费了四天时间,一共找了53人。男女死者双方的亲族都说隋家祥夫妇向来不会武术,不但死者两人不会,就是双方家属中也没有人会打拳舞棍的。
金康和钱永民一番商量后,决定再到林家坟现场去看看。
命案现场隋家老屋还是老样子。钱永民揭下了门上的封条,进到隋家祥夫妇的新房里,看了一遍,一切还是跟他几天前来勘查时一样,所有东西没有移动过。钱永民摇摇头,微叹了一口气:“我们还有一个疑点尚未破解哩——那门窗自闭是怎么一回事?”
金康说:“老钱你在这边看看,我们去屋前屋后走走。”
金康和另一刑警出去后,钱永民随手拖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点了一支香烟,抽着继续冥思苦想。一支烟抽完了,还是没有灵感,不禁扔下烟蒂,仰脸长叹:“唉——”一声叹息未绝,他的眼睛突然一亮:哎!这是什么?
引起钱永民注意的是头顶天花板上的一片颜色:这间屋子是瓦房,屋顶是以木头椽子钉在一根根圆形木梁上,再在椽子上铺上一块块长方形的桁板,最后再在上面盖一层瓦片。当时农村中像隋家祥这样的小伙子成家不容易,不可能另起新居,只是请个木工打造几件家具放进屋里就算是新房间了。这样,新房间的墙壁、天花板还是原先的样子,自然有些脏,特别是天花板上,总是沽着些许灰尘的。而钱永民这一抬脸发现他头顶上有一块长方形位置显得跟旁边有点异样——似乎干净些。
钱永民像是踩着了弹簧似的,一跃而起,人已上到椅子上,这样可以看得清楚些。一看之下,恍然大悟:这块位置的灰尘比周围要少些,原来凶手是从屋顶出去的!
钱永民马上招呼金康两人,一说新发现,当即验证,搬来梯子上到屋顶,把那块位置的瓦片、桁板揭开,一看椽子,那上面的钉子果然已经松动了,再看旁边的椽子,一根根还是钉得牢牢的。于是,终于明白了现场门窗自闭的原因:凶手杀人以后,先去屋外上到屋顶,揭开瓦片、桁板,扳下椽子,下到屋里,然后把门窗关上,从室内爬上屋顶,把洞口按照原样恢复,然后下到地面,逃离现场。
钱永民大喜道:“难道凶手是会泥工活的行家?请泥水匠来鉴定,如果这一点得到证实,那么这就是线索!”
请来的三位都是四十岁左右的老师傅,泥瓦活儿已经干了二十多年,具有丰富的经验。他们轮流上到屋顶一一看下来,最后一致认定:这个人是一个技术不亚于他们的泥瓦匠。
于是举行案情分析会,大家一致认为先不必考虑武功,而是先寻找那个会泥瓦活的家伙。
三、 午夜枪声
新一轮的寻找还是从与隋家祥夫妇的亲朋好友中进行,倒是查出了一个泥瓦匠。此人是女方的表舅,那天没有来吃喜酒,因为没有邀请他。不过对于凶手而言,吃不吃喜酒不是杀人与否的一个必须条件,因此,刑警还是要对他进行一番调查。调查的结果是:这位表舅那天晚上跟几位邻居一起在打麻将,一直玩到天亮。此人从晚上9点钟到次日清早6点半都是有人作证没有离开过邻居家的,这样,他的疑点就理所当然地被排除了。
在进行上述调查时,隋家老二不在乡下。隋老二是竹匠,一年中总有一段时间在外面打工。这段时间,他正在无锡干活。专案组决定去无锡专门找隋老二了解一下,看是否有什么人被遗漏了。
隋老二对刑警道:“我家老三没有泥瓦匠朋友,他又不做泥瓦活,怎么认得泥水匠呢?”
一语提醒了刑警:“你是做这份活儿的,你认得的泥瓦匠中,是否有跟隋家祥有过交往的人?”
隋老二忽然失声道:“对了,会不会跟他有关?”
“他是谁?”
“这个人叫什么我不清楚,只知道我家老三叫他‘阿罗’,他是会泥瓦活儿的,做得还不错,我造房子的时候,我家老三请他来相帮过几天的。原以为只是做做小工,哪知道第三天一个泥工师傅肚子痛离开后缺人时,那个‘阿罗’二话不说顶了上去,干起泥工活儿来又快又好,人人称赞!”
“这个人住哪里的?”
隋老二摇头:“这个我可不知道了。”
这个情况引起了专案组的重视,决定盯着这个叫“阿罗”的查下去。具体方法是:找当初那些参加建造隋老二新居的匠人师傅调查,估计他们会知晓此人情况。
刑警分头找了匠人师傅,终于从一个木工口中得知了“阿罗”的情况:阿罗者,大名叫罗长生,原住苏州近郊一个叫“张家浜”的小村庄,三年前以“招女婿”的形式与昆山县的一个姑娘成亲,落户昆山王家角村。罗长生会木工、泥工活,但平时不是完全靠此谋生,他还能捕鱼打猎,据说枪法很有准头。
刑警问:“罗长生是否会武术?”
木工说:“这个就不清楚了,因为我跟阿罗不过是有时正好给人家造房子时碰在一起,晚上喝老酒时才谈几句。”
专案组从罗长生“能捕鱼”这一点上产生了一个推断:如果凶手确是罗长生的话,他就有可能是以小船为交通工具往返于林家坟的,因为被害人新房的后面就是一条小河。
于是,专案组决定由钱永民率两名刑警前往昆山当面向罗长生询问情况。如果确实可疑,当即拘留,将其带到苏州来审查。
次日下午三时许,钱永民和刑警老许、小陆抵达昆山王家角,村长和农会主席已经接到区里的通知,在村委会等着他们。刑警一说罗长生,那二位居然对其颇有好评,说他待人和善,乐于助人,出手大方,现在担任着村里的民兵排长。
“你们知道罗长生是否会武术?”
“武术?”村长和农会主席互相看了一眼,不无惊奇道,“没有听说过啊!”
“罗长生平时都干些什么呢?”
“罗长生从来不下田干活的,他会泥工、木工活,手艺真还不错,平时经常有人家请他去干活,另外,他不时外出打猎或者捕鱼捉虾什么的。”
再了解:罗长生今年元旦那几天在干什么?
但村长、农会主席都说不上来,毕竟时隔将近半年了。
“罗长生本人现在是否在村里?”
“不在。今天上午我看见他拿着木匠工具出去的,他说去朋友家相帮打造家具,我随口问一句‘去几天’,他说晚上要回来的,不过可能晚一些。”
于是,刑警决定当晚在村里住一夜,明天上午直接找罗长生谈话。
当晚,钱永民三人就住在村委会。那里是里外两间,里间原是有一张床的,被褥齐全,供民兵有情况值班时使用的,现在就给钱永民睡;老许、小陆就在外间地下铺了些稻草,再在上面放上被褥,两人挤在一起睡。他们躺下时大约是晚上9时许,外面开始下雨,不算很大,但是淅淅沥沥很密。三人听着雨声,不一会就入睡了。
刑警小陆睡前喝了不少茶水,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尿憋醒了,他正要起身,忽然听见从外面传来了轻微的声音。那声音,是人踩在被雨水浸得很湿的泥泞地上所发出的,小陆顿时大惊,寻思后面就是墓地,深更半夜谁会过来?难道真有鬼?马上又想不对头:鬼哪会走出这种明显的脚步声。肯定是人!那么是谁?……
小陆还没想下去时,脚步声已经到了外间窗口。外间是木头窗户,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情形的,估计那人是在听里面的动静。小陆不吭声,旁边的老许却发出很响的鼾声。片刻,脚步声移向后面了,小陆悄悄地爬起来,从枕头下抽出了手枪,又把老许扯醒,冲他附耳悄言说了情况。
老许刚刚听清是怎么一回事时,后面传来极轻的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开裂了。小陆把老许扯住,两人正侧耳谛听时,里屋突然发出“嚓”的一声响,几乎是同时,又是“砰”的一声枪响!
钱、许两人知道不好:那家伙是去里间冲钱永民下手的!两人一跃而起,双双扑到后面,只见地下倒着一个黑影,而钱永民却不见影踪了!
四、九龙一虎帮
钱永民哪里去了?钱永民躲在床底下。武工队员出身的钱永民在长期的战斗生涯中,多次遇到过生死关头的险情,从而形成了一种习惯性的思维定势:凡是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过夜时,都必须对外界情况加以提防。今天在这种地方过夜,钱永民自是更加警惕。他其实根本就没有躺到过床上,而是扯了条被子和衣蜷缩于床下,床上则用褥子盖着两捆稻草,使其形状一眼看来像是一个人躺着的样子。
由于钱永民是躺在地下的,所以当小陆还没有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时,他就已经听见了。钱永民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防范大概有结果了,悄然抽出了手枪,推弹上膛。这时,脚步声已经到了里间窗下,钱永民从床底下望去,只见玻璃窗上映出了一个黑影,显然是在往里窥探。接着,黑影抬手往窗玻璃上轻轻一碰,玻璃就碎了,小陆听见的那像是什么东西开裂的声音就是这样产生的。
黑影的动作快得令人难以置信,他“碰”碎玻璃之后,随即伸手进来打开了窗子的插销,那窗户是没有栅栏的,好像连手都没有撑一撑,人就已经进入了屋子,直扑床前,挥手一刀朝床上的被褥扎去。钱永民知道如果不开枪,这边三个人一起上都不是此人的对手,于是毫不犹豫立刻对准对方的小腿扣下了扳机。一枪击中对方的小腿,当即倒地!
这时,老许、小陆冲进了里间,钱永民在床底下喝道:“抓住他!”
许、钱两人双双扑上去,正要揪住对方时,不料小陆被他一掌拍在小腿上,只觉得一阵钻心裂骨的疼痛,随即倒地。小陆这一下挨得不轻,左腿小腿骨折,后来治好后留下了后遗症,走路有些瘸。
这一掌也暴露了对方的凶手身份,练过十余年武术的老许掂出了分量,不敢上前,但他反应极快,当即扯起床上的被子,兜头盖脑地罩住了黑影,随即一阵拳打脚踢。待到钱永民从床底下出来,叫他住手时,那黑影已经瘫在地下了。但是,钱永民和老许还是小心翼翼地用双股麻绳把他的手脚牢牢绑住,这才撕下一块床单给他包扎伤口。关注公众号 从前的灵异吧,看更多精彩内容。
点亮马灯一看,黑影正是调查时说到过的罗长生的外形。钱永民大喜,喝道:“罗长生!”
罗长生的眼睛闪着凶光,在三个刑警脸上交替扫视,没有吭声。
讯问随即进行,罗长生交代得倒很爽快,把他杀害隋家祥夫妇的经过和背景一五一十都说出来了一
原来,罗长生是太湖湖匪“九龙一虎帮”中的一名骨干,该帮土匪共有三十多人,罗长生是“九龙”中的“一龙”,负责发展新成员和收集情报。两年前,罗长生结识了年方19岁的隋家祥,两人竟然很谈得拢,于是,他就将隋家祥发展为“九龙一虎帮”的成员,归其领导,隋家祥具体做的事情是中转情报和运送赃物。1948年苏州城里发生的“振新绸缎庄抢劫案”中的赃物就是由匪徒用木船运往林家坟,深夜从窗口送进隋家祥的卧房藏起来的。隋家祥为此分得了十几枚银元。
年前,隋家祥找到罗长生,说其马上就要结婚了,想从此洗手不干,在家里太太平平过日子了。罗长生的回答是“恐怕没有这么容易”。但是,由于罗长生对隋家样的印象不错,因此罗长生答应向“九龙一虎帮”的老大请示,如果老大点头,那就允许隋家祥退伙,老大如果不同意,那就只好干下去。
罗长生请示的结果,老大坚决不同意。罗长生于是把这一结果告诉隋家祥,不料隋家祥还是不顾一切地宣布他从此跟“九龙一虎帮”没有关系了,并且扬言如果“九龙一虎帮”还是逼着他继续干下去的话,他就会向人民政府坦白检举。罗长生把这一情况向老大汇报后,老大说隋家祥已经起了背叛之心,不可能再留着他了,就让罗长生负责把隋家祥“处理掉”。这是“九龙一虎帮”的规矩:谁发展的成员出了问题,就由谁负责了结,不能交给他人去做的。
这样,罗长生就于隋家祥成亲的当晚摇了一条小船前往林家坟。他去的时候,大约是晚上10点钟,还在闹洞房,罗长生就把小船泊于几十米开外处,候得闹洞房结束,估计众人都入睡后,罗长生才把小船摇过去,停在隋家祥的房间窗下,叩了窗子。
隋家祥开窗一看,见是罗长生,面露吃惊神色。罗长生笑道:“我是来贺喜的!”说着,让隋家祥看小船上放着的礼品。如果隋家祥这时拒绝让罗长生进去,罗长生也没有办法,因为只要隋家祥一叫嚷,众人就会发现,他当然什么也干不成了。而当时罗长生从隋家祥的脸色看来也是有这个企图的。但是,新娘子这时也到窗口来了,一看船上的礼品,马上让隋家祥把罗长生放进来。当然,新娘子是不清楚丈夫的勾当的。
罗长生进去后,还想作最后一次努力,问隋家祥:“你考虑好了没有,还干不干?”
隋家祥摇头,不语。罗长生又问了一遍,隋家祥还是摇头。
罗长生遂说:“你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只好吃罚酒了!”说着,一把扣住了隋家祥的手腕,隋家祥顿时浑身发抖,一动也不能动。
这时,新娘子见势头不对,已经吓呆了。罗长生运起内功,闪电似的冲隋家祥夫妇腹部各击了一掌,两人当即一声不吭地倒了下来。罗长生预先已经考虑过如何逃脱侦查,于是就乘两人尸体未硬,把衣服都脱了下来,堆在一边,然后把两人移到床上。
然后,罗长生就把带来的礼品重新送回小船,上到屋顶,如同刑警所分析的那样,做了那番“门窗自闭”的手脚,摇船而遁。
罗长生作案后,认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公安局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查到他的头上,回家后仍像过去那样过他的日子。没隔一个月,“九龙一虎帮”就被华东军区的剿匪部队剿灭了,自老大到下面的喽啰大部分被歼灭,小部分被捕,一个闹腾了七八年的匪帮就这样烟消云散了。由于罗长生是与老大、老二单线联系的,那两个匪首都在剿匪战斗中被打死了,所以罗长生倒侥幸逃过了这场灭顶之灾。
没想到公安人员神通广大,七查八查竟然查到了王家角。白天钱永民三人来时,罗长生不在家,但是他晚上回来后就听老婆说起村里来了三个公家人。于是,罗长生意识到厄运临头了。他经过一番考虑,决定把那三个住在村委会的刑警杀掉,然后连夜出逃,从此流浪江湖,等到形势变了再作计较。
罗长生幼年时曾去武当山学过几年武术,后来又常年习练不辍,因此以一杀三四人根本不在话下。他准备摸进屋子后,在一分钟里解决问题的。没想到钱永民已经有了防范措施,结果就栽了跟斗。
天明后,刑警请村里安排了一条木船载着罗长生前往昆山县城治伤,然后再押解苏州。一个月后,罗长生被判处死刑,执行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