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准格尔旗西部的铧尖公社神山生产大队和小队,几乎每条沟里都有一两个煤窑洞,村民们叫它为炭窑,称挖煤为掏炭。
那时候,我们队里的青壮男劳力都有下窑的经历,每到农闲季节,他们不是掏炭、就是盘炭。这些营生,我的老爸年轻时也都干过。
我小的时候,曾经跟着大人们进过炭窑。大人们在巷道里健步疾行,我却深一脚浅一脚,不会迈步。再走得深了,我就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和距离感。在炭窑里,不敢乱跑,待的时间长点了,渐渐感觉洞里明亮了许多。之后,我还进过几次炭窑,于是专注了、记住了他们的工作场景。那炭窑,年长的巷道深有千余米,新开的只有几百米。巷道幽暗,高约2米。直行的巷道很窄,只能容下一辆盘炭的畜力小平车通过。在窑口前,是一片相对较大的空间——炭场,用以堆放从窑里盘出的块炭。炭场靠外的一边,是用大石头砌成的硬墙,拉炭的大汽车、小四轮贴靠在石墙边,打开马槽正好与炭场上面齐平,方便装车。有的炭窑,炭场旁还有简陋的窑房子,可以存放物品,也可供窑工和司机临时歇歇、热饭。
下窑干活的,脸黑手黑牙齿白,人们常称“炭黑子”“窑黑子”。他们的标配工具有:尖镢、刨锤、铁楔(钢钎)、大锤、撬棍、电石灯。尖镢定期需要铣刃子,笨拙了则费力。每个刨锤配有好几个錾头,每天需带回家去铣。铣錾头也是个技术活儿。錾头在烈火中烧得通红,一手用火钳夹起錾头,一手用铁锤敲打刃头,来来回回直至刃头尖锐、锋利了,还得烧红、淬火。记得爸爸掏炭时,这是他每天早上或晚上的必修课。
掏炭的场景很特殊。要从顶部一截一截往下掏。从上选出大约六七十公分一截,先需从下“扫沿”,外地人叫“刨根”。在微弱的灯光下,半躺着身子,要用尖镢、刨锤掏出一道宽约一尺、深过一米的横向沟槽。一镢子、一镢子,几分、几寸,一镢子、一镢子,几分、几寸……再进行“砍帮”,在两边掏出基本同宽、同深的纵向沟槽,然后从上边分段打入铁楔(钢钎),这时要用大锤一边用力打,一边仔细听——炭层开裂的动静,并做好躲闪应对。毕竟“三疙瘩石头夹着一块肉”,险情随时需防。大块的炭落下来了,大家还“笑哭不得”,咋把它弄出来、弄下去,分解成几块也很难。此时,大锤、撬棍就派上了用场。好在,我们这一片的炭窑无瓦斯、不透水,那时还没用过通风设施、排水设备。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们那儿盘炭还没用上四轮车,主要靠骡子、马来拉小平板车,每小平板车约拉1吨炭。千余米的巷道,每盘一遭,骡马都滚身淌水,人有多累可想而知。老爸在前沟炭窑赶着骡车盘炭时,每天都是“三个黑洞洞”,早上天还不亮——“黑洞洞”就得起身,收工天色已晚——“黑洞洞”才能回家,就是白天干活——“黑洞洞”还在窑里。盘炭,苦重营生,休息不好吃不好,老爸积劳成疾,肠胃毛病就愈发厉害了。那时,老妈做饭容易吗?泪目!
有人说,盘炭时在窑里一个后生能抱得起上千斤的大炭,出了窑口往下抱就觉得很吃力。奇怪!
那时,拉炭的司机如果与窑工约好了,盘炭也可以省工的。汽车快到时,小平板车也装好了第一遭,然后直接就搬垛到汽车上,不需两捯手。那时汽车吨位也不大,嘎斯车二三吨、解放车三四吨,盘一前晌,就能装一汽车。
编辑《准格尔文史·工业篇》之感。
作者简介:
武文杰,中共党员,1964年出生,大学本科。曾任准格尔报社社长、总编,融媒体中心副主任。系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摄影家协会会员;鄂尔多斯新闻协会理事,鄂尔多斯社科联专家库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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