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高院认定我对省领导发布“不负责任”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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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2024-02-28 21:00
葡萄牙
女企业家马艺珈伊因向贵州省六盘水市讨要工程款和其律师一起被“以刑化债”寻衅滋事团灭,她还是在贵州省高级人民法院(下称“贵州高院”)听证会召开当天遭当地警方刑留。然后六盘水市水城区政府深夜通报称《中国经营报》的报道不实,而马艺珈伊的罪名也不止寻衅滋事,她和她的律师们还被增加一个“侵犯公民个人信息”。这让我想起了11年前我去贵州采访报道的企业家梁允斌案,广东佛山人梁允斌原本是警察,后下海经商就到贵州毕节投资陶瓷产业园。经筹资建起产业园后,按梁的说法有当地领导向其索要股权无果,他和妻子以及公司高层十数人遂被贵州警方以非法集资诈骗罪抓捕,梁被判死缓,其妻和公司另一高层被判无期徒刑,公司其他高层均被判二到十五年不等的有期徒刑。试问还有谁涉嫌非法集资诈骗被判刑有梁允斌惨?梁的陶瓷产业园奠基那天,除了有贵州地方领导参加,甚至还来了一副G级领导。和梁允斌相比,马艺珈伊算是幸运的。即便马艺珈伊和她的律师团果真被判刑,也不至于被判死缓和无期徒刑。这说明六盘水的领导们还是有点底线的,即便给马艺珈伊增加一个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的罪名,他们也没法把马艺珈伊办成梁允斌让她万劫不复。《中国经营报》记者郝成也是幸运的,他的报道出来后虽然遭到六盘水方面反击,但他所在的报社肯定在支持他,他的报道也得到了贵州省的回应。这说明现在的贵州省领导看新闻,也关切到了网络舆情。因为六盘水市水城区的领导们滥用职权驱使当地警方以刑化债报复构陷马艺珈伊的做法,不仅让贵州的营商环境和法治环境大打折扣,这也是公然掌掴贵州领导们的脸,因为贵州的领导无论如何还是希望贵州越来越好,希望能让民营企业家们发家致富带动经济发展。我当年报道梁允斌案后,立即遭贵州高院发函问责。贵州高院首先指出我的报道对他们判决梁允斌提出质疑的同时,还发几条微博针对梁案和该省省级领导发表了“不负责任的评论”。经研究贵州高院提出如下意见:
一、《粤商折戟贵州》一文存在失实之处。该文声称记者数次就此案判决与毕节中院和贵州高院联系采访,未获回应。经我院了解核实,两级法院均未接到过该记者联系采访该案的申请和要求。二、《粤商折戟贵州》一文质疑生效判决不妥。梁案经我省毕节中院和省高级法院依法审理认定构成集资诈骗罪,此案已生效执行。如当事人不服判决,可依法定程序提出申诉,这是法律赋予当事人的权利。一个案件判决结果的对错,须经法定程序认定。这是个严肃并且严谨的事情。在未经法律程序认定为错误之前,生效判决不能轻易否定或质疑。作为媒体,以道听途说的只言片语为据,公开质疑法院判决,有失轻率,背离了法制轨道,也误导了社会公众。综上,请贵报社领导高度重视此事,严肃新闻纪律规范,严格要求管理,以形成良性合理、依法依纪的舆论监督氛围。我当年是春节完后的第一次出差,就去了贵州毕节。对贵州高院的“经研究”我也明确进行了反驳。比如他们说的失实是没接到我采访的“申请和要求”,我当时去毕节和贵阳,在法院门口保安不许进大门,打十数个办公室电话无人接听。我也没毕节中院或贵州高院院长的电话,总不能跪法院门口说求他们去采访吧?仅仅是我没见到他们和他们也没见到我就能被认定“失实”。这次水城区政府的通报和当年贵州高院的函件如出一辙,作为当事人的他们首先自己调查自己然后自编自导自演自娱自乐说媒体报道失实,咋整也得让上级部门来拉个架也行啊,看来十几年过去贵州省应对舆情的方法至今还没什么改进。后来我去贵州采访另外一个事情,更是和一堆记者东躲西藏,我躲在玉米地睡村民家里未被搜到,他们就透过有关部门发函到我单位勒令我必须离开贵州。我希望贵州省的领导应该教育一下你们下面的领导们,以后这种事真不能再干了。再说说贵州高院对生效判决的逻辑,他们经研究认定的结果就是他们的判决不能质疑。质疑了就是背离法制轨道、误导公众。如果都是这个逻辑,还要最高院、最高检干什么?你们无论办什么案子都一锤定音不能再申诉、抗诉不就完了嘛。那呼格吉勒图、聂树斌的父母为他们喊冤二十来年,也是在质疑内蒙、河北高院的生效判决,岂不都寻衅滋事不讲法律了?你们的生效判决都是“南山可移判不可摇”的铁案?当时看到贵州高院的来函我就上火,当时报社要我写个说明。我在说明里对贵州高院的意见也做出来强势回击。然后那天晚上半夜我越想越不对劲,就连发两条微博怼了贵州高院院长,并邀请他就梁案与他公开辩论,我还承诺我若输了可以对我就地正法,他若输了辞职追责。然后我接到电话说这事到此为止,我自然也就作罢了。只是梁的老父亲前些年还偶尔电话我,所以我至今仍然记得这个事情。而贵州高院发函收拾我那会,又恰逢当年的两会前后。我当时报社的一个美编同事烧炭,我在贵州采访交稿时还在QQ上跟她沟通文章配图问题,熟料我后面差点被收拾她却烧炭自尽了。我得到消息连夜定张次日一早从北京回广州的机票,赶到中午前去殡仪馆参加她的追悼会,我记得追悼会现场没看到报社一个副总及以上规格的领导为她送行。后来我自然没回京继续采访两会,有领导批我擅离职守。所以贵州高院发函要收拾我的事情,过去十来年我至今仍然历历在目。此次发生在六盘水的马艺珈伊案件,如果现在不能及时纠正,大概率她和她的律师得判刑坐牢。水城区已经成为迁西县,水城区的公安和检察院显然充当了水城区主要领导的家奴,你敢讨债我就找茬抓人。你拖欠那么多年的债务,敢要就刑事你。好在迁西老干部案有李微熬报道,水城马艺珈伊案有郝成报道,这两位媒体人都与我差不多同龄,他们和王和岩、白兆东等还在坚守的媒体人,已经是我们这代记者的杰出代表了。我在半路逃离了媒体,算来已离开媒体六年整了。希望还在坚守的那些同仁们继续发挥余热,为我们社会的公平、公正继续多写点负能量,如此我们的社会才能更美好。当然很多企业家也应该严格要求自己,切记不要想着官商勾结、钱权交易走捷进,遇到事情一定要找律师,否则你们大概率只会被“依法”严办,更多的人即便被办了,你们也成不了老干部或马艺珈伊,因为你们的事媒体关注不过来。好在这次贵州省的领导留意到了马艺珈伊案,贵州省也宣布成立高级别的调查组彻查。我觉得无论报道是否失实,水城区欠债是事实,欠债多年也是事实。马艺珈伊及其律师讨债多年,即便作出了让水城区领导不爽的事情,那也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六盘水的公安、检察院应该第一时间对马艺珈伊取保,然后对欠债的老赖们进行追责,然后问责水城区指使公安抓人的那些领导、办案人员追责,然后贵州省官宣这些事情,我相信媒体和老百姓一定会对贵州刮目相看,也一定会为贵州省的领导们鼓掌。梁允斌和他家人只是我的一个采访对象,当时是另一媒体同仁无法报梁案,遂将线索转给我。后来那个同仁也做了律师。直到两年前梁父让梁的堂兄打电话给我拜年,又提及要我想想办法救救梁允斌,梁父已严重脑萎缩无法言语,我才想起那位已做律师的媒体同仁。我当时在微信给他留言,问他能否代理梁案帮帮梁,至今未获回复。我当年答应梁父,会时刻关注梁案。虽然我自己也就是一个下岗农民工,但我说过的话得算数。我在微博上怼的那个领导当时是贵州高院的顶头上司,后来调离贵州依然是副省级。大概两年前不知何故他的职务突然从副省级的常委实职变成了副省级的党组成员兼任一厅级单位领导。如果贵州高院看到你们的老领导现在的状况,还会发函要收拾我吗?虽然十来年过去了,我肯定会继续惦记着贵州高院嘴里的这个“省级领导”。因为梁允斌告诉我,是这位领导找他要股权未果才被刑事灭门的。我希望贵州省的领导们也能关注一下梁案,能再审梁的案子。一个非法集资诈骗把梁判死缓、其妻子和公司另外一高层判无期,公司其余十几个高层也获刑,这种案子在中国还能找到第二起吗?这也是严重侵犯企业家合法权益的案子。我听说梁至今还在申诉,但贵州公检法坚决对他不理不睬。希望贵州高院的领导们能主动就梁案提起再审,否则你们真的是不拿民企当回事。民企和老板们好过点,对你们法院没坏处,至少你们的工资有民企贡献的税收做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