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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亚春丨念念煨山芋
念念煨山芋
有人以为烤山芋和煨山芋的做法是一样的，其实不然。烤，食材直接与火接触，如关东大汉，脾气直来直去，火苗直接舔上来；煨，则不然，是利用灰烬余热将食物焖熟，靠的是热量慢慢渗透，恰如戏剧，即使唱词只有三两个字，也得“啊”个半天才得通透、舒坦。
念念煨山芋
山芋是烤还是煨，很有讲究。先说选材，这待煨的山芋需不长不短，以两头尖、中间鼓的纺锤形为佳。太长太肥，灶膛地狭容纳不了，热量不够，很容易外熟内生；太短太瘦，如果煨得久些，皮肉焦熟太多，吃不上几口，浪费感情。
山芋不能挑刚刨出土的，最好等伏了几天的，此时山芋体内的淀粉稀松下来，转为糖分，生吃就自带几分甜味，加上火的催化，风味更佳。山芋通身皮肤最好保持完整，没有刀削虫咬的疤痕，避免草木灰黏上山芋肉，影响口感。
念念煨山芋
煨山芋，火候把控是关键。农村土灶一般有两个灶洞，一个放炒菜的小锅，一个放烧饭的大锅。煨熟一个山芋，至少需要用烧一锅五六个人饭量的时间，我们一般在大锅灶洞里煨，如果仅仅是炒个菜，烧一两个人的饭量，那点柴火的能量维持不了山芋从生到熟的质变。
煨山芋，灶膛里要先预留至少一节手指厚的冷灰，这灰是煨山芋的“垫被”。开始烧火时，干黄的草把点燃，耀眼的火光、炽热的热量充盈着整个灶膛，火光慢慢由黄变暗，此时的灰烬中夹着火星。外婆用火钳将这些热灰压在冷灰上，如同又铺上一层热的“垫被”，这时是排入山芋的最佳时间。精选出两三个山芋，次第夹入灶膛，并排躺在热灰中。随后，灶膛里不停塞进草把，前赴后继的火焰舔着锅底，草木烧完，炽热的草木灰落在山芋上。外婆不停用火钳轻轻按压，一层层热灰如同一条条滚烫的被子盖在山芋上。一锅饭烧熟，灶膛内不再添柴，外婆将灰烬压实，仿佛给熟睡的孩子掖好被角，起身忙别的活，不再管它。
念念煨山芋
每当此时，我们几个孩子对着灶洞探头探脑，那埋在里面的山芋如同一个个彩蛋，引发我们无限好奇，那群躺在草木灰里的山芋，让我们心里仿佛有几只猫在不停抓挠。我们很想提前揭晓，但一瞅外婆那平静如水的脸，只能将流到嘴角边的口水又咽进肚子。
好不容易熬过吃完午饭，外婆并不急收拾碗筷，径直去灶间，我们赶紧尾随其后。只见她慢悠悠抄起火钳，在灶膛里一阵翻捡，吆喝一声“来了——”，几个黑乎乎、带着烟熏味的东西咬着火钳嘴，从灶洞口钻了出来，“叭”“叭”掉在了地上。
念念煨山芋
山芋原来光滑鲜艳的猪肝红外袍，变成了灰褐色皮袄。黑一块、灰一块、黄一块，两头有点焦黑，整个身形瘦缩了好些。我们迫不及待捡起来，吹口气，掰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焦黄带黑的山芋皮裹着一大团金黄的肉，混杂着焦香味，大口咬一口，热乎乎、甜糯糯、软绵绵、香喷喷，一下子征服了我们的味蕾。此时，我们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现如今，我品尝过山芋的各种吃法，唯有这煨山芋的暖热，时时从我嘴里、胃里、记忆深处透出来，这是一份独属故乡、独属童年的幸福、满足和渴望，饱含我对故乡的深深眷恋。经年过去，那暖、那甜、那香，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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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资料来源：《顾山微生活》综合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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