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诊艾滋病后的某天
我决定结束生命
那天晚上
我吞下半瓶安眠药
躺在床上
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昏昏沉沉时
我好像看到了妈妈
我对她说
妈妈,等我死了
你就没有累赘了
醒来时人已在医院
室友握着我的手说
人只要活着
总会有希望
嗯……
既然上天没让我死成
那我就好好活着”
12月1日
第37个“世界艾滋病日”
半岛全媒体记者
他今年23岁
已与艾滋病抗争3年多
这个长相清秀的大男孩
从最初的自暴自弃
到后来的积极抗“艾”
再到凭一己之力
去感化其他感染者
做到了自我救赎
和救赎他人的双重成长
以下是小白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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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失利
开始放纵自己
但放纵是有代价的”
眼看同学们一个个升入理想的大学,我却只能背起行囊到一所不知名的大专院校求学,内心十分苦闷。
我开始放纵自己……
第二年夏天,我开始长达半个月的间歇性头晕、恶心、腹泻。起初,我以为是中暑或感冒,但自行服药后没有任何缓解。
于是,我到医院求诊、验血,被告知,我的HIV呈阳性。也就是说,我成为了一名艾滋病毒携带者。
那天,我记不清是怎么回的住处,在这之前,我对艾滋病甚至没有任何了解,更不用谈如何去预防和面对。
医生给我开了一些药,让我按时服用。可我根本吃不下饭,甚至每天都很少喝水,吃药更是断断续续的。不到3个月时间,我便瘦了30多斤。我1.8米多的个子,最瘦的时候,体重只有89斤。
吃药带来的副作用也在此时慢慢显现:头晕、恶心、呕吐、失眠多梦……
后来,我跟学校申请了在校外居住,慢慢连课也不去上了。每天把窗帘拉得很严,也不开灯,屋里黑漆漆的,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崩溃的时候,就大哭一场,哭完就继续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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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甚至想到结束生命。那天晚上,我一口吞下了半瓶安眠药。
可能是听到了动静,我被室友撬锁救了出来,送到了医院。
我醒过来的时候,胃里像火烧一般难受,室友握着我的手跟我说:“人只要活着,就总会有希望。”
迷迷糊糊中我想,既然上天没有让我死成,或许有它的用意吧。
小白拍的海鸥。
“乖乖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这个时候,我人生中的第一个“贵人”出现了。
那天,我去拿药,主治医生看到我差点哭了出来:“乖乖,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也许因为她和我妈妈年龄相仿,又长得很像,妈妈也总是叫我“乖乖”,那一刻,我再也崩不住了,扑在她怀里号啕大哭。
这位“妈妈”的支持和鼓励,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
我尝试早睡早起、好好吃饭、按时服药、定期检查。我也开始意识到,我需要为自己曾经的错误付出代价,这个过程会很难,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应该去努力一把。
后来,经朋友介绍,我又认识了另外两位“贵人”——虎子哥和晓颖哥,他们都是青岛青同防艾志愿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
通过微信联系后,他俩知道我不喜欢打电话,每隔一段时间就给我发信息,询问我的情况,并叮嘱我按时吃药和就医检查,我们慢慢熟络起来,我也渐渐向他们敞开了心扉。
2021年寒假,应邀请,我第一次走进青岛青同防艾志愿服务中心,见到了虎子哥和晓颖哥。
在这里,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还可以是个正常人。每个工作人员都知道我的情况,却把我当成正常人一样对待。
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虎子哥和晓颖哥总会鼓励我,他们还找了一些有相同经历的人,和我分享抗“艾”的过程。
服药一年左右,我的病情逐渐得到了控制,我的CD4数值(指白细胞分化抗原4,主要存在于人体免疫系统中的免疫细胞,其检测结果对艾滋病的诊断、治疗以及判断起着决定性作用)从最初的200多升到了700多,病毒载量也开始低于检测水平。
我开始考虑,是时候告诉妈妈了,但怎么开口呢?
2022年夏天,我面临毕业,是回青岛还是留在大学所在的城市,我和妈妈产生了一些冲突。在一次争执中,我终于把积攒了许久的情绪倾泻而出。
我用了几个小时,和妈妈描述了自己感染病毒和抗艾的过程。妈妈当时抱着我边哭边说:“乖乖,你辛苦了……”
此后的日子里,妈妈开始上网查阅与艾滋病有关的资料,小本本上记录了很多注意事项和如何抗“艾”的细节,成了抗“艾”宣讲者。
得到朋友和家人的接纳,我的心魔仿佛一下消失了。
我想,既然现在没有一种可以让艾滋病毒完全消失的药,那么,我就且把它当成身体里的一个细胞,和它和平共处。
找工作过程中,我发现,不少单位会要求上交体检报告。
这意味着,我的情况会被很多人知道,而我没有把握可以被所有人接纳。为此,我再一次陷入深深的迷茫中。这个时候,我的爱情出现了。
她的出现,就像一束光。在交往之前,我向她坦露了自己的情况,我以为她会走,但她没有。
在我为工作奔波时,她都在身边不离不弃,平时也会陪我去医院取药。
现在,许多创新药已纳入医保,通过医保报销,我一个月只需要支付500多元,是完全可以负担的。
如今,我只要每晚吃一粒药即可,食欲也逐渐恢复正常,体重稳步上升,药物的副作用几乎没有了,生活在慢慢变好。
“轮到我
去帮助别人了”
人生的过渡,当时百般艰难,一天蓦然回首,原来已经飞渡千山。
在虎子哥和晓颖哥的影响下,我正式成为青岛青同防艾志愿服务中心的一名志愿者。我深知,自己的能量是大家给予的,现在我要把这种能量传递下去。
我能写会画,擅长新媒体运营。平时中心组织宣传活动,我都会积极参与。每逢周末和节假日,我都会坐地铁、公交往返于青岛各个区市,宣传防“艾”抗“艾”知识,发放安全用品,动员高危群体主动检测。
近一年时间,我通过同伴教育,为近500名重点人群提供了宣教和咨询服务,动员近300人前往疾控中心或公益机构,主动接受艾滋病的咨询检测服务。
现在的我,成了一名“训练有素”的艾滋病防治骨干志愿者,我的内心也在一次次帮助别人的过程中,得到了升华。
今年夏天,有个18岁男生联系我,说自己感染了艾滋病毒,同时患有比较严重的抑郁症。他和曾经的我很像,也是由妈妈独自抚养成人。感染之后,他觉得愧对妈妈的养育之恩,多次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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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联系,我和他从上午10点一直聊到下午4点。整整6个小时里,我讲了自己的亲身经历,鼓励他卸下盔甲,了解艾滋病,他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平复。
现在,我们每周联系一两次,他也在定期服药,病情得到一定的控制,我打心眼里为他高兴。
不久前,我还结识了一位40多岁的大叔,也是一名艾滋病毒携带者。但他整个人状态非常好,工作表现优异,喜欢做饭,经常叫我们到他家里吃饭,自己还养了几只猫和狗。
大叔经常跟我说:“人只要好好活着,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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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做志愿者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一个半月前,有个从上海高校毕业的男生联系到我,说自己艾滋病检测呈阳性,问我能不能做什么手术来根治。当我告诉他,艾滋病目前无法治愈,而且没有任何疫苗后,他整个人就崩溃了。
那段时间,他每天都给我发很多条消息,说得最多的便是“我愧对家人”和“我已经在准备后事了”。我不断地鼓励他,想约他见面,但他没来和我见面。直到有一天,他完全消失了……
我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和住址,我希望他只是注销了微信,希望他已经在积极治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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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我过了23岁生日。回首过往,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我曾经死过,但又活了过来。我庆幸自己拥有这么多爱,让我不再怕“艾”。
最近,我爱上了看日出。好几个清晨,我跑到海边,等待满天霞光的到来。
作家余华曾说过,日出象征着一种上升的力量,人们更希望自己处于开始之中。
而站在23岁起始的我,已经破土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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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结束后
小白站在窗前
望着这座城市
我相信
他的眼前
定是一片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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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小小
●校对:姚佳 审核:小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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