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经纬 · 第3465期 | 朱天助:辨析佛经科判之义

学术   2024-08-16 20:00   广东  


辨析佛经科判之义

朱天助

原文刊于《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24年5月第3期


摘  要:科判可分三分科判和具体章句科判,章句科判是对经论按类逐级分层解说,三分科判始于道安,也与汉学章句不同。大乘佛经的科判多结合以上二者,并带科判者个人的“宗见”。佛教科判更影响六朝儒家义疏学。

关键词:章句科段;三分科判;义疏

佛经科判与六朝儒家义疏学科段之间的关系,学界存在不同看法。陈寅恪以为经部著作, 其体例未受释氏之影响。1反是六朝及隋唐佛教注疏受儒家正义、义疏影响。 2汤用彤也认为大乘佛经科判转细密,是受儒家经学章句的影响。3野间文史也认为六朝义疏的科段当溯源汉代经注之学,而非佛教影响。4 尚永琪也认为道安三分科经既为中国独立发展出来,科分是受汉学章句的影响,当是儒家影响佛教。5孙尚勇也认为道安科判接受两汉经学传统的章句之学的启示6。王博玄认为“科分更象是儒家注解的传统,进而影响了中国佛教的讲经方式”。7但牟润孙论证儒家讲经仪式和义疏文体上均受佛教影响。8戴君仁则认为皇侃《论语》《礼记》义疏之分段是受佛教影响。9张伯伟认为汉学章句简单而佛教义疏繁琐,故儒家义疏受佛教影响,10各家将三分科判当成章句之学,未清晰界定“科判”的范畴。佛经科判是佛教分理经义的独 特方式,并非溯源于汉代章句,二者只是形式类似,佛经科判更不等于三分经文。其次,六朝义疏学也受佛教科判影响,有其独特之处。



章句科判

科判是僧徒讲解佛教经论的一种方法,一般归于义疏。据《佛光大辞典》“科文”条:


为方便解释经论而将内容分成数段,再以精简扼要之文字标示各部分之内容,称为科文。又作科章、 科节、科段、分科等。又科目全部以图示者,称科图。一般系将经典区别为序分、正宗分(本论部分)与 流通分(说明该经之功德而劝人流通之部分),称为三分科经。将一经分成三部分之作法,在印度始于《佛地经论》卷一,在我国则始于苻秦道安之时。11

科判对中国佛教影响深远,梁启超云:




尤有一事当注意者,则组织的解剖的文体之出现也。稍治佛典者,当知科判之学,为唐宋后佛学家所极重视。其著名之诸大经论,恒经数家或十数家之科判;分章分节分段,备极精密。(道安言诸经皆分三部分12,一序分,二正宗分,三流通分;此为言科判者之始。以后日趋细密。)推原斯学何以发达,良由诸经论本身,本为科学组织的著述。我国学者,亦以科学的方法研究之,故条例愈剖而愈精。此种著述法,其影响于学界之他方面者亦不少。夫隋唐义疏之学,在经学界中有特别价值,此人所共知矣。而此种学问,实与佛典疏钞之学同时发生。吾固不敢径指此为翻译文学之产物,然最少必 有彼此相互之影响,则可断言也。而此为著述进化一显著之阶段,则又可断言也。13


梁启超指出佛教科判的重要性,却未言科判如何划分章节。又言道安三分佛经当作科判之始,故后来学者 认为佛经科判的基本特点就是将经典一分为三。14因经分三段与汉代章句相似,故也有学者认为道安科判 受经学章句影响。15道安为中国佛经三分科判之始,但其三分科经只是科判一种,还有按章节内容属类来 划分的科判,简称“章句科判”。两种科判均与汉代章句不同。以下分叙之:


据《高僧传》卷五云:




初,经出已久,而旧译时谬,致使深藏隐没未通,每至讲说,唯叙大意转读而已。安穷览经典,钩深致远,其所注《般若》《道行》《密迹》《安般》诸经,并寻文比句,为起尽之义,乃析疑甄解,凡二十二卷。序致渊富,妙尽深旨。条贯既序,文理会通,经义克明,自安始也。16


汤用彤以为道安所言“起尽之义”就是科分章段,云:




震旦诸师开分科门,实始于释道安。而道安则称“科分”为“起尽”,……其所分为三分。按道安注疏中《放光般若起尽解》一卷。《法华文句记》有云:“起尽者,章之始末也。”可见起尽者,即后人所谓之科段也。《放光起尽解》已佚,其分章不详。但《放光经》原有二十卷,而《起尽解》只一卷,可见其科分必不繁。或其书科分大段即用三分法也。17


开即科分佛经,不开则不必科分。汤氏引证良贲《仁王疏》18、宗密《盂兰盆经疏》19和吉藏《仁王疏》20之 说,以证道安始为三分科经。但认为“起尽”是“科分”,则昙无兰《序》言“粗断起尽”,是否也是科分? 如果是,则科分不起于道安。又以为科分就是三分科经也不妥,因为以上原始佛教的《安般》(《佛说大安 般守意经》)并无序分和流通分。三分科经适用于大乘经典,而原始佛教经典如四《阿鋡》,以及部派佛教阿毗昙的论著,均无序分和流通分,对于此类经论的科判,则涉及经论具体章句的划分。道安所注《安般》 经今无存,但道安注《四阿鋡暮抄解》尚存,其注不是简单划分段落,21而是涉及对经文章节的具体科判。


首先是章句科判。《四阿鋡暮抄解》是部派佛教犊子系贤胄部的祖师世贤抄录四《阿鋡》经文,又以 犊子部观点重释的论著。22此书仿照部派佛教毗昙学编排,逐级分层解说。全书依德、恶和依分为三品,德即善之义,依即无记之义。而每品又再分为三度。23此三品又细分三小节,三小节再细分三小类,三小类再细分三部分,比如德品又分为福、根和无恶;无恶又分为忍、多闻和圣分;而圣分又分为善知识、思维和得;得又细分为等具、方便和果;等具又细分为等书、根断、近禅。其他二品也是如此,比如恶品第 一度说身、口、心三恶行;第二度说染、恚、慢三爱;第三度说无智、邪智和疑智三无明。故本论开宗明 义:“功德、恶、依、觉, 解脱。……各各三度三分。”24 言以三法来统摄一切法,对于三法的理解(觉), 是解脱的法门。三法不断细分下去,可概括全体法数。所有法皆不离觉,分层虽多而源头却只有一个。25此 即梁启超所言“科学组织”。道安于卷下《四阿鋡暮抄解第五》注:“首三法第二恶之二也。”26是说此卷开 始解说恶的第二度“染、恚、慢三爱”。又于卷下“问已说是下等增上相矣。 ……可知婆素跋陀三法。次 二三度尽”注:“于首三法之第二恶,恶之三事次二也,度亦尽也。”27是说以上科判二(恶品),恶品的第 二度说三爱,三爱的第二事即恚,至此说尽。学者主张陈慧注《阴持入经》、道安注《人本欲生经》和僧 肇注《维摩诘经》的共同点是三注皆是一经自始至终不分科段,故后人将三分科判归于道安值得怀疑。28然而,论者却忽略道安也注《四阿鋡暮抄解》,以上就是道安对世贤此论所作的详细章句科判。章句科判就 是按内容属类层层分解,每一层内容或名相不断细分,相对于上一层的内容,它是子,但对于下一层内容, 它又是母。这是佛教科判和儒家章句之学的根本区别,后世僧众讲经常用此类科判,且愈加繁杂,比如近 代圆瑛法师《楞严经经义》犹沿用此法,以十天干来表示经文第一层的关系,即子丑寅卯等是第一层。再以数字如子初、子二等来表示第一层内部的层级关系,其他依次类推。《佛光大辞典》言“以精简扼要之 文字标示各部分之内容”,尚不全面;应是以“文字、数字或天干来标示各部分之内容”。佛教经论本具上下层级的内容结构,比如《四阿鋡暮抄》第一段数句已总括全书内容,下文分段解释第一段的主旨,各段内部再分段层级解说本段主旨,章句科判用以突显经论的文本结构。



三分科判

道安三分科经的对象是大乘佛经。29道安科分佛经为序分、正宗分,流通分,而印度亲光《佛地经论》 也分为起教因缘分,圣教所说分30 ,信受奉行分的三分科法,但二者意义相同。


首先是序分,序分是经文的一部分,相当于一部经的前言。学者引吉藏《维摩经义疏》所言,以为道安以来沿用之“三分”其中“序分”又可区分为通序、别序,皆非说经时所讲文字31。这是将“序分”误作佛经前后的序跋。道安的“序分”是针对经文的科判,不是解说佛经的序跋,比如《金刚经》的“序分” 就是“如是我闻”至佛陀“洗足已敷座而坐”。《楞严经》的“序分”更长,叙述阿难受摩登伽女之难,佛陀说此经的起因。吉藏《维摩经义疏》:“尔时,毘耶离城有长者子,名曰宝积,与五百长者子,俱持七宝盖,来诣佛所,头面礼足,各以其盖,共供养佛。”疏云:




序分为二章,证信已竟,今是发起序也。证信亦名通序,通是同义,如是六事,众经大同,故名通。发起序,亦名别序,众经各别,如胜鬘则父母遣书,此经明长者献盖。由斯各异,故名别序。又名通序,亦名经后序,当说经时,犹未安之,将入涅槃,方后始立。别序,亦名经前序,将说经前,有斯由致,名经前序。又经后序,亦名未来序,为令未来经生信。经前序,亦名现在序,为利现在故。32


是说“序分”分证信序和发起序,上面是证信序,此段以下则是发起序。证信序也称通序,因为佛经开头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某处”云云,各经大同,差异只是地点和弟子多少。发起序则是成书因缘,各经有 别,比如《胜鬘经》缘于胜鬘夫人由父母遣使授书而见佛闻法生信,而此经(《维摩诘经》)则缘于长者献 盖供佛。因各经不同,故称别序。“又名通序,亦名经后序”前一“名”字当衍,应是“又通序,亦名经后序”,是说通序,佛经开头“如是我闻,一时佛在某处说法”云云,刚开始结集佛经是没有的,是佛“将 入涅槃”(实则佛已入涅槃)时,为证信而后补上去,故称“经后序”。而别序叙佛经缘起,结集佛经时已 有,故称“经前序”。不论是通序和别序,均是“说经时所讲的文字”,因为二者原本就是经文不可分割的部分。


序分还可再分为发起序和证信序。发起序说明启教的因缘。而证信序则是提出六种事情为证,目的是 使信众确信这部经是佛陀所说,比如这部经何时、何地所说,究竟有多少弟子在场,由谁主持,又有何人 出席等等,犹如会议记录。证信序可再分两科:一是先明五义,二是广列听众。33其次是正宗分。正宗分就是说明一部经的宗旨要义,是佛经正论、正说部分。最后是流通分,流是流传未来,通是通达十方,就 是要求信众听闻佛陀开示,无论任何时空,都应信受奉行,同时说明读诵和流通此经可获殊胜功德等。三分科判与汉学章句不同在于:(一)儒家经书的自序相当佛经的序分,但汉代古书序言多放置全书末,34而非正文前。(二)自序主叙一书的作意(说明全书主旨),而佛经的序分则是证明某经是佛所说,以及说某 经的缘起,并未涉及到某经的主旨。学者认为道安三分科判受玄学“言意之辩”的影响,以为序分是明宗趣,述经旨的,而正宗分是疏通义理的。这样,序分与正宗分互相补充、互相限制与发明。35这是将佛经 三分科判的“序分”当作汉代古书的自序。(三)儒家经书更无佛经的流通功德分。因此,道安科经和汉 学章句仅形式上相似。正因道安和亲光均依佛经编制来三分科判,故二者能契合。


大乘佛经的科判大多结合三分科判与章句科判,但与阿毗昙可按其“义类”36进行有序科判不同,大乘佛经是结合经义之层次和科判者的“宗义”(宗见)来科判,“宗义”即僧人所属宗派的教义。37比如清代曹洞宗圅昰撰《楞伽经》科判,将正宗分分为八示(八段),每示后又逐层离析,最多达到六层,38就是沿用部派佛教章句的科判法。此尚属依据经义来科判。也有依宗义来科判, 比如 P.2133《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讲经文》注文叙讲经细节:“上来总是弟十八上求佛地住处门中,次弟解释之中,且有三段经文。”“弟一,简所缘境”云云,“弟二,无上见简净具足够”云云,又“五眼义门排遣了,若干心数又如何?”39是讲者先据“义门”方式进行科分,再分别解释。而“义门”则不免带讲经者的见解。又如《法华经》,通常为三分科判,40但各家也据不同宗见来科判,比如天台宗智顗分为二门三分。二门即“迹门”和“本门”,41二门又各三分科判,故科分此经就有两序分、两正宗分和两流通分。42三论宗吉藏则据“乘权实”和“身权实”重新科判此经。43而法相宗窥基则将正宗分分为“境”、“行”、“果”三门。44而明代德清则据华严宗 五教义,分开、示、悟、入来解释正宗分。45学者认为大乘佛经科判转细密,是受儒家经学章句的影响,不免忽略以上因素。



儒家义疏

佛经三分科判和汉学章句的不同,前者并非源于后者。但佛经的章句科判却影响儒家义疏学。据《隋书·儒林传》曰:“(马光)尝因释奠,高祖亲幸国子学,王公以下毕集。光升座讲礼,启发章门而已。”46章门又称科判,是隋时儒家讲经书也与佛教讲经一样,先讲科判。不仅如此,经书章句也借鉴章句科判:(一)部派佛教经论的章句科判。因为经书或按时间先后次序叙述,比如《左传》。或者按照一定主题来汇编各章节的,比如《论语》。因此经书科判大抵只可作平行线性分章,而如果借用佛教章句上下层级科判,分章者不免要说明各章之间,以及每章各节之间的逻辑层次关系。比如皇侃《礼记子本疏义》自“亲亲以三为五”至“不为女君之子服”,孔疏据经义分为八节,各节论事繁杂,彼此无条理可言,可皇侃却据其后《大传》“服术有六”之说,言八节前后关联。皇侃《论语义疏》尤甚,科判每篇、每章、每节,47并说明篇与篇之间,篇内各章节之间,乃至节内各文句之间的前后逻辑关系,其分章科段可达至五层。48学者指出这是皇侃科判的特点,又讥其牵强附会。49未晓这是皇侃援用佛教章句科判, 以致不得不作附会之 解说。(二)采用“义门”的分类方式,比如周弘正《周易义疏》云:




周氏就《序卦》以六门往摄,第一、天道门;第二、人事门;第三、相因门;第四、相反门;第  五、相须门;第六、相病门。如《乾》之次《坤》、《泰》之次《否》等,是天道运数门也;如《讼》必有《师》、《师》必有《比》等, 是人事门也;如因《小畜》生《履》,因《履》故通等,是相因门  也;如《遁》极反《壮》,动竟归止等,是相反门也;如《大有》须《谦》,《蒙》稚待养等,是相须  也;如《贲》尽致《剥》,进极致伤等,是相病门也。50


“义门”说经本自佛教。门是佛教一种分类方式,汉末安世高来华,就译有大、小《十二门经》各一卷51, 其书尚存日本金刚寺写本。东晋道安《十二门经序》云:“十二门者,要定之目号,六双之关径也。定有  三义焉:禅也、定也、空也……为十二门。”52这是据佛教事数来分类。后人也有据佛理来分类,比如敦煌  文书《融即相无相论》卷末题跋:“丞相王《五门佛性义》一卷。其五者何?第一佛性门、第二众生门、  第三修道门、第四诸谛门、第五融门云云。”53西魏宇文泰从五个方面来解释佛性之义。以上则是周氏据己  意对《序卦》重新分类,但打乱《序卦》全篇各卦的次序,并非按各卦次序科判。(三)据佛教思想来层  级科判。比如《义记》科判《乾》卦彖辞云:“第三释彖辞。三重:第一释名德,第二释四德,第三释圣人体此德。案第一释名,又判四重。第一释名,第二释叹名,第三释成用,第四释相冥。”54则据佛教思想  来重新划分彖辞章节,《义记》所言“相冥”指“境智相冥”,云“今论智体复是豁然,智无所知,何物名  智”,“故妙本为言,境智尚无境智之象,应用而论此有境智之用”55。境智乃大乘佛教般若学术语,境指  般若观照的对象,智指般若之智。真正般若智则是无能观之境和所观之智,故称“境智相冥”。《义记》又云:“因智而言道,因道而言智;道智未始一,智道未曾二。境智之会既有此理,那得不言君子而显境体  乎?”56此将《乾》卦之理当作道,道之体即是般若智,而《乾》卦之“元亨利贞”为道之用,故此四德  也是般若之用。此以佛理解《易》之例,而非依据经义。以上三类科判与汉学章句之学差异不小,故唐孔颖达《周易正义》批评周弘正、庄氏等诸儒此类的科判,比如《序卦》孔颖达疏虽引周弘正以上六门往摄  之说,但从韩康伯“托象以明义”之说,不用周氏之义。又《义记》云“《上经》明天道,故《乾》《坤》  为首,《下经》明人事,故《咸》《恒》为首”。孔颖达却于《咸》卦疏引韩康伯之说,以为上经不专天道,兼明人事。下经也不专天道。57只从诸儒依经义的科判,比如《系辞上》据周弘正之说分为十章,《系辞下》从周氏、庄氏之说分为九章,即是取二氏依经义分章之说。58以至于宋邢昺疏《论语集解序》云“章句者,训解科段之名”,59以为科判等同章句,只说明各章主旨,而不杂己意,更无层级说明。



结语

科判则分三分科判和具体章句科判,章句科判是对经论按类逐级分层解说,三分科判始于道安,也与汉学章句不同。大乘佛经的科判多结合以上二者,并带科判者个人的“宗见”。经书章句科判,或借鉴小 乘的章句科判,或以“义门”方式重分经文,或据佛理层级科判。故后人称之为“儒释混合之经学”。


注释:

1 陈寅恪云:“至经部之著作,其体例则未见有受释氏之影响者。”陈寅恪:《杨树达论语疏证序》,《金明馆丛稿二编》,北 京:三联书店,2001 年,第 263 页。

2 陈寅恪《论韩愈》云:“南北朝后期及隋唐之僧徒亦渐染儒生之习,诠释内典,袭用儒家正义、义疏之体裁, 与天竺诂解 佛经之方法殊异,和禅学及禅宗最有关之三论宗大师吉藏、天台宗智顗等之著述与贾公彦、孔颖达诸儒之书,其体制适 相冥会。新禅宗特提出直指人心, 见性成佛之旨,一扫僧徒繁琐章句之学。”陈寅恪:《金明馆丛稿初编》,北京:三联书 店,2001 年,第 321 页。

3 汤用彤云:“至若科判,则亦是愈后者分愈密。《金刚般若经》文本少,而相传梁昭明太子分为三十二分。即魏菩提流支  亦分为十二。而晋朝道安为《放光般若》二十卷作《起尽解》只一卷。亦可见后来注经之密,而佛教义学颇转而为经师  之学也。”汤用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8 年,第 378 页。经师之学即汉代章句之学。 王博玄认为“科分更象是儒家注解的传统,进而影响了中国佛教的讲经方式”。王博玄:《论义疏与章句之关系》,《中国  文学研究》2012 年第 33 期。孙尚勇也言六朝隋唐佛家注疏接受中古传统章句之学的影响。孙尚勇:《经学章句与佛教科  判及汉魏六朝文学理论》,《西北大学学报》 2009 年第 4 期。

4《五经正义研究论攷》第一篇《读五经正义札记》第一章为《义疏学から五经正义へ―科段法と问答体の行方》,主张义 疏与《五经正义》中的“科段法”和“问答体”,当溯源于中国传统的学问,而非受佛教的影响。[日]野间文史:《五经正义研究论攷-义疏学から五经正义へ》,东京:研文出版,2013 年,第 1-30 页。

5 尚永琪云:“道安创立三分科判佛经义疏的深层原因,仍然离不开当时经学发展的大背景。”尚永琪:《六朝义疏的产生问 题考略》,《中国典籍与文化论丛》 2000 年第6 期。

6 孙尚勇:《经学章句与佛教科判及汉魏六朝文学理论》,《西北大学学报》 2009 年第 4 期。

7 王博玄:《论义疏与章句之关系》,《中国文学研究》 2012 年第 33 期。

8 讲经仪式上有三事:一、南北朝时,儒家讲经,都讲职任同于释氏,此第一事也。二、南北朝时,儒家讲经,讲者必升座,同于释氏,此第二事也。三、南北朝时,儒家讲经,首有发题,同于释氏,此第三事也。义疏文体上有二事:一为  其书之分章段。二为其书中之有问答。牟润孙:《论儒释两家之讲经与义疏》,《注史斋丛稿》,北京:中华书局,1987 年, 第 272-299 页。

9 戴君仁:《经疏的衍成》,王静芝等:《经学论文集》,台北:黎明文化公司,1981 年,第 124 页。

10 张伯伟:《佛经科判与初唐文学理论》,《文学遗产》 2004 年第 1 期。

11 星云法师监修,慈怡法师主编:《佛光大辞典》,台北:佛光出版社,1988 年,第 3923 页。

12 牟润孙言:“任公先生盖误以道公分经为道公谓经有章段。”牟润孙:《论儒释两家之讲经与义疏》,《注史斋丛稿》,第 296 页。

13 梁启超:《中国佛教史》,上海:三联书店,1988 年,第 130 页。

14 张伯伟:《佛教科判与初唐文学理论》,《文学遗产》 2004 年第 1 期。

15 尚永琪:《六朝义疏的产生问题考略》,《中国典籍与文化论丛》 2000 年第6 期。孙尚勇:《经学章句与佛教科判及汉魏六 朝文学理论》,《西北大学学报》 2009 年第 4 期。

16(梁)慧晈撰,汤用彤校注:《高僧传》,北京:中华书局,1992 年,第 179 页。

17 汤用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第 377 页。

18 良贲《仁王护国般若波罗蜜多经疏》卷一云:“解本文者,先总判科,后随文释经。……昔有晋朝道安法师,科判诸经以 为三分,序分、正宗、流通分。故至今巨唐慈恩三藏译《佛地论》,亲光菩萨释《佛地经》,科判彼经,以为三分。然则 东夏西天,处虽悬旷,圣心潜契,妙旨冥符。”(隋)良贲:《仁王护国般若波罗蜜多经疏》卷一,《大正新修大藏经》第33 册,东京:大藏出版株式会社,1988 年,第 435 页中栏。

19 《佛说盂兰盆经疏》:“解本文分三,一序分,二正宗分,三流通分。以三分之兴, 弥天高判,冥符西域,今古同遵。”(唐) 宗密:《佛说盂兰盆经疏》卷二,《大正新修大藏经》第 39 册,第 507 页上栏。

20 吉藏《仁王般若经疏》卷一:“然诸佛说经,本无章段。始自道安法师,分经以为三段。第一序说,第二正说,第三流通 说。序说者,由序义,说经之由序也。正说者,不偏义,一教之宗旨也。流通者,流者宣布义,通者不拥义,欲使法音远布无壅也。”(隋)吉藏:《仁王般若经疏》,《大正新修大藏经》第 33册,第315页下栏。

21 涂艳秋言道安流传于世的经注,目前只剩《人欲本生经》与《四阿鋡暮抄解》二书,但认为“后者的注释过于精短,大 都只限于解释词语与标示段落而已”。未晓道安注不仅标示段落起迄,而是涉及科判。涂艳秋:《论道安从格义到寻章察 句的转变》,《台大中文学报》 2010 年第32 期。

22 道安《序》云:“有阿罗汉。名婆素跋陀。抄其膏腴以为一部。九品四十六叶。”阿鋡暮(Agama)通常音译阿含,传来 之义。婆素跋陀(Vasubhadra), vasu 译世,bhadra 译贤。(梁)僧佑撰,苏晋仁、萧鍊子点校:《出三藏记集》卷九, 北京:中华书局,1995 年,第 340 页。

23 度即梵文 khanda 的音译,又译为犍度,真度,章段之义。

24[印度]婆素跋陀撰,(前秦)鸠摩罗佛提等译:《四阿鋡暮抄解》卷上,《大正新修大藏经》第 25 册,第 1 页中栏。

25 吕澂举同经异译本《三法度论》为例,也有详细解说云:“所有这些法都是讲觉的,尽管分得层次多,源头还是一个。” 吕澂:《中国佛学源流略讲》,北京:中华书局,1979 年,第 73 页。

26[印度]婆素跋陀撰,(前秦)鸠摩罗佛提等译:《四阿鋡暮抄解》卷下,《大正新修大藏经》第 25 册,第 8 页中栏。

27[印度]婆素跋陀撰,(前秦)鸠摩罗佛提等译:《四阿鋡暮抄解》卷下,《大正新修大藏经》第 25 册,第 9 页下栏。

28[日]横超慧日撰,王磊译,李迎新校:《释经史考》,中山大学哲学系佛学研究中心:《汉语佛学评论(第五辑)》,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 年,第 126-127 页。

29 吉藏《仁王般若经疏》卷一云:“然诸佛说经本无章段,始自道安法师分经以为三段。”(隋)吉藏:《仁王般若经疏》,《大 正新修大藏经》第 33 册,第 315 页下栏。原始佛经如四《阿鋡》篇幅不长, 且多无序分和流通分,故无三分科段。而部 派佛教经论如《四阿鋡暮抄解》则仅有章句科段。因此,吉藏所言道安分经是针对大乘佛经而言。

30 《佛地经论》卷一云:“于此经中总有三分。 一教起因缘分。二圣教所说分。三依教奉行分。”[印度]亲光造,(唐)玄 奘译:《大正新修大藏经》第 26 册,第 291 页下栏。

31 王博玄:《论义疏与章句之关系》,《中国文学研究》2012年第33期。

32(隋)吉藏:《维摩经义疏》卷二,《大正新修大藏经》第 38 册,第924 页上栏。

33 “五义”就是信、闻、时、主、处的五种意义。比如《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首段经文“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 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如是”是信成就;“我闻”是闻成就;“一时”是时成就;“佛”是主成就; “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是处成就。

34 古代书序不在书前,而在书后。如《史记》一百三十卷,其最末一卷为《太史公自序》;再如《汉书》一百卷,其最末的 《叙传》,即作者班固的自序。汉王符著《潜夫论》三十六卷, 末卷《叙录》,即其自序,也在全书之末。直到齐梁之间, 刘勰著《文心雕龙》,仍遵循古例,全书最末一篇为《序志》,正是刘勰的自序。王应麟《困学纪闻》卷十云:“序旧在卷 后,司马公集注,始置之篇首。”北宋时书序已普遍在书前,迟到南宋,序已不再置于书后,比如李清照、文天祥等特冠 以“后序”二字。详见崔文印:《古籍常识丛谈》,北京:中华书局,2018 年,第 23-24 页。

35 尚永琪:《六朝义疏的产生问题考略》,《中国典籍与文化论丛》 2000 年第6 期。

36 “义类”即事物之意趣、意义、种类。详见星云大师监修、慈怡法师主编:《佛光大辞典》,第 5575 页。

37 宗义:“一宗所立之教义,标示该宗之主张及信仰之方向,宗义通常皆以信仰经验之事实为基础,而以知性之语加以整理 组织。”详见星云大师监修、慈怡法师主编:《佛光大辞典》,第 3166 页。

38(清)圅昰:《楞伽经心印》卷一《楞伽阿跋多罗宝经心印科文》,《卍新纂大日本续藏经》第18 册,东京:国书刊行会,1975-1989 年,第99页上栏。

39 上海古籍出版社、法国国家图书馆编:《法国国家图书馆藏敦煌西域文献》 第 6 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年, 第 256 页。

40 此以梁代光宅寺法云为代表,以《序品》为序分;以第二品《方便品》讫第十七《分别功德品》弥勒菩萨说偈“一切具 善根,以助无上心”共十四品半,为正宗分;以《分别功德品》偈后长行“佛告弥勒菩萨”到经末,共十一品半,为流 通分。(梁)法云:《法华经义记》,《大正新修大藏经》第 33 册,第 574 页下栏。

41 前十四品为迹门,说明佛陀方便示迹。后十四品为本门, 说明佛陀本已成佛。本迹又指理事,智顗云:“所言本迹者,本 即所依之理;迹是能依之事,事理合明故称本迹。”(隋)智顗:《维摩经玄疏》卷四,《大正新修大藏经》第 38 册,第545 页中栏。智顗将《法华经》判为圆教, 迹门称“事圆”,指佛陀于《法华》以前所说的藏、通、别三教,是入《法华》 圆教的方便。本门称“理圆”,则是宣说诸佛的本怀。智顗据此开创天台宗一家教观。

42 智顗《妙法莲华经文句》云:“从《序》至《安乐行》十四品,约迹开权显实。《从踊出》讫经十四品,约本开权显实。  本、迹各序、正、流通。初品为序(序分),《方便》讫《授学无学人记品》为正(正宗分),《法师》讫《安乐行》为流  通(流通分)。《踊出》讫“弥勒已问斯事,佛今答之 ”半品名序,从“佛告阿逸多 ”下,讫《分别功德品》偈,名为正。 此后尽经为流通。”(隋)智顗:《妙法莲华经文句》卷一,《大正新修大藏经》第 34 册,第 2 页上栏。

43 吉藏大师则将《法华》另行分科:《序品》为序分;从《方便品》至《安乐行品》为明“乘权实”:三乘是佛说之权,一  乘乃佛说之实。于此十四品中,《方便品》至《提婆达多品》正明“乘权实”;《劝持品》及《安乐行品》则流通乘权实。 《从地涌出品》至《普贤劝发品》为明“身权实”:由地涌菩萨所显的本佛为实身,即知现时净饭王宫出家所成的今佛为  权身。《从地涌出品》及《如来寿量品》正明“身权实”;《分别功德品》至《普贤劝发品》则是流通“身权实”。参见释  素闻《法华经导读》据吉藏《法华游意》归纳吉藏科判,谈锡永:《传统文化典籍导读》,北京:中国书店,2006 年,第34 页。

44 窥基《妙法莲华经玄赞》卷一《序品》云:“初序分如前无别,从《方便品》下至《持品》合十二品,明一乘境。《安乐 行品》《从地涌出品》此之二品,明一乘行。《如来寿量品》下至《常不轻品》,合此五品说一乘果。说境令知乘之权实, 劝应舍权而取于实。”将全经分为三分,正宗又分判为境、行、果三门。境即修行之所缘境(对象),行即开始修行,果 则是修行的结果。具体到《法华经》,则是以一乘实相为境,修一佛乘之行,而得佛果。(唐)窥基:《妙法莲华经玄赞》, 《大正新修大藏经》第 34 册,第 661 中栏。

45 德清《法华经通义》卷一:“此经二十八品,大科为三分。前序一品,以彰说法之由致,判为序分。正宗一分二十七品, 以‘开、示、悟、入’四字科之,从《方便品》至《法师品》九品,为‘开佛知见’;《见宝塔》一品,为示佛知见;从  《提婆达多品》至《嘱累品》十一品,为‘悟佛知见’。从《药王本事品》至《普贤劝发品》六品,为‘入佛知见’。开、 示、悟为信解, 入为行证。品末数句, 为流通分。”(明)德清:《法华经通义》,《卍新纂大日本续藏经》第 31 册,第 526   页上栏。

46(唐)魏征:《隋书》第 6 册,北京:中华书局,1973 年,第 1717 页。

47 如皇侃《论语义疏》“《学而》第一”说:“《论语》是此书总名,《学而》为第一篇别目,中间讲说,多分科段矣。”(梁) 皇侃撰,高尚榘校点:《论语义疏》卷一,北京:中华书局,2013 年,第 1 页。

48 皇侃《论语义疏》的《尧曰》疏“就此一章中,凡有五重”。(梁)皇侃撰,高尚榘校点:《论语义疏》卷十,第 515页。

49 乔秀岩《〈论语义疏〉编撰特点》,乔秀岩:《义疏学衰亡史论》,台北:万卷楼出版社,2013 年,第 13 页。

50(魏)王弼注,(唐)孔颖达疏:《周易正义》,(清)阮元刊:《十三经注疏》,台北:艺文出版社,2011 年,第 186 页。

51(梁)僧佑撰,苏晋仁、萧鍊子点校:《出三藏记集》卷二,第 24 页。

52(梁)僧佑撰,苏晋仁、萧鍊子点校:《出三藏记集》卷六,第 251-252 页。

53(西魏)宇文泰:《融即相无相论》,黄永武主编:《敦煌宝藏》 第 110 册,台北:新文丰出版社,1984 年,第 268 页。

54 黄华珍:《日本奈良兴福寺藏两种古抄本研究》,北京:中华书局,2011 年,第 264 页。

55 黄华珍:《日本奈良兴福寺藏两种古抄本研究》,第 271-272 页。

56 黄华珍:《日本奈良兴福寺藏两种古抄本研究》,第 272 页。

57(魏)王弼注,(唐)孔颖达疏:《周易正义》,(清)阮元刊:《十三经注疏》,第 186-187 、82 页。

58(魏)王弼注,(唐)孔颖达疏:《周易正义》,(清)阮元刊:《十三经注疏》,第 143 、165 页。

59(魏)何晏注,(宋)邢昺疏:《论语集解》,(清)阮元刊:《十三经注疏》,第 3页。






作者简介:

朱天助(1983-),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讲师。研究方向:经学文献整理和研究。

基金项目:

广州市哲学社会科学2022 年度共建课题“陈寅恪‘合本子注’说研究”(项目编号:2022GZGJ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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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凌逾

责编:邓淑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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