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赴会记
福建石狮 黄哲贤
作者在长沙灯谜文化节女子个人电控比赛中
一、是盼，是望，是等待
大凡系列赛事，我对新一届比赛的期待都从前一届的交接旗仪式起，在数月的时间里拉伸得雀跃而绵长。而长沙这个新鲜的举办地，更是使人还未离开饶平商会杯大幕方落的会场，便讨论起口味热辣的当地饮食，调侃着为长沙参赛练习吃辣，心里却明白，要真正尝到这一口长沙的味道，也未必是件易事。果然，五月份许多队伍传出受邀组队的消息，却迟迟没有关于石狮的半点音讯。听到长沙谜会仅邀请地级市代表队的说法，也偶尔有私信发来，告诉我安心等等，也许还有转机。于是接下来几周每有谜友询问是否有收到长沙邀请，也只能回答道“仍在日日夜夜耐心，痴痴地在等……”
还好这等待没有延续更久。6月4日，石狮队终于接到邀请函，在剩余两天回执提交时间里和师父林清富老师、学弟黄艺楚组起了队伍。接下来就是紧急准备创作投稿和研究起全能王赛制，赛事的气息在联络群里日渐浓郁，盼着早些出发，又怕赛前准备不足，时间不等我的内心矛盾，仿佛只是在大家的闲聊之间，时间就倏而来到八月的第二周，而我们乘着动车二百公里的时速，倏而就来到了长沙。
二、满目青山在，更惜眼前人
来到这份漫长期待的终点，一眼望见的是主办方的精心布置。入住酒店门口是谜会吉祥物虎鲨的立牌，张开两只胸鳍，眉弯嘴笑；大堂里摆放着古代建筑样式的拍照相框，墙上是各地贺联，等待入住时瞧见许多谜友纷纷合影，流连徘徊；在组委会房间领取了报到袋与礼盒，在房间拆看着里面的淡蓝参赛服、吉祥物公仔、剪纸相框、折扇、谜语扑克、折叠伞、保温杯以及许多谜书，惊叹于周边纪念品丰富如此、主办方用心至此。在笔猜教室看见黑板上热烈欢迎海内外谜友的字样，惊异之后是会心地一笑，并且趁着手机封存前，悄悄将这份细心拍了下来。接下来的笔猜时间里答题尚属顺利，答错了几道不该错的题，也做出了不少题，出考场后叹息答“叫田家旺” “一点一滴香”“爱咋地咋地”“张衡地动仪”几题时的一念甚至一字之差，也因为啃出几道难猜的题，暗暗给自己鼓劲。数数该得23.5分，想该能在女子组晋级，而对于是否能获得笔猜前三的直通名额，赛前不敢去想，此时也不敢奢望，只希望复赛时能早些进入状态，不在上岸赛制搁浅淘汰。
回到酒店吃过午饭，就是90后与00后谜友早早相约的“九千杯”现场笔猜，分属各地各队而难见面的大家聚在一楼餐厅，互打招呼、稍作闲聊就又进入了竞赛状态。开猜前在餐台取了水果和橙汁，边猜边吃着，心情难得松弛；波波作为监考，在答题谜友间来回走动，偶尔对难猜的题稍作提示，在答题焦灼和答卷提交故障时急智抛梗，预想中困倦难耐的中午，竟因谜友相会、众人围坐的氛围而平静悠闲起来，下午在三馆一厅的游览间隙，天气拨云见晴，看见路上阳光暖黄，看见馆外孩子们聚集戏水，看见图书馆台阶上“在长沙，都实现”的标语，都驻足、拍照、觉得美好。
夜晚群众文化馆前广场设有展猜，和师父艺楚四处游走，熟悉谜材。看着守在谜棚的谜友们对前来试射的新朋旧友循循善诱，听着他们讲述在当地普及灯谜的故事，偶尔被拉住合照，也帮他们与谜棚合照。晚上八点的广场上，我看见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有薄薄一层热汗，和眼里喜悦的华彩、笑时露出的白牙一起在灯下相映。单身人士出门在外的七夕，可幸眼前人是相识人，可喜身边人是许多人，使得相聚本身，就十分令人喜欢。
三、在长沙，都实现
展猜接近尾声的时候，电控赛入围名单公布，我竟然真如大家所预测的以女子组第一名直通决赛，石狮队以预赛名单第五名、阿雅老师以女子组复赛名单第七名、师父以男子组复赛名单第十二名进入电控。因为笔猜成绩向来一般，且喜且惊。和队友研究着团体复赛分组，在美好的期望之间，偶尔也夹杂些对风险赛制的紧张，以及对能否出线的担心。惴惴着上了赛场，感觉许多时间里都是茫然呆坐、或是慢人一步，幸亏个人对位轮次稍微回魂，和队友以小组第三顺利晋级。下午的个人复赛，看着杏花雨老师稳健上岸、师父临危不乱勇抢僻底晋级、李水源老师和刘猛老师在死亡之组抢出生路、女子组纤仙心阳不说花人气定神闲速通复赛，对后一天的对手不敢小觑，对后一天的赛况也不感乐观。悄悄问师父看过复赛觉得我还有无希望，他想了想说道：“应该没有xì吧……”我心猛地一沉：“老师你说的是没有事还是没有戏？”
“没，有，事。”他念得很重很认真，努力要把翘舌音发出来。好像是又想了想，他接着补了一句：“明天要争取拿个女子冠军啊。”
“啊？”
对抗这样的不安，只有踏实的练习最是有效。因此决定将晚上的九千杯电控赛只当做是一场决赛的模拟，把状态调试至轻松舒适，不因身旁有对手减弱发挥、不因情绪波动影响状态就好。到了酒店二楼A厅会场，与已到的谜友只来得及打个招呼，电控赛即告开始。也许是心态变得平缓，也许是身边熟悉的朋友们相伴，也许是欢乐的氛围冲淡了竞争的气息，低迷了一天的状态突然在这一场比赛恢复过来，在九千杯拿下笔猜和电控的两项第一名。满意此时的状态，又怕这样的状态只是转瞬即逝，在心里暗暗期待这状态可以持续得久一些，接下来的两场决赛可以比白天的复赛顺利一些。
这期待竟没有落空。先进行的女子决赛一开场，就以惊人运气连中四题，直到第五题“霜雪湿前路，钧帖堂后达（4字常用语）雨露均沾”被纤仙断了连中，第7题“女同胞相聚鼠年（4字长沙小吃）姊妹团子”亮题秒抢，再得10分。接下来的10题，却或因思路不合，或因抢答落后全无进账，和实时第二纤仙的分差一度缩小到10分，直到第18题以抢答顺位第二答对“讲解费”，又接连答中第19、21、22、23题，分差拉到了更大的60分。
说来也怪，似乎每当分差拉大些，我就必有一段低迷，第24题开始，又来到了或坐看他人秒杀而自己毫无思路，或冥思苦想三十秒，开底后除了恍然大悟并无办法的阶段，心也在此时慌乱了起来。避开麦克风对自己说千万冷静，千万要专注比赛本身，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实时得分，依然在其他选手有精彩得分时，叹服地鼓掌。在第一轮50题结束前，又抢到第30、37、38、40、50题。也许真是平心静气起了作用，并不容易的共答题环节也意外拿到满分，第二轮结束，以领先实时第二80分的成绩依然暂列第一。
可惜闭目射雕环节的5题里只抢得20分，第二题“两把斧头拼多多（二字称谓）爹爹”手慢一着，纤仙秒杀得到20分，加上她答对第五题“‘若要好，须是了’（演艺称谓）女一”的20分，我们的分差缩小至60分，即将亮出的三道风险题成为我的险局。虽然极少参与风险题环节、似乎从未在风险题得利，也只能一边拿出搏一搏的勇气，一边做好名次下降的心理准备。
第一题“问题一堆，揪心无奈（3字长沙老地名）小吴门”与纤仙同得30分，分差不变，因此以10分押分应对第二道风险题。“‘东坡乃文星旷世，曜耀寰中。千古奇才，殊不复见！’（江苏文化教育机构简称连称谓，2+2）”一亮，大脑近乎空白，勉强写上了“苏大学者”，感觉扣合不准，果然扣分。在无人答中的一题之后，分差拉回了安全的80分，冠军已定。师父的愿望意外实现，心里的不真实感大于喜悦，但答好最后一道题，尽量把比赛完成得更圆满，是当下可以把握的。
“生就俏模样，接近依然遭阻障，俘获决心上。（咖啡名称三，2+2+2）”亮出，先写上了“美式”，读顺最后一部分谜面之后写出“拿铁”，最后十几秒里从“卡”字联想到小时候吃过的摩卡蛋糕，赶紧在答题纸最中写上“摩卡”，凑出一个谜底。正底亮出、评委宣布得分的时候，为了这个小小的克难成功，小小地比了个剪刀手。下午的团体赛拼尽自己所能、为队伍拿下80分的同时，也真心地佩服艺楚在集体抢答轮一如既往的迅疾反应、师父在个人共答轮的满分入手，风险题也按押分时的计划平稳落地，石狮队以二等奖的成绩结束了本届文化节的团体赛程。
团体赛结束，金虎奖颁奖仪式紧接开始。当亲耳听到2023年度最佳射手颁奖现场喊出我的名字，当和老吉一起走到舞台中央，当伍耿怀老师从花人手里接过奖杯递到我的手里，四年前获得最佳射手却因工作不能成行，只能在直播里观看颁奖仪式的遗憾悄悄抹平了一些，过去四年来对亲手领一次金虎射手奖的渴望，也在此刻终于圆满。
女子个人电控一等奖颁奖
等待赛会其他项目颁奖的时间里，获奖者被集中到后台候场，舞台的余光照进无灯的幕布之内，照出每个人的样子。看着波浪大卷亮片白裙打扮的主持人弯腰对着消防栓的镜面检查妆面，看着干洗斌强做着闭幕式前最后的调试，看着志愿者们将获奖者排成队伍，看着每个人终于放松舒展的笑容，眼前的每一幕都像胶片拍摄的美丽影片，极尽生动，也极尽迷人。
四、投君木桃，报我琼琚
女子个人决赛结束之后，团体决赛开始之前，敖耀寰老师都叫住我，问些我的事情，也给我肯定和勉励。团体决赛前刚进会场，敖老师就把我叫到跟前，任我挑选一本他带来的谜书，在谜书的扉页上题字、盖上他葫芦形状的印章，又叫来心姐留影作为纪念。听他说看好我的时候，有些何德何能的受宠若惊；看见他眼神里的温柔慈祥，又觉得被这样一位先生注视、关怀和看好，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也正是在这个下午，会场的手机信号终于畅通，在赛后一一回复完祝贺获奖的微信消息，发现许多祝贺之前都先有着赛前的打气，偶尔也夹杂我不自信的推让。对于我而言，任何一场灯谜赛事，赛果敲定前，都有发挥极好或极坏的可能，坚定的信任和持续的鼓励，都很让我受用。
敖耀寰老师为黄哲贤签名赠书
赛后第二天，喻继贤老师邀荣灿老师及石狮队去游橘子洲头，与长沙90后谜友佘能豪领我们一路坐车，打卡拍照，领我们走进非遗展示馆，谜材里的许多陌生名词在馆里一一真实可感起来。在非遗馆墙上的一面平板看见了灯谜闯关游戏，大家兴致勃勃玩到通关、并且齐夸谜题不错之后喻老师才笑笑说出谜题作者正是他本人，且惊且佩。离开橘子洲头，喻老师听说我们赶下午两点的动车，又带我们吃了午餐才离开。主办方的热情，自赛会之前，至赛会之后，都真挚、周全、难以忘怀。
告别了喻老师，在酒店等待出发动车站，斌强和干洗正好走进酒店，看见我们行李都已摆在身边，对我说：“这种时候，好像很难说再见啊……”我笑问：“讲不出再见是吧？”干洗便唱了句“浮沉浪似人潮——”，刚接着他的尾音唱了句“哪会没有思念”，心里就有些怅怅的，收了声音，朝他们坐的方向静静看着。
上了动车，看到谜友们或报告到家、或别处游玩、或逗留在酒店会友聊天，只觉五天时间说长也长，但对于想见的许多人、想做的许多事而言，却还是一场盛大的来去匆匆。还没有来得及在长沙好好吃吃逛逛，还没有来得及和久别重逢的好朋友们聊聊天，还没有来得及在酒店大堂的精美置景里认真拍照，还没有来得及和花人苗苗共进奶茶……就在口中或心里留下许多句“下次下次”，归于车站机场的人海，和热闹后的回冷。
回到家已是深夜。收拾提包时打开了报到那天花人塞给我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枚红叶胸针，并一个双面雕花的玉质平安扣。回想起那天将四月以她和纤仙簪花围形象做的扭扭棒手工装进木相框交付正主，竟很有一种投彼木桃，报我琼琚的感触。这感触在夜阑人静处汹涌起来，怕她睡了不敢告诉，于是只管兀自地汹涌在心头，兀自地思念无穷。
接下来的几天，上海“南翔杯”公告再出，晋江谜会风声入耳。南翔杯的参赛群里，依然有谜友们聊着长沙赛时的事，也像饶平赛后一样，谈论着关于新赛事的新鲜话题。再会的日子忽而拉近，近到我不会忘记那些说好了“下次”要做的事，近到我不必伤离别，但有新期待。
期待金风起时，仍是乘长车、过千山、载欣载奔。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