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2月 毛泽东首次出访苏联
1957年11月 毛泽东第二次出访苏联
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开国大典开始后仅两个小时,苏联政府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贺电就发到了中南海。第二天,苏联断绝同国民党政府的外交关系,成为第一个与新中国建交的国家,也由此带动了欧亚十余个国家对中国的承认。
两个月后,新中国主席毛泽东决定亲赴莫斯科访问。他此行的目的主要是商谈废除不平等的中苏旧约,签订新约;寻求苏联经济和技术援助;同时祝贺斯大林七十寿辰。此次出访,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领导人的第一次正式出访。红墙内的人们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为毛泽东的远行忙碌开了。
时为访苏代表团机要员 沈剑心
从总后,我现在还保存着缴来的美国人的鸭绒被,一个人一床、一卷,每个人又搞了一双大的靴子。
时为毛泽东主席卫士 李家骥
周总理和罗瑞卿都建议毛主席要顺应国际的礼节,要叫他做黑的、黑色的礼服,黑色的皮鞋,甚至袜子也是黑的。主席就问:怎么还有这么复杂?我就不穿黑的。因为主席那个脾气他说了就算了,总理就做工作,还是得穿,特别是咱们国家第一次像主席这样的身份访问苏联,我们一定要和外交礼节相适应。主席一听总理这么一解释,主席就说:那好。就一套黑色的,一套做灰的。就是他所喜欢的灰色。
在毛泽东的行囊里,最多最重的是书。
时为毛泽东主席卫士 李家骥
田家英同志拟了一个书目,叫主席看完以后,我们进行准备。这里面什么《资治通鉴》,什么《史记》,什么《鲁迅全集》,还有苏联的托尔斯泰、高尔基等等,装了两箱子书。
原中办翻译组组长 阎明复
斯大林正好是七十大寿,要给斯大林准备一些礼品,听说是毛主席自己决定的。送了两个车皮的礼品,可谓不少。一车皮山东的大葱,一车皮是江西的蜜桔。那么为什么毛主席要送大葱呢?后来我想主席他的每一件事想得都很周到,一定有很深刻的寓意在里面。后来想了多少年,我听别人讲的一个笑话,说山东人打架的时候,你要给他吃大葱马上不打了。我就联想到,因为共产国际时代他们当然做了很多工作,帮助中共建党,但在斯大林时代也做了很多对中国革命不利的事情,把王明路线强加给我们等等。双方之间,用毛主席的话来讲,就是总是有一肚子气。那么我就想他是想用大葱这个方式来消气了,以后我们在建设社会主义的时候不要再生气了。
鉴于各种考虑,对毛泽东的此次出访,中共中央没有向外发布消息。
时为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摄影师 徐肖冰
侯波她是中南海摄影科科长,她知道主席要到莫斯科去,俩人就跟着主席卫士的车子一起就到火车站去了。北京那个时候恐怕是下雪了,上主席的列车很严格的,我让侯波上去侯波让我上去,当时我上去的时候有好些人,那时候主席的情绪比较好,所以我在那个时候就拍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就是主席离开北京的唯一一张照片了
12月6日晚毛泽东离开北京。
时为毛泽东主席卫士 李家骥
毛主席从国内到满洲里坐的这个专列是美国送给蒋介石的,但这个专列蒋一次都没有坐过,只有宋美龄坐过一次,确实不错,非常豪华。但是这个车没有想到到了东北就冻坏了。当时毛主席就非常带有幽默地说,不是说美国什么东西都好吗?有人甚至说月亮都是圆的,火车到了东北它怎么就冻了呢?
从沈阳开始,专列上的暖气始终没能修好,车厢内的温度最低时接近零下5度,毛泽东患上了感冒。在中国境内走了三天后,毛泽东一行在满洲里换乘苏方前来迎接的专列,继续驶向莫斯科。
时为中国驻苏联大使馆工作人员 刘铮
我记得那时候莫斯科已经零下二十多度,那时候感觉还是相当冷,主席的车进车站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十二点。
时为毛泽东主席卫士 李家骥
我就数一、二 ,一直数到十二,这时候毛主席要下车了,主席幽默地说:好!用钟声欢迎我们。
苏联部长会议副主席莫洛托夫和元帅布尔加宁登上专列迎接毛泽东。并告知,因天气太冷,欢迎仪式从简。毛泽东同意苏方的安排并发表了书面讲话,指出“目前的重要任务,是巩固以苏联为首的世界和平阵营,反对战争挑拨者,巩固中苏两大国的邦交,和发展中苏人民的友谊。”含蓄地反映了此次访问的意向。随后,毛泽东乘车前往斯大林战时居住过的乡间别墅。
时为毛泽东主席卫士 李家骥
毛主席到了驻地以后,到处看了一下。看了会客室看了工作人员住的房间,然后就到了宿舍,结果一看,弹簧床,非常漂亮啊!他就告诉我,你想办法把这个垫子给我撤掉,换成木板床。我说:主席,咱们是在人家国外,不好说吧。你试试看,你试试看。我只好找师哲,也是这样的原话,不好换。这么好的床,他回过头来就对我说,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我相信你能给我想个办法,你去找大使馆。这下提醒我了,我马上就找,我就把尺寸量了以后告诉大使馆。等到苏联同志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钟了,大使馆已经把木板,因为当时叶子龙亲自去的,这样就把木板运来了。
当晚6时,斯大林在办公室会议厅会见了毛泽东,毛泽东只带了翻译师哲前往。斯大林率苏共全体政治局委员及外长在门口迎接。他握着毛泽东的手热情地说,你很年轻,很了不起。毛泽东回答:“我是长期受打击排挤的人,有话无处说。”斯大林立刻说:“胜利者是不受审的,不能谴责胜利者,这是一般的公理。”入座后,两位领导人就国际形势和中苏两国关系进行了交谈,涉及和平的可能性、条约、借款和台湾等问题,情意恳切。
时为毛泽东主席卫士 李家骥
第一次因为是拜见斯大林,这是礼节上的,从这个意义上讲,头一次回来以后毛主席的情绪比较好,也比较高兴。一直到21号斯大林寿辰,会开完以后,整个这一阶段毛主席的情绪是比较好的,精神也好,在驻地和我们谈笑风生。
12月21日,毛泽东出席在苏联大剧院举行的斯大林七十寿辰庆祝大会,是13个代表中首先致祝词的外国元首,全场三次起立鼓掌。24日,毛泽东与斯大林举行了第二次会晤,谈话中斯大林却只字不提中苏条约问题。此后,便安排毛泽东参观莫斯科附近的工厂,让毛泽东观看一些俄国和欧洲其他国家的历史人物传记片,消磨时光。斯大林还说:“毛泽东真聪明,有空就看人物传记片,这是了解历史最简捷的办法。”毛泽东受到了冷落。
12月26日,在寒冷的异国他乡,毛泽东度过了他的56岁生日。
时为代表团机要员的沈剑心,至今还记得毛泽东那天在饭桌上的一席话。
时为访苏代表团机要员 沈剑心
叶子龙要田师傅做了几个中国菜,煮了面条,喝酒、敬敬酒 ,大家向主席祝贺。他一边给大家还酒一边说,他即兴说,他因为56岁了,他说:人三十岁以前往上坡走,三十岁以后下山了,走下坡路了。他就问你几岁你几岁,他就接着说:他说我们往上跑路也挺艰难的,挺曲折,困难挺多的。但下山呢?下山路也不好走啊,也挺艰苦的,有好多事要办呢。
毛泽东此时对“艰苦”的感慨,自然包括了眼下如何处理同苏联以及同斯大林之间历史和现实的关系问题。苏联素有大国主义传统,且一直怀有毛泽东“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的偏见。虽然中国由于革命的胜利,斯大林开始改变这种偏见,但他对新中国仍心存疑虑。维持雅尔塔协定的条款、以保持苏联在中国的既得利益,这是斯大林的根本想法。显然,他此时还无暇去领会毛泽东赠送山东大葱的意图。对斯大林此间的沉默,毛泽东非常恼火。
时为毛泽东主席卫士 李家骥
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有天做饭,我请示主席是不是要准备饭了?主席说准备吧,跟大家一块吃。刚我请示完我准备走,又把我叫回来。你给我记住,要准备活鱼,如果拿的是死鱼来你就把它撇回去。我一听,毛主席怎么了?突然提这么个问题,他在国内什么都吃,剩下的第二天热了还在吃,怎么今天提出来不吃死鱼、专吃活鱼。
毛泽东在莫斯科为什么要强调不吃死鱼,跟随他十五年的卫士长李银桥心知肚明。遗憾的是,77岁的李银桥因为健康原因无法同我们交谈,他的老伴儿为我们回忆了她知情的那一幕。
李银桥夫人 韩桂馨
1949年1月31号,苏联政治局委员米高扬为首的代表团来中国秘密访问,西北坡山区的一个小农村,不可能有更多的美酒美食,条件比较艰苦,虽然是中央机关也没条件,只能是自己养的猪啊养的鸡,还有葡萄河里的鱼来招待他们。东西都上了桌了,正在用餐的时候,苏联人的翻译给米高扬翻译,问一下:这个鱼是活的吗?问了这么一下,惊动了毛泽东,毛泽东对这个事情印象挺深的
总之,苏联人不仅知道毛泽东要吃活鱼,也对毛泽东的脾气有所领教。
时为毛泽东主席卫士 李家骥
有天下午,他们到了毛主席驻地就提出,主席来了以后还有什么希望?还有什么要求?谈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最后就问毛泽席休息得怎样?毛主席就说 我能休息好吗?我来难道就是给斯大林做寿的吗?我来难道就是吃饭、睡觉、拉屎的吗?
毛泽东坚定的态度和激烈的言词传到了斯大林耳朵里。恰巧印度继缅甸之后于1949年12月30日宣布承认新中国,英国也有予以承认的动向。此间,英国通讯社乘机杜撰消息说斯大林把毛泽东软禁起来了,等等。迫于各方压力,斯大林终于沉默不下去了。
1月20日,周恩来总理兼外长率领中国政府代表团应邀到达莫斯科。2月14日,中苏双方签订了《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关于中国长春铁路、旅顺口及大连的协定》和《关于苏联给予中国贷款的协定》。当日晚,中国驻苏大使王稼祥举行盛大庆祝酒会。
时为方苏代表团工作人员 马列
鸡尾酒会开始比较晚,好像是九点左右,而不像一般的六七点钟,我们去得早,苏联的朋友已经到了很多。我记得当时比较熟悉的像乌兰诺娃,是苏联芭蕾舞的主要角色,演乡村女教师的演员瓦尔娃斯卡娅,还有演《攻克柏林》的男主角也参加了,都是我们在电影里见过的人物,因为是在克里姆林宫以外的地方举行,斯大林是从来不参加的。
时为中国驻苏联大使馆工作人员 刘铮
但是在半个小时以前通知斯大林要来,主席在门口等斯大林来,斯大林为首的苏共主要领导人全来了,当时大家都很惊奇了,都愿意挨着往那儿挤,都愿意很贴近他们看他们。后来人越来越多,几乎把那个屋子整个都挤满了,而且拱得那个屏风和玻璃门都咕咕响。后来我们赶快商量,说怎么办?也控制不住,干脆把屏风都撤了,宴会一直延续进行了两个多小时。
热烈的气氛为毛泽东访苏取得的圆满成功画上了句号。然而,苏联与新中国之间的相互了解,斯大林与毛泽东之间的相互认识,则不可能一蹴而就。就在毛泽东访苏期间,莫斯科大剧院里却在上演一出名为《红罂粟》的芭蕾舞剧。
时为中国驻苏联大使馆工作人员 刘铮
这是在中国的上海,苏联的一艘商船到了码头,这个船员和中国姑娘,就是表现的双人舞了,双人舞表现的就有些相爱的意思了,中国姑娘就送给苏联船员一束罂粟花,就是大烟的罂粟花,它表现得也是有点太过分了,他就是拿着马列主义的书、马列主义思想,就等于给了这个女孩子。这个姑娘,就是互相交换礼物,就等于两个国家交换什么。这个戏表现什么呢?给了这个中国姑娘马列主义,在中国就成立了中国共产党,然后就革命胜利,原来要邀请毛主席、周恩来总理去看,后来知道这个戏有问题,毛主席和周恩来总理就都没有去。
1950年2月17日毛泽东一行离开莫斯科回国。结束了他长达两个月的首次国事访问。
七年之后 毛泽东应邀第二次出访苏联
时为访苏代表团翻译 阎明复
1957年毛主席去莫斯科,主要是参加世界共产党、工人党的代表大会,我们简称叫做莫斯科会议。因为是赫鲁晓夫主持召开的,苏共二十大上他发表了一个秘密报告里面,谴责斯大林。这个报告后来泄露了以后,在共产主义运动、在社会主义运动阵营里面,引起了很多思想的混乱,所以大家就,至少是毛主席和赫鲁晓夫,互相交换意见,认为有必要召开一个世界范围里面的国际会议,这样子来对一些问题一些重大的问题统一思想。
1957年的中国,已今非昔比。这在送给苏方的礼品中有充分体现。
时为访苏代表团翻译 阎明复
我记得有很多第一个五年计划的一些宏伟的建筑模型,看了令人很激动。
一生中为毛泽东拍过12年照片的新华社记者侯波,是随同毛泽东此次访问苏联的记者之一。
时为访苏代表团随团记者 侯波
苏联派的图-154,大概是最好的飞机,最好的驾驶员,主席去以前就提出不要搞欢迎仪式。赫鲁晓夫说:不行,你这么大一个国家首脑来,别的国家我们都搞了欢迎仪式,不搞是不行的。
欢迎仪式结束后,毛泽东被安排下榻在克里姆林宫。
时为访苏代表团随团记者 侯波
主席住在沙皇住的房,很大,什么席梦思都去掉了,完全按照主席的习惯来安排的。
在苏联期间,毛泽东率中国代表团出席了十月革命40周年庆典。参加了在莫斯科举行的各国共产党和工人党代表大会。由于当时的苏联领导人对斯大林加以全盘否定并以老大自居,因而引起兄弟党的不满,中苏之间也在一些原则上存在分歧。
时为访苏代表团翻译 阎明复
这些问题的观点怎么反映到文件里面,在宣言里面怎样反映这些不同的意见,所以代表团到了以后,甚至走之前,毛主席就委托党的一些大的秀才,主管意识形态的、主管文字工作的,像胡乔木,当时的陈伯达,当然在小平同志领导下,对苏联提的草案作了一些修改,然后到了莫斯科以后又请他们派代表团,在一起互相交换意见。东欧一些党对苏联共产党,对赫鲁晓夫的大国主义是心有余悸的,他们绝对不同意提以苏联为首,对二十大的评价,等等,所以有很多争论。这样通过两党小的代表团的协商,最后大家同意考虑了共同的文件草案,用两个共产党的名义,提交大会讨论。
11月18日,毛泽东在64个党代表会议上讲话。
时为访苏代表团随团记者 侯波
会没有开完以前都不让进去的,里面是什么样子我们都不知道,坐在外边等着。会开完了,把门一开,我们就进去了。去了以后,哦,这个会议厅很大,他们的记者从桌子底下往前面钻,我也钻不进去,我就很着急,正好在我的边儿上是一个法国共产党代表团的一个同志,他到我们中国来参加过我们的八大,他认识我,他就站起来,他坐的凳子,我就站在他的凳子上我就跳进去了。跳进去了 赫鲁晓夫很注意了,他就哈哈大笑,主席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因为他们正要签名。
时为访苏代表团翻译 阎明复
毛主席应该说非常紧张的一个日程,他跟欧洲所有的党,包括意大利共产党、 法国共产党,英共、美共,还有小的党,还有欧洲的、亚洲的、亚洲的像印度、印尼、日本,频繁地交换意见。波兰党对苏联意见最大,当时它的第一书记是哥穆尔卡,主席找哥穆尔卡谈了三次,就为了要取得一致意见。我认为主席在莫斯科会议期间,为促进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团结,为社会主义阵营的团结作了大量工作。
毛泽东此次访问苏联历时十八天。在此期间,毛泽东接见了中国留苏学生,从此“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成为青年人的同义词。
毛泽东一生中的两次出国访问,目的地都是苏联。他作为政治家的韬略、作为伟人的胸怀以及作为普通人的喜怒哀乐,都静静地流淌在人们记忆的长河之中,经久不息。
来源:央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