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血来潮,来写推文。
于是写下第一句,便愣住了。
岁月里变化是多么大呢,以至于“心血来潮”本身便已成为一件久远的事。在一定年岁前,可以说我作出的所有,都是出于一种心血来潮。“没有目的,没有计划,无所谓方向,不想怎样”,好像王菲在歌里就是这么唱的,潜移默化我也一直这么活着。
算了,在行文走在伤感之前就结束吧。尤其是,扪心自问,在二十七岁这年,生活确实变得很不同了——于是必须诚实地对陌生的熟悉的人笑说,我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与自由。
标题取为“二十七十七”,也是因为在二十七时仿佛像回到了十七岁——骑着自行车飞驰去上课,学习的间隙去偷瞄喜欢的人的动态,趁有太阳的时候出门,对着太阳扬起笑脸,假装自己是自由游走在世界上的风。
简直想象不出,如果十七岁的我知道十年后自己在哪里,该会多快乐呢。那时候她一门心思要去更远更远的地方,而对远方什么样缺乏概念。她望向地平线,远方只是模糊灿烂的一团光晕。
简直不知如何承认,二十七岁时才再次确信,十六七大概就是最快乐的日子了。这时候我终于觉得,同时拥有那样纯净的心和简单纯粹的快乐,在我的人生里、在这个纷繁的世界上,都会是绝无仅有。
当然也有些区分的——那时是被保护的,好似从一个玻璃罩里看世界,也玻璃似的清澈、易碎;她在日记本的扉页写“与世界温暖相拥”,好似世界上毫无邪恶与黑暗存在似的;她手里没有武器,好似外界永远不会伤害她;她为鸡毛蒜皮放肆大笑,好似自己可以一直这么笑下去。
而这时呢?这时的快乐与自由其实是建立在某种对世界的厌恶上的。少年时代对于整个世界的无条件的信任和热爱,在此时几乎已然荡然无存。所以,处于这个年纪的妈妈已经诞下了我,而我却丝毫不想再带什么新的生命来到这里,因为对它失去了信心。
如果说,以前有日行一善的习惯完全是出于一种对外界的对社会的关怀,和潜意识里对自己的点滴善行确实能够改变些什么的信念;那么,现在再日行一善的话,则完全是凭借良知。
说两件看似不起眼但是确实让我非常震惊的最近发生的两件小事——
一件是前不久我在网上潜水发帖,内容是关于女性权益,语调非常温和、和平,没有贬低任何人,没有任何引战的意思。甚至那个帖子只是随手转发的新闻资讯,我只是顺带评论叫好了两句而已。但就是这样,我仍然收到了来自某位陌生男士的不堪入目的人身攻击。
另一件是前几天偶然看见一个关于本世纪初某个著名的恐怖分子行动的视频。评论区最热门的一条竟然是,“真喜欢看这样的视频”。数千个点赞的,得到不少回应的,甚至让我怀疑有人为因素推动的。
很不愿去相信,这就是自己身处其中的世界、身处其中的人类。当时我蹙眉盯着屏幕,怎么也无法接受这样人对自己同胞的恶意。
算了,多说这些也是心塞,不如说些关于心动的事情。
说实话,我是非常意外——当然我们都知道,在八十亿人的星球上相遇不容易;但是,仍然非常意外的是,对方是那么符合我的期待,尤其是,在我早已觉得,不会有人符合这种超高期待的时候。
感觉像上帝在故意作弄我。
连我们的名字听上去都很配。简直了!
算了,他大概不会喜欢我。我还是先好好学习吧,起码就目前而言,我对自己所取得的成绩还并不满意,和对方相比也差得很远。愿某天我可以符合自己的要求,拥有足够的底气后,再站到对方面前。如果我们可以在同一所大学任教,就好了。
哎我其实对自己的未来有信心的!虽然我对人类的未来没有信心,但是我对自己的有。这种信心在丢失多年后,终于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并且是莫名其妙的信心。想想上一次这样自己水平差劲但是莫名其妙对未来充满信心,还是在十年前。
二十七岁的时候,我终于可以说,我知道我该如何生活了。真的,毫不夸张,我第一次知道,要如何生活。
要如何爱人、如何恨人;如何面对和适应自己;如何面对和适应世界;如何将人生看得不太长也不太短;如何在虚无和充实之间维持平衡;如何做到情感丰沛又不漫溢;如何看待如何追求多年来的文学的梦;如何面对与人的与物的别离与相遇。
终于意识到,我已经处于非常幸运的位置上。而每一点自由都值得珍惜。
这个时代还有很多要改进的地方。
比如我几个月前买阅读器,意外发现目前市面上符合我期待的居然一个都没有——我想要那种像A4纸一样大的,彩色屏幕的,字体适应更优化的,可以继续用我百度输入法彩虹键盘和DIY手写字体的,可以自己下载阅读APP并且只允许下载阅读APP的,可以调整光度和触感以至于在阳光下不反光、又在暗夜里不刺眼的。
比如我觉得在某些方面科技已经过于发达,但是在某些方面又过于欠缺——我们应该先改善那些工作环境生活环境最艰苦的人的境遇。比如扫地机卖得挺好,我们为什么不去服务环卫工呢?比如机械臂做得挺好,我们为什么不去帮助高空作业的工人呢?比如垃圾站那么脏那么臭,我们为什么不让机器人来代替清理呢?一边是学历贬值疯狂内卷,一边还有那么多那么多没有解决的问题啊。
有时候幻想学理科。
其实我觉得我们在培养“世界公民”意识上仍然是非常欠缺的。就我观察到的,在校园里仅存不多的对这种意识的培养,也往往伴有非常功利的目的。很畸形。而很少人真的关心自己所在地是由谁人管辖,关心在那些贫瘠落后处的微弱声音。
算了,多说这些也是心塞,还是讲些对未来的期待——
哎我很想跳进哥本哈根的海里游泳,但是又不会游泳。我们可不可以有一件带有浮力的泳衣?就是把游泳圈和泳衣合二为一,但是又很轻巧的。我想跳水试试看,溅出金色的水花。
哎我也想要一双翅膀。虽然现在我已经会飞,但是还是想要一双漂亮的翅膀。路上交通拥堵,就飞过去。在阳光下闪闪的,这样大家都能看见贺初澄像天使一样。
还有房子。我在网上看见了很美的!就是那个房子像泡泡一样落在水面上,你可以躺在海面晒太阳、看星星月亮!也许我的房子也会跟着我满世界飞。我已经会飞了,房子你要努力才行啊!
最让我兴奋的就是最近得知AI已经拥有深度思考能力的消息。就是更像人一样,可以对同一个问题进行长时间地思考。那么,是不是可以将人类悬而未决的疑难问题都交给AI?关于平等、关于自由。我们要如何消除贫困,如何解决粮食危机,如何遏制气候变化,如何保存我们的文明,如何让普通人更幸福,如何使人们感觉“不虚此行”。
十六七岁的时候曾在日记上写,愿自己的墓碑上刻着“不虚此行”。而此时我希望了解如何让更多人度过丰满的无憾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