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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德国建筑师卡尔·本克斯（Karl Bengs）在日本修复了六十栋古民家，他与妻子缇娜（christina）在日本新潟縣十日町的田园生活，被NHK报导后，引起了广大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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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样的机缘让他远渡重洋，在离故乡如此遥远的日本，又在一个连日本年轻人都不待的山区，抢救了一系列废弃的古民家，之后又展开了社区振兴计划，并吸引了许多年轻人来到他所居住的山村里，对日渐衰落的乡村振兴贡献了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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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出生在东柏林的卡尔说：〝对日本文化产生了兴趣，是受到了我的父亲的影响。我的父亲是日本文化的忠实粉丝，他是一位修理绘画和家具的工匠，于1942年8月，在我出生前两个月在苏联去世，家中收藏的陶器、浮世绘、印炉和根付以及介绍日本的书籍，例如建筑师布鲁诺陶特的书（向西方世人介绍了桂离宫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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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父亲留下来的书籍以及藏品都是陪伴我长大，一种父亲的象徵。我从 12 岁开始学习空手道，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去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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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分裂为东德和西德时，卡尔六岁，当时与他的母亲、两个姐妹住在东柏林，〝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自由地乘地铁去西柏林。〞卡尔说。
柏林围墙建起来的时候，卡尔20岁。他说：〝当时的路上，到处站着军警，铁丝网也竖起来了，这时候往西柏林走已经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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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卡尔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说：〝那是夏天，我在小时候经常游泳的河里，游泳过了河岸，逃到了西柏林。当时一点也不觉得危险，淡淡地想着很快就可以回来，谁知道后来与家人再相见已经是十年后了。后来我听说我的朋友在我离开三个月后，也试图游泳逃往西柏林时被枪杀了，这时才有点后怕。〞![]()
在西柏林生活了两年后，他去了法国，在一家百货公司兼职担任室内设计师。有一次他前往法国南部参加空手道和柔道训练营，遇见了一位朋友Anton Geisink（荷兰柔道运动员，曾在东京奥运会上获得重量组冠军），他告诉卡尔说：如果想在空手道和柔道方面有所进步，需要去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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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卡尔下决心要前往日本，他努力打工，积攒了一笔钱，买到了一张船票，1966年， 卡尔启程前往日本，从欧洲出发，经过了五周的航行到了神户。
到了日本后，卡尔一边教德语，一边在日本大学学习空手道，并兼职做电影临时演员。与此同时，他接到了日本德国商会介绍的一些工作，例如为晴海展搭建展厅，协助大阪世博会德国馆的室内装修。卡尔说：〝在与日本工匠小建筑师合作的过程中，我体验并了解了他们的高超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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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生活了大约七年之后， 卡尔回到欧洲一次，他想把美妙的日式建筑传播到海外，所以他去了德国的杜塞尔多夫，开始了他建筑设计执业。最初，他的工作室只做室内装修的业务。
后来有一位日本客户对卡尔说：“我想要盖一栋有家乡气氛的日式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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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获这个任务的他，于是回到日本寻找老房子，并将整个老宅从日本搬到了德国，重新组装。他在四处寻找日本老房子时，他询问了一位工匠老朋友，这位朋友没说什么，只是回答说：“我正要去新泻的松代买米，你跟我去吧。〞![]()
于是卡尔跟着工匠来到了新泻十日町的竹所这地方，他说：〝我一到竹所便爱上了这里的环境，心中暗暗的下决心，“我要在这里生活直到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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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卡尔在新泻县十日町的竹所，买了一栋废弃的古民家，他甚至没有咨询他的妻子就买下了，十分破旧的老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但是他仔细的与工匠合作整修后，命名为「草鹤庵」，从此与妻子定居于此，至今仍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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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说：〝古民家是未经加工的钻石，只要擦亮它们就会闪闪发光。”的确，现在去拜访他的房子，所散发出的光彩是当年购置时难以想象的，那时候的这栋老宅已经破败不堪，濒临倒塌。如今，它的墙壁被漆成浅玫瑰色，窗户装有德国制造的双层隔热玻璃。一扇沉重的前门通向宽敞的起居区，露出实木柱子和屋顶的老横梁。这些为抵御新泻大雪而坚固建造的框架依然坚固，厚实的木头皮壳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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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 说：“日本这些老的古民家，本来建照之时，就是为世世代代建造的，不仅是材料最坚固，连木匠师傅的技艺也是世界上最好的。把这些房子拆除，真是太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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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当今许多人还是觉得住在这种这种日式古民家非常不方便，即使已经完全修复，但是卡尔说：“因此，我们需要的是把传统与现代做一个最佳的平衡，例如，我的厨房柜台当年是从德国进口的，水槽比日本的典型水槽略高，对于对抗严寒，在门窗以及地暖上也可以做好改善，在设备上尽量追求舒适、现代化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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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是空姐的妻子缇娜更是喜欢这栋有着茅草屋顶的老房子，她说：〝我从来没有想过睡在茅草屋是如此的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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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卡尔在距离他的家只有20分钟的车程的松代市买了一栋老式的日式旅馆，并进行了翻新。他在一楼开设了一家咖啡馆“涩井”，并将自己的建筑设计事务所放在二楼，从此这里聚集了许多与他理念一致的古民家爱好者，许多古民家推广的活动也在一楼的咖啡馆中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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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不只是修复自己住的房子与用来经营事务所的老旅馆，他开始推动自己所住的小社区的振兴工作，迄今他已经修复了竹所这地区八栋老房子，其中许多栋，甚至在找到买主之前，就已经着手进行。
卡尔说：“我相信有许多人像我一样会爱上这个村庄。所以先抢救下来。” 他的直觉被证明是正确的，翻新后的建筑很快就被买下，包括从大城市搬到这里的人。
如今，成群结队的游客定期涌入竹所，希望一睹翻新后的古民家的风采。〝在卡尔先生来之前，没有人认为这些老房子有任何价值，”在村里土生土长的五十岚富雄说。就像是志愿者的五十岚先生，对每位来访的游客介绍卡尔的理念。他说卡尔先生对待老物件特别小心，五十岚解释道。〝修老旅馆时，现场有一口八米深废弃的枯井，他没有把它填埋起来，反而蹲下来清理井底。现在他在上面放了一个玻璃盖，里面设置了彩色的灯光，游客来时会觉得井底似乎还流淌着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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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卡尔的精神所感召的五十岚认为，当地居民需要为竹所的复兴做更多的事情，于是他将自己大半的精力投入到实现卡尔为社区发展所规划的“梦想计划”中。不只是投入修复老宅的工作中。每年冬天下大雪前，他会帮各家的屋顶铺上新的茅草，他还忙于各种社区活动——策划传统节日和乡村游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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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些努力，当地人口几乎翻了一番——从当时的 9 户 19 人增加到 11 户 34 人。有趣的是，如今一半以上的居民都是来自村外。![]()
在他精湛的修复工作传开后。随后，东京、长野、埼玉、栃木和山梨等全国各地的请求修复老宅的需求开始涌入，迄今为止，在他帮助下，已经修复了 60座古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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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在竹所的这些举措，得到了日本政府的认可。2017 年，卡尔·本克斯（Karl Bengs）和他的妻子缇娜，因帮助保护日本的传统建筑文化和振兴人口稀少的农村社区而获得了总理家乡建设奖的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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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问他，为何一个外国人会在日本的山区做这样的事情。
〝刚到日本时，〞卡尔说：〝正是经济开始高速起飞的时候，当时东京银座一带，老的木结构建筑还很多，处处都能感受到日本的气息。然而，随着经济增长，现在的许多地方的老房子都被拆光了。城镇风貌、景观、建筑都变成了统一的式样，无论走到哪里，风景都变得像一根光秃秃的棍子，没有了当地文化和生活的气息。〞 卡尔说：〝我还记得東山魁夷（日本知名的风景画家、散文家）说过的一句话：“没有老房子的城镇，就像失去记忆的人一样可悲。”![]()
二战后，“新”字代表价值，“旧”字无价值。与此同时，旧建筑的工艺传统也随之失传。直到最近，人们的思维方式才发生了变化，开始意识到老建筑的价值和魅力，以及它们所营造的氛围。人们开始意识到旧建筑的多样性、思想的丰富性和个性。〝其实，老并不代表一文不值。老的事物中蕴含了许多历史与人类思想。〞卡尔说。〝当然，日本也经历了全球消费主义的影响，拆除许多老建筑，购买那些一次性的物品等，但是我想透过自己的努力，将日本的古民家这样美好的建筑空间，保护下去并将它的辉煌传递给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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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复老的古民家，并不仅仅是修复建筑物。卡尔说：〝我希望透过修复古民家，以及美好的乡村生活方式，提醒那些以拆建为代表的现代日本价值观和思维方式，一个反省并改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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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拆哪，不是一个口号，而真的是一种理想生活的实践，因为只有找到传统与现代、自然与文明之间的平衡才是真正的理想生活。
文：轉轉會東京駐在員
图：https://www.instagram.com/karlbengs/
https://karl-bengs.jp/ja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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