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卡特为什么只干了一届美国总统？

百科 2025-01-06 19:12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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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的善良，被一些美国人当成了软弱

作者：余盛

前几天，前美国总统吉米·卡特去世，享寿百年。这些年，我在从事硬科技的写作过程中，几次与卡特不期而遇。卡特走了，我想，我得写篇文章纪念他一下。

第一次注意到卡特，是在写《金龙鱼背后的粮油帝国》（天津人民出版社2019年出版）这本书的过程中。还是直接引用书中的内容吧：“美国是全世界消费石油最多的国家，也是最早重视生物燃料的国家。第一次石油危机后，美国总统卡特看中了擅长玉米深加工和拥有强大研发技术能力的阿丹米，要求它将一个新建的乙醇厂改造成合成燃料厂。”

卡特关注生物燃料不稀奇。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在下台后，来中国访问，仍然在关注这个产业。“西王村在村支书王勇的带领下，已创办了面粉厂、油棉厂、玉米淀粉厂、甘油厂等集体企业。西王村出了名，连美国前总统卡特也莅临西王集团考察，并题词称赞‘这是一个很好的企业’。卡特真是退休了还不忘对玉米乙醇产业的关注。”

对比一下，其它美国总统下台后大多都在忙着赚钱。同样是来中国，克林顿直奔剑南春，对剑南春酒赞不绝口。他还表示回美国后会成为剑南春酒的忠实消费者——你信吗？

几年后，我在研究光伏这个产业时，再次与卡特相遇。还是接着引用我的书中的原话（预计2025年出版）：“1977年，美国新上任的民主党总统吉米·卡特花了28000美元在白宫的屋顶上安装了太阳能热水器和电池板。他要求电力公司从独立发电系统购买光电，个人或企业安装光伏的设备投资可抵扣所得税的比例不低于20%。美国国会通过法案，拨款15亿美元让美国光伏发电量每年翻一番，到1988年要实现4吉瓦的累计安装量(实际到2011年才实现)。卡特希望美国‘实现在2000年电力的20%来自太阳能发电的关键性目标’——我们知道，这个目标实在是太超前了，美国直到40多年后的今天离这个目标都还很遥远。1977年的光伏电池成本和上一年相比大降27%，仍然要77美元/瓦。卡特后来这样总结他在新能源上的工作，‘我就像在啃石头。’”

我开始喜欢这位总统了。看起来，卡特是个相当理想主义的人。没想到，去年在研究美国航空业的时候，我又遇到了卡特。1978年，卡特签署了《航空放松管制法案》，取消了美国联邦政府对航空业的许多管控，增加民航运输业的竞争。在此之前，美国民用航空局严格规范商业航空，高度管制的结果是：美国10大航空公司控制了90%的市场。因为票价昂贵，航空旅行只是美国少数特权阶层才能负担得起的奢侈品。卡特的《航空放松管制法案》标志着美国民航正式进入自由竞争的市场，极大促进了美国民航市场的大发展。客运量的大幅上升伴随着的是票价的快速走低，每个乘坐飞机的旅客都从中受益。倒霉的是那些习惯于垄断、不擅长市场竞争的航空公司。布兰尼夫国际航空、国会航空和边疆航空都在1980年代破产。美国东方航空和泛美航空则勉强坚持到1990年代初才破产。此外，卡特还给欧洲的空客飞机进入美国市场开了绿灯，增加了美国飞机制造业的竞争。

读到这里的时候，我心中一跳：大哥，你得罪的人太多了。

▲1976年，候选人卡特

再查卡特的生平，发现他还因为出台《环境应对、赔偿和责任综合法》得罪了美国的化工巨头。该法案的出台，对美国乃至全球的环境保护和污染治理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但原本可以随意排污的美国化工企业自然就不高兴了。它们的不少赚大钱但污染环境的化工产品不能卖了，可卖的产品也都普遍提高了成本。为了应对石油危机，卡特下了一步臭棋：对石油价格进行管控。这不仅让美国石油巨头赚不到钱，美国老百姓也不乐意：石油限价的结果是每个加油站前都排起了长队。他还强制通过了《阿拉斯加土地法》，使美国受保护的荒野地区的面积扩大了三倍，但这一政策影响了阿拉斯加石油的勘探和开发。

小农场主出身的卡特不仅将石油巨头、航空巨头、化工巨头等在美国有很强影响力的大公司都得罪光了，还干了一些正确但有损美国利益的事情。卡特推动签署的《巴拿马运河条约》，虽然对拉丁美洲很有益，但引发了国内许多人的不满。特朗普就声称要收回巴拿马运河。卡特还促成了中美建交、埃及与以色列和解的《戴维营协议》、美苏限制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等。

所以，即便没有伊朗人质危机和苏联出兵阿富汗等事件的负面影响，卡特也不可能获得连任。我们看看卡特的继任者罗纳德·里根都干了什么。里根一上台，就把卡特在白宫屋顶上铺设的太阳能热水器拆除。美国对光伏的税收抵免政策失效，光伏发电的研发资金被大幅削减。与对待新能源的冷漠态度不同，里根可是妥妥地站在美国石油巨头一边。他发布行政令放开了对石油价格的管制，激发了石油生产商的生产积极性，促进了石油产业的发展。里根政府还开放了大片公共土地用于石油钻探，进一步推动了美国国内石油产量的增加。里根自然大获美国石油巨头的青睐，其连任也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在卡特之后，再没有一个美国总统敢象他那样“任性”。以“改变”为竞选口号，宣称要大力发展新能源的奥巴马上台后，有人喊话希望奥巴马也在白宫的屋顶上建太阳能装置。因为担心象卡特一样无法取得连任，奥巴马断然拒绝了这一提议。卡特去世，即便政见与之差异很大的特朗普，也发悼文称：“他尽全力改善所有美国人的生活。为此，我们都应该对他心存感激”。

卡特为全世界所做的贡献，不是在短短四年任期内就能被美国老百姓看得清楚的。虽然只干了一届就下台，但他成为极少数下台后声誉反而不断得到提升的总统。历史将永远怀念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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