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庆阳人笔下容易混用的几个字(郭文奎)

民生   2024-11-08 17:15   甘肃  



在庆阳,无论是党政机关的公文中,还是民间的文字交流中,甚至乡村名称、街巷、道路名牌上,“原”与“塬”、“嘴”与“咀”、“粘”与“黏”混用的情况十分普遍。大家都这么用,用了几十年,写熟了,看惯了,从未感觉有什么不妥。2014年,我到出版社校对《庆阳大词典》书稿,由于这本书是词典,又是省内全套丛书中最早出版的一本,出版社的领导非常重视,安排六七个编辑分头审稿,严格把关。几个编辑同志提出,要我把书稿中的表示黄土高原地貌特征的类似于董志原的“原”改成“塬”,把表示地貌特征的类似于巴家咀的“咀”改成“嘴”,把粘土的“粘”改成“黏”。这使我一头雾水,一时转不过弯来,写了几十年难道错了吗。编辑同志耐心解释,推荐我读了一些工具书和新的规定,方才接受了他们的意见。改过之后,虽当时觉得有些别扭,但我知道改对了。这些年,在地方志审稿中,我坚持按新的规定办,虽也遇到了不小的分歧和阻力,但编者逐步都接受了我的建议。可我明白,多数人为了志书顺利出版,被动接受的,思想上并没有弄通彻。为便于理解,我写此文,详述这几个字的演变过程,与读者沟通。
“原”与“塬”
“原”是一个古老的汉字,所有的字典都有收录,其义为宽阔而平坦的地方。如黄土高原、华北平原、关中平原等。“塬”这个字不要说在《说文解字》上,就是离我们较近的收录汉字最多的《康熙字典》上也是找不到的。千百年来,人们都用平原的“原”来表示我们的董志塬、早胜塬。如西周时宣王派兵“薄伐猃狁,至于太原”,又“料民于太原”。此处之“太原”,亦即“大原”。隋开皇十八年(598年)设置彭原县,至元代,治所在彭原。《清史稿》多次出现“董志原”,均用“原”字。上世纪末出版的《庆阳地区志》和各县县志也都用“原”。那么,“塬”这个字是哪里来的,它是一个新造字,它是前些年在国家公布的《通用规范汉字表》上才现身的。据《编辑学报》2006年第6期载文称:“塬”本来就是当地人对桌形地貌的俗称。1953年,我国地理学家黄秉维先生首次将“塬”引入地貌学文献,1956年由罗来兴先生将其科学定义。由此说来,“塬”正式作为一个字最早也就60多年。字典对“塬”的解释是:“我国西北黄土高原地区因流水冲刷而形成的一种地貌,呈台状,四周陡峭,顶上平坦。”《辞海》的解释更加明了。“塬:周围是沟壑,边缘陡峭,顶上平坦的地方,如陇东的董志塬,陕北的洛川塬。”由此可见,“塬”这个字就是为我们西北黄土高原这种特殊地貌量身打造的。2002年,中央电视台“心连心”艺术团到庆阳慰问演出时,舞台上竖一巨型横幅大书“天下黄土第一塬”,2014年,庆阳市委、市政府和北京唐人影视联合摄制的大型纪录片《黄土大塬》都用了“塬”,而不是“原”。当时我们庆阳人有些不解,建议用“原”,以示其“大”,可中央电视台与唐人影视都坚持用“塬”,以示其“特”,更显规范。“塬”这种地貌在我们庆阳何其多。塬面总面积2586平方千米,占全市总土地面积的9.52%。董志塬、早胜塬、宫河塬、西华池塬、屯字塬、平泉塬、盘克塬、孟巴塬、临泾塬、永和塬、春荣塬、新集塬12条大塬有2368.4平方千米。董志塬最大,东临马莲河,西界蒲河,北起土桥,南抵泾河。面积910平方千米,占全市12条大塬面积的45%,南北最长处110千米,东西最宽处50千米,是陇东黄土高原中保存最完整、面积最大的一块塬面,堪称“天下黄土第一塬”,黄土层厚150~200米。南庄塬、长城塬、金村塬、月明塬、三嘉塬、张巨塬、上里塬、八珠塬8条小塬仅为55.6平方千米。其他残塬如二谷塬、三里塬、四合塬、五顷塬、六寸塬、七亩掌塬、九岘塬、十样景塬,千山塬,虽名目繁多,成百上千,但都很小,总面积仅为160平方千米。由此可见,黄土高原这种特殊地貌决定了以“塬”命名的地名之多和在地方文献中出现的频率之高。今天,我们仍用“原”,就是别字了。若地方志之类的书籍参与评奖,稍不注意,就突破万分之一了。
“嘴”与“咀”

“嘴”在庆阳地名中广泛使用,是特指一种形似长嘴的地貌,这是一种民间的俗称。这种地貌以及地名,不光庆阳,全国各地都有。如上海有“陆家嘴”,广州有“南汇嘴”,香港有“尖沙嘴”,宁夏有“石嘴山”,也都有混用的情况,也出现在一些出版物和街名、路牌上,我也注意到,近些年大都改过来了。“嘴”与“咀”这两个字的意义相同吗?不相同。《汉语大词典》咀:形声。从口,且声。本义为品味,细嚼。许慎《说文解字》“咀,含味也。从口且声。”这里的含味为孩童初生无牙,含食物于口中,细嚼品味之意。而“嘴”是指物体和地貌突出去的地方,如山嘴、瓶嘴、茶壶嘴。也引申出“人和动物口腔器官”。试想一下,庆阳地名中叫“嘴”的地方的地貌是不是三面临沟,一面突出去的形状。按照汉字走向简化的趋势和人们追求书写从简的愿望,用“咀”代替“嘴”写起来方便很多。1977年公布的《第二次简化方案(草案)》把“咀”定为“嘴”的简化字,可1986年6月24日国务院批转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关于废止《第二次汉字简化方案(草案)》和纠正社会用字混乱现象请示的通知,废止了第二次汉字简化字。1998年发布、2005年修订的图书质量差错认定细则第7条规定,不得使用已废止的《第二次简化方案(草案)》(1977)中的简化字,以下汉字必须严格区别:付—傅  代—戴  兰—蓝   咀—嘴。“咀”在1980年出版的《辞海》上读两音,ju 咀嚼意,又读zui,嘴的俗写,并用“石咀山”举例。2004年出版、已修订过多次的《现代汉语规范词典》《现代汉语规范字典》《语言文字规范手册》均解释:“咀”读ju,不读zui,并说明不是嘴的简化字。中国出版工作者协会校对研究委员会1998年9月28日发布、2005年6月修订的《报刊编校质量认定细则》第18条也是以“咀—嘴”举例。因此,使用“咀”不能表达“嘴”的意义,既不是同音字,又不是简化字,当然就按别字处理,故只能用“嘴”来表示。

董志塬沟壑纵横,有“嘴”的地名出现的频率非常高,且以村、自然村名居多。在我记忆里,西峰周围就有左嘴、顾嘴、杨嘴、赵嘴、贺嘴、张嘴、尹嘴、吊嘴、大嘴、北嘴、东嘴、巴家嘴、景家嘴、周家嘴、毛家嘴、武家嘴、姜家嘴、石嘴子、双嘴子等。其他各县也不少。我们庆阳境内乡镇名中也有肖嘴、王嘴子、蒿嘴铺等。在语言文字走向规范化的时代,如果再用“咀”,既不能表达我们所要表达的“嘴”意思,也不是我们所要的读音(zui),标准变化了,再用“咀”,就是别字了。

“粘”与“黏”
这两个字在文字交流中出现的频率与前面两个低多了,但混用的情况也很普遍。黏在《辞海》的解释是:“像糨糊和胶水等所具有的、能使一种物体粘(zhan)在另一种物体上的性质。”如黏性、黏糊糊。“粘”与“黏”混用有其客观原因:1955年《第一次异体字整理表》将“黏”作为“粘”的异体字予以淘汰。1985年《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审定“粘”读zhan,  1988年《现代汉语通用字表》又确认“黏”为规范字,继续承担其原有的功能,而“粘”只承担“粘贴”的功能。可以说1988年前混用不算错,之后就是别字了。
还有一个在庆阳几个县共用的生造字,即左边一个土字旁,右边一个菜肴的“肴”字,读音为niao 。这个字多年出现在民间文字交流中,也出现在党政机关的公文中,有些地图和出版物也有这个字。这是一个生造字,我们用了几十年。从我识字的时候,记得我的村子“廖坳”就用这个生造字,《庆阳县志》出版时,责任编辑在地图上发现村名上的这个生造字,要求必须换掉,我苦思冥想了几个月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能替换它的字,好在付印时老编辑退休了,也就蒙混过关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文字法》公布后,不知何人用“坳(ao)”字代替了那个生造字,这个“坳”的意思有二:一是低洼的地方,二是山间的平地。而我们庆阳以此命名的地方如廖坳、脱坳、杨坳、何坳、冉坳、佛寺坳、鄢旗坳,龙王坳等地方大都是平展展的地方,不是低洼,也不是几个山坳坳中间的平地,“坳”虽不能准确表达我们所要表达的意思,读音也不一样,但总比用一个生造字好一些。
综上所述,我们起码可以产生以下几点感受。一是在我们庆阳人笔下容易出现的几个别字,都是有其特殊原因的,都是因为标准的变化引起的,并非我们自行其是。知道了这个演变过程,也就不足为奇了。“塬”代替“原”,是标准中出现了表示相应地貌的通用规范字;“咀”与“嘴”是在1977年二次简化字时前者取代了后者,1986年后又退回去了;“粘”早在1955年就取代了“黏”的功用,“粘”一身兼二任,1988年“黏”又回来了,成为通用规范字,方才各执其事。二是汉语言文字博大精深,有些字的差别是很细微的。汉语言文字也不是静止的,一直都在与时俱进。它从一出世就经历了一个从简到繁、又不断由繁到简的过程。汉字从甲骨文、金文变为篆书,这是一个由简到繁的过程;再由篆书变为隶书、楷书,其总趋势就是从繁到简。隶书是篆书的简化,草书、行书又是隶书的简化,而简体字正是楷书的简化,这是一个大趋势,我们必须积极顺应这一趋势。三是汉字规范化的过程必须遵循严格的规则,秦代书同文时就不容忍六国自行其是,今天文字要规范化,有关方面也在总结完善,不断出台新的标准,有标准就必须执行。2000年10月31日第九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十八次会议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文字法》,以法律的形式推广普通话,推行规范汉字,我们应主动适应这一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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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 郭文奎
📋︎ 发布 / 马瑶

📝 审核 / 郝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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