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造一个“规范化”的北京马驹桥零工市场

财富 2024-11-21 23:14 山东

如何引导更多零工们前往新零工市场，仍考验着管理者的智慧。

作者：田进

封图：经济观察网

“马驹桥零工市场欢迎您。70家企业招工1800多人。”

11月，在马驹桥商业街自发形成的零工市场罕见地张贴了数张宣传海报，海报是为了给1.5公里外的新零工市场引流。

马驹桥旧零工市场挂起了新零工市场的宣传海报田进/摄

过去十多年间，作为北京最大的劳务市场之一，自发形成的旧零工市场无名无姓，人们约定俗成地称呼其为“马驹桥零工市场”。

但今年7月，为了符合人社部2023年12月底发布《关于加强零工市场规范化建设的通知》中的要求，当地政府筹建了一个新的“马驹桥零工市场”，这个“正规”的市场最终拥有了姓名，并于9月正式营业。

如今，当你在导航上输入“马驹桥零工市场”时，导航会将你带向这个新的市场。

智联招聘负责协助政府部门做马驹桥零工市场的组织运营。为了吸引零工们前往新零工市场，市场管理方可谓不遗余力。近两月，新零工市场采取了“地推营销+接驳专车+免费早餐+到场领奖”的模式在旧零工市场推广新市场。同时，新零工市场还提供零工人员休息区、暖心服务区、免费早餐、免费班车等服务。

目前，新零工市场仍处在初步运营状态。11月20日上午9点，市场内人员稀少，几乎看不到劳务中介的身影，只有贴满招工信息的海报。新零工市场定于每天早上4点和下午5点集中派活。届时，入驻的人力资源公司会到场派发当天和第二天的零活。

新零工市场此前是一处大型停车场。从新零工市场向西走约500米，零工群体才能遇到第一家餐饮门店和出租屋。所有单位及个人进入新零工市场招工，均需要报备。

现场一位零工说：“从吃饭到住宿，这里都没有旧零工市场方便。”

如何引导更多零工们前往新零工市场，仍考验着管理者的智慧。

智联招聘总裁张月佳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之一。张月佳说，旧马驹桥零工市场既具有传统零工市场的共性问题，如双向盲选、保障不充分、中间环节多等，也存在着秩序混乱、活少人多等问题，新零工市场意在为蓝领从业者提供一种更规范有序、更贴心的服务。

他说：“新马驹桥零工市场的运营工作刚开展不久，老市场与新市场的过渡和迁移工作还在继续，上述提到的问题我们也有所关注，也在持续优化中。除了让更多零工从业者知道可以来马驹桥找工作，我们也希望提供更稳定、长期、有效的撮合对接，让零工从业者通过马驹桥找到更长期、更稳定的工作。”

被改变的不只马驹桥零工市场。在政策的推动下，互联网公司也陆续上线了在线零工就业功能。11月20日，支付宝面向零工就业群体，上线了“日结”专区功能，目前已覆盖全国27个大中型城市；10月17日，腾讯在“出行服务”中推出了“零工市场”服务，用户可在此直接查询附近的零工信息。

所有人都想着改造零工市场，但1.5公里外的马驹桥旧零工市场对此却毫无察觉。

在过去二十多年里，马驹桥旧零工市场已经形成一个独特的生态体系。如往常一样，马驹桥旧零工市场聚集着大量劳务中介，他们不用办理手续，只需在市场中高喊一声“招工”就能在几分钟内挑选到合适的零工；年轻闯荡者把这里当作来北京的第一个落脚地，在这里打拼的中年务工者也更容易把收入存下来。马驹桥旧零工市场附近，30元一晚的日租房、20元管饱的自助餐和低价服装店随处可寻，人们可以只花费50元，就能保证一日一夜的温饱。

（以下内容根据采访整理，文中内容略有删减）

经济观察网：在新建马驹桥零工市场的过程中，智联招聘扮演了什么角色？

张月佳：马驹桥旧零工市场既有传统零工市场的共性问题，比如双向盲选、保障不充分、中间环节多等，也存在着秩序混乱、活少人多、大龄零工较多等问题。

2023年，人社部出台了一系列针对零工市场的指导意见。北京市委、市政府对马驹桥的问题也十分关注。这些因素进一步推动了政府对马驹桥零工市场的规范化治理和建设。

智联招聘作为马驹桥新零工市场的运营方，我们看到新零工市场的确一改之前的乱象，呈现出许多明显变化。如果去总结相关经验，我们认为主要是为马驹桥设定了“蓝领集散地+技能培训中心+用工平台服务”的运营目标。在运营工作上，主要包括重视并引入市场化竞争、让“零工市场”成为“技能学校”、对岗位真实有效性进行审核、开展便民活动和文化活动等四方面。

经济观察网：相比自发形成的马驹桥零工市场，改造后的新市场发生了哪些变化？

张月佳：新零工市场还在持续优化建设的过程中，但目前已呈现出一种更规范有序的状态：服务大厅为零工求职者提供了一个较为舒适的求职环境，专门设置的岗位对接区、技能培训区、直播带岗区等，一定程度上实现了管理的规范化和专业化。同时，新零工市场提供零工人员休息区、暖心服务区、免费早餐、免费班车等服务，还有警务站可以维护市场秩序。此外，我们还推出了“马上有活”小程序，打通了线上撮合和交易闭环。

目前，马驹桥的运营工作开展不久，老市场与新市场的过渡和迁移工作还在继续。像你上面提到上午9点略显冷清的现象，其实是因为新零工市场每天集中派活的时间点为每天早上4点和下午5点，入驻的人力资源公司会到场派发当天和第二天的零活。其他的时间，有一些初次到访马驹桥找工作的求职者可能会继续到旧零工市场看机会，因为旧市场可能一整天都会陆续有零活。

当下，除了让更多零工从业者知道可以来新零工市场找活外，我们也希望提供更稳定、长期、有效的撮合对接，让零工从业者通过马驹桥找到更长期、更稳定的工作。

经济观察网：新旧零工市场交替之际，是否会出现“长期活供给变多、日结活供给变少”的现象？

张月佳：今年7月新马驹桥零工市场投入试运营，吸引了22家人资机构正式入驻、35位劳务经纪人加入合作。目前，新市场平均每天提供的订单需求超过千件，每天平均撮合上岗人数超过500人，现在累计撮合上岗人次突破了33300人次。

关于未来是否会出现“长期活供给变多、日结活供给变少”的现象，我们认为这不是绝对的。一方面，日结工作的高灵活性和快速结算方式吸引了部分求职者，但这种工作模式也伴随着工作和收入的不稳定性。因此，一些求职者可能更倾向于选择长期工作，以获取更为稳定和可靠的收入来源。同时，为降低招聘和培训成本，一些企业也倾向于招聘长期员工。

另一方面，在电商促销季和业务执行高峰期，很多企业还是有零工需求，日结活提供了一种灵活且高效的用工方式。此外，一些求职者也确实在寻找时间上更为灵活的工作。

经济观察网：零工群体的就业呈现出哪些特点？

张月佳：零工也是灵活就业的一种形式。他们的就业特点包括工作内容任务化、工作场景多元化、工作方式灵活化、求职频次高、收入即时化等。

近年来，零工需求持续攀升，这主要得益于中国经济发展中新型消费企业的崛起和服务型消费需求的不断增长，比如电商企业、制造业企业、服务型企业等。企业雇零工的原因也是各不相同，比如电商企业在“双十一”“618”等平台促销阶段，对零工的需求会增加；建筑、制造、IT等行业遇到项目性和周期性的工作时，也会愿意雇零工；在外卖平台等以服务型为主的企业平台上，也存在大量零工。

此外，智联招聘的数据显示，在零工主要从事的行业中，华东地区招聘需求增长更快，其次是中南地区；从工种来看，在八类工种中，生活配送和平台直播的招聘需求最多，共享出行司机和生活服务这两个工种近年来需求变化不大，而自媒体、平台微商、平台电商等工种需求近年来呈现下降趋势。

薪资待遇方面，相比传统就业岗位，新型灵活就业岗位提供的工资水平整体确实更高，但其他福利水平更低。

经济观察网：为何要去规范管理零工市场？

张月佳：零工市场之所以能自发在线下形成，正是因为劳动者需要这样的就业方式和找工作的场所。

然而，零工市场管理困难重重。秩序混乱、缺乏统一管理的特点导致零工市场容易出现哄抬价格、恶意竞争等问题，人员流动性大也影响市场管理与信息掌握。同时，零工市场还存在包括劳动者权益保障不足，劳动协议不规范，零工难享社保待遇、招工信息不对称、虚假信息易泛滥等问题。此外，配套设施不完善也会带来安全隐患。

规范化的零工市场，一方面可以优化人力资源配置，更有效地对接就业者和用工企业的需求；另一方面还可以保证零工就业群体的合法权益，有利于集中开展就业指导、技能培训、权益维护等。此外，规范化运营的零工市场既能满足企业临时用工需求，降低企业成本、提高生产效率，又能提升就业服务效率，为产业发展提供更高效的人力资源支持——不论从社会经济的稳定发展还是从求职者个人权益的保障看，都有益处。

经济观察网：在规范化的零工市场，中大型招聘机构和小型招聘中介各自应扮演怎样的角色？

张月佳：我认为二者是不可或缺且互为补充的。

像智联招聘这类中大型招聘机构在全国范围内设立了三十多家分公司，能更好形成规模效应，业务辐射能力更强，可提供的岗位机会更丰富、更稳定。比如，中大型招聘机构会更注重给零工职员提供相应的培训，也能在零工需要时提供专业的法律与权益保障。这对提升零工市场的规范化水平具有更显著的示范效应。

而小型招聘中介跟社区的联系更紧密，即时用工需求更多，所以灵活度相对更高，可以为零工市场提供一些具有个性化、即时性的招聘服务，这样服务也是一部分灵活用工需要的。

经济观察网：今年8月，多地人社局前往马驹桥学习新零工市场的管理模式，他们主要想了解哪些内容？

张月佳：很感谢各地主管单位对马驹桥新零工市场的关注。作为北京工作示范点，马驹桥新零工市场的确具有一定的典型性。比如如何通过“地推营销+接驳专车+免费早餐+到场领奖”的模式进行新老市场过渡、迁移，如何通过线上线下协同提高零工的参与度和活跃度；如何通过岗位对接、技能培训、直播带岗等方式提供高效、便捷的就业服务，在实际运营中都具有开创性。实地走访调研能给各地人社部门带来一些借鉴和参考。

未来全国各地零工市场规范化发展是否为必然趋势，还不能断言过早。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城市特色、产业情况与人口结构也各不相同，我们将保持持续观察，积极参与到各地的实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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