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瑶专辑:彼此渴望却又相互分离
体娱
2024-11-23 20:42
江苏
最近看一些胡适的信件,渐入佳境,于是择一篇氛围宁静的私信出来。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揣想,他写这些信的前几天发生了什么事,他是坐在哪里的凳子上,是什么样的风景突然让他触景生情,想起远在美国的故交好友,然后拿起笔来,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那个收信的人。分离许久,许多的话,从何说起呢?写信的人又如何知道,这样一封真心交付的信给收信人将带来怎样的情感涟漪。会打扰到她么?或者,对方生活已经发生改变,已容不下他了。她将如何处置这封信呢?她会理解我的心境么?我想写信人在提笔的时候一定是千头万绪的,为避免暴露过多带来不必要的误解,又害怕这字句显得生分,不能准确地表达自己。所以写信有的时候,其实是一种试探。我们的生活以不一样的频率各自行进,写信这个动作更像是一种对过去的执着,虽然已经天涯海角,但心里还是希望我们思想的频率是接近一致的。否则,为什么还要孜孜以求,将我完全交付给你呢?如果不是相信,我们心意相通一如昨日。对一个人暴露软弱是一种危险,全世界的信件里,写的都是软弱的言辞,它在替写信人对收信人说:我需要你。所以啊,写私信这件事,从来都是一件羞涩却美好的事。在绮色佳住了四天,非常尽兴,可是我也觉得很遗憾,没能多理解一些你(的生活),没能多和你谈谈……我想经常和这个国家(注:美国)的朋友保持联系。但这常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问题;或者把自己全心全力地投注到最需要我关切的事,或者把自己的注意力平分给每一件事。我散漫的习惯使我很难同时兼顾到许多事。我唯一能把事情做好的办法是贯注我所有的注意力于一件事,而不顾其他。在过去四个月里,我没有写一个字给那些编辑和照顾周刊(注:《独立评论》)的朋友。我根本就做不到。让我更遗憾的是我没能充分利用我在绮色佳(的机会),多看看你(的生活),告诉你一些事,这些事我要你与我同享,给我批评和建议。那天晚上,我在绮色佳贝克厅宣读的那篇论文,现在已经为下一期的《外交事务》写好。我是在从西雅图到洛杉矶的火车上写的。我多么希望我能在你那幽静的屋子里把文章写好,寄出去以前,先念给你听!我的生活很寂寞。我工作到深夜。有时我写完一篇文章已经是凌晨三点,我自己觉得很满意,并且想把它念给一个能与我共享的人来听。我从前会把一两首诗给我的侄子看,他是一个相当好的诗人,和我住在一起。现在他已经过世十年了。多年来,我没有写过一首诗。我越来越转向历史的研究。过去五年来,因为日益紧迫的政治问题,连做(历史的研究)都很困难。可是我总维持每年写一篇主要的研究论文。我发现即使这样的研究论文,也需要别人来与我分享,给我鼓励。怎么一个人会这么渴望找到一个知己的朋友,这真是令人费解的事。我最亲爱的朋友,你一定不能生我的气,而且一定要理解,我总是想着你――我对你的思念一如既往。我希望能经常写信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