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作者|达康
一向低调的首富钟睒睒，很少抛头露面的企业家，极少接受采访，更不会去主动做演讲，2024年11月20日在江西赣州却突然发飙，狠话频频刷屏互联网，他呼吁媒体共同捍卫网络舆论的文明价值，同时向互联网巨头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公开喊话，要求今日头条和抖音删除对他造成伤害与污蔑的图片和言论，要求张一鸣道歉。
到了70岁的年龄，并且是首富的身份，本应谨言慎行，但他这次一反常态，连连炮轰，一点面子都不给，一定是憋屈太久，一定是他认为自己遭遇的事情极不合理。事实是，自今年2月以来，钟睒睒被网暴持续数月之久，母亲因此离世，同时导致农夫山泉的股价下跌，换作任何人，都不可以当作没事一样。关键的问题不是他该不该炮轰，而是他轰得对不对，有没有道理。
首先一条，网络暴力是不是得到了平台及其算法的加持？是不是骂得越狠越给流量？不管是有意或是无意，都是在制造舆论，营造舆论，而舆论是一种力量，是一种权力，具有强制力量，会推动众人朝着一个方向认知并进行一致行为，当一种舆论对一个人一个企业持续进行数月的网暴，平台任由其发展，不加以纠偏制止，很难让人相信不含有纵容包庇，甚至有意为之的意思。
钟睒睒可能不太懂互联网，他自嘲是互联网小白，是条老狗学不了新把戏，但不能说他不懂舆论，不懂新闻，不懂传播规律，毕竟他在党报做过数年的记者，基本的新闻写作，传播规律，舆论平衡，价值导向，媒体责任，“让强者不孤、让弱者无惧”，他是知道的。所以，不能把钟睒睒对平台、对算法、对张一鸣的炮轰，简单地视为门外汉的胡言乱语。相反，理工科出身、未在传统媒体历练的张一鸣，迷醉于技术，而对高于技术的“技术正义”，可能一笑而过。对于具有媒体形态，甚至早已溢出媒体形态的平台，缺少报道（流量）平衡，舆论导向，文明价值规制的基本遵守。所以，钟睒睒指责张一鸣说，“今日头条你是实际控制人，同样你是盈利性企业。你是一个有足够量掌控舆论的平台企业，因为这样的背景，所以请你承担企业文明的规则”，这完全是一个基本常识，而不是什么过高的苛责。
我们现在对传统媒体的管控相当严厉，每每都有各种“指令”，什么东西可以做，什么东西不可以做，“禁令”如山，没有事实依据而发出造谣的图文视频更是不能，肯定会被处罚。那么，为什么具有媒体形态的平台，可以置身其外，可以不受规则的约束，可以不据事实大肆造谣，进行人身攻击？统计今年2月份以来，张一鸣的平台上对钟睒睒的网暴，有多少内容是无中生有的造谣，就可以看出，平台的自由度比传统媒体大到何种程度，而平台却可以因这些造谣带来流量赚了钱，却不用承担什么责任，正如钟睒睒所说，“我是一个制造型企业，如果我制造的是不合规的产品，我的销售者和我是同样要承担责任的，那互联网企业为什么不承担责任呢？”
这无疑是一次灵魂之问。是啊，传统媒体生产了不合格的产品，要被处罚，平台放出（也算生产）不合格的产品，反而大发流量财，只会激励平台剑走偏锋，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自身的利益，让谣言此起彼伏无穷尽。试问，这是不是对文明规则、社会公正的破坏？是不是平台企业毫无社会责任可言？
那么这样的平台绝不止是伤害首富钟睒睒，正如钟睒睒所言，“那些天天网上骂钟睒睒的人，和钟睒睒一样都是受害者”，因为，今天被平台网暴的是钟睒睒，明天也可能是你，在没有文明规则，没有公平正义的环境里，没有谁是受益者，人人皆是受害者。我们呼吁文明规则、公平公正，不是这一件事情上没有涉及自己，而是防止哪一天，这样的事情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
严守文明规则、公平正义的媒体快活不去了，而谣言四起、敢打擦边球的平台活得满嘴流油，这是不是监管失职，钟睒睒指责政府相关部门监管不到位何错之有？这不应该说是正好看到了、指出问题的症结所在么？我们应该为钟睒睒敏锐的眼光鼓掌，而不是冷嘲热讽。
事实上，政府职能部门对传统媒体平台监管过严，对所谓新平台监管过软，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为什么会造成这样一重一轻的监管格局，评论人宋志标说得很正理：“算法对政治、社会及产业的干预模式，要么领先于政府“乱-治”的固有反应机制，要么被误解为新质生产力而获得合法性，以结果导向为基础的行政力，已经在算法制造的新世界前掉线了。”
算法确实是一种新质生力产，但任何新兴、新质生产力都只是工具，工具的使用都要适合基本的文明规则和公平正义，工具才发挥正面积极作用，背离了这样的常识，任何新兴的、新质的生产力或工具都可能走向恶，成为对人的伤害。我们不要被其“新兴”、“新质”而迷惑了双眼，把工具视为目的，本末倒置，这一定是对文明规则和公平正义的伤害。因此，钟睒睒呼吁算法公开，有极大的合理性。
作为一个曾经的传统媒体人，钟睒睒没有丢掉最基本的媒介素养，而是拿起它作为反抗的武器，稳准狠地打在了张一鸣的脸上，我很想看看张一鸣怎么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