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请读“胡说”
（一）
34年前，1990年夏天，我拎着一个编织袋，里面装着我的被褥和碗筷饭勺，到单位报到。
我进入地委大院时，口袋里只装着50元。我爹把送我出家门的时候说，上班后就挣工资了，不用花家里的钱了。
刚参加工作时，我睡在单位办公室一角的木板床上，床板由两个凳子支撑起来。在那张木板床上，我睡了三年。
很多个晚上，我从地委食堂里吃了晚饭，就徜徉在单位门前的新西街上。道路一侧，是几座市直的住宅楼，向西走，是城乡结合部，有几个村庄。
我望着万家灯火，幽幽地想，什么时候，在这些亮灯的家里，有属于我的一个房间，我能足不出户地上厕所，那该多爽啊。
两年后，我处于一场热恋中，女友略带抱怨地对我说，你看城市这么大，没有咱们的一间房。我说，没办法，你选择了我，就是选择了贫穷，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会有自己的房子。
发自内心的自卑，像夜晚的黑幕，裹挟了我的整个世界。我去西大街口吃早餐时，连个茶叶蛋都舍不得买。上班后的前几个月，工资关系没有办妥，我爹给的那50元很快被我花完。无奈，我只好借同事的钱。
一个农村孩子，在城市里孤立无援，我的言行举止中，处处沾染着两个词：贫穷、俭省。
大儿子出生后，1998年夏日的某个晚上，我和妻子抱着他，在新西街东头的教堂前闲坐。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两个市民在我们旁边站住，打量了我们半天，好奇地问，你们是准备卖小孩吗？
我和妻子赶紧说“不是”。他们离开后，我和妻子面面相觑——我们想不明白，莫非是我们的衣服太破旧，被他们视为卖孩子的小夫妻？
